一个五十出头的布衣仆妇跪地磕头,此人正是梅娇兰娘亲的心腹吕姑姑。
“吕姑姑别多礼。”牛氏笑说。
“昨日婚事……闹出来那种笑话,对不住了。”吕姑姑微微一叹说,“家中一派乱局,我们家姑娘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过门了。那时我们太太跟老爷都不在府中,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如今……”
“姑姑无需多说。”牛氏倒是非常的大方,“我也是有闺女的人,如果是我闺女这样出嫁,我也不会好受。姑姑尽管将人接回家,等你们回梅家,把事儿商议好了,再来回个话就行。”
“谢太太。”吕姑姑说完,赶忙回过身退出去。
“你……你就这样叫梅家人把墨哥儿媳妇儿接回家了?”吴老爷反应有点慢,瞪大双眼,“即便真叫新媳妇儿回娘家去料理家事儿,也要叫新媳妇儿跟墨哥儿一起,先给咱们敬完茶再回去啊!”
“敬茶?”牛氏讥笑,“老爷还看不懂吗,人家梅家这是真将女儿带回家啦。”
“啥意思?”吴老爷懵逼。
“……”牛氏呵呵了,“就是婚礼作废!”
“!!!”吴老爷气的差点跳起来,“岂有此理,这是真看不起我们吴家了还是怎样?我们吴家虽说不及当年了,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噢?”牛氏柳眉高挑,“那你快去追啊!找人拦着那吕姑姑,不许她将梅家女接走!”
“我……”吴老爷噎了下,“她一介仆妇,我不好和她理论!”
“那你便带几个家奴,跑梅家去闹一闹。”
“……”吴老爷嘴角抽了抽,秒怂,“梅家……梅永康怎么说也是个三品官……咱们吴家,连个出仕的男人都没,如何跟他们斗……”
“那老爷就别去了。”牛氏说,“咱们破落户要有破落户的觉悟,人家世家大族钟鸣鼎食的,咱们惹不起的。”
“哎……”吴老爷深深一叹,一腚坐回椅子上,“那墨哥儿该怎么办?”
“去,将墨哥儿叫来。”牛氏戴着翡翠手镯的手放到桌角上。
一旁的丫环赶忙出去,不一会,吴墨云便来了。
他穿着一身已经洗的发白的青蓝便服,却分毫不影响他满身风华。
牛氏看着气质出尘的吴墨云,心中膈应的慌。
无非是个卑微的庶子罢了,气度竟然比她儿子还强!
不过,一想起接下来要说的事儿,牛氏就讽刺的勾起了嘴角。
“请爹安,请娘安。”吴墨云垂首行礼。
“你来了。”牛氏口气懒慢轻蔑,“原本,今天应该是你和你媳妇儿敬茶的日子,可梅家忽然觉的你配不上梅二小姐,因此你这婚事,就作废了。”
牛氏一张口,便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刺耳。
“你……怎么说话啊!”吴老爷扫了太太一眼,他真心觉的吴墨云太委曲了,“墨哥儿你放心,转头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对吴老爷的宽慰,吴墨云却显得神态淡漠:“爹,没事儿儿子先退下了。”
牛氏看着吴墨云的背影:“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呢。”
“好啦好啦。”吴老爷皱着眉头说,“谁碰上这样的事儿心情会好?”
牛氏不再出声,因着她心情好的很呢!
一边窃喜,一边心中盘算,梅家想明公正道地将女儿接回家,她的首肯是少不了的。到时候,梅家肯定会赔偿一大笔钱了事!
想想,牛氏都高兴的很呢。
昨天这一场婚事,果真没有白忙!
不仅叫吴墨云这贱种丢尽颜面,并且还会得到一大笔钱!
果真是喜从天降呢!
吴墨云走出正德堂,家奴阿方和阿圆赶忙追上。
“少爷猜的没错,那女人果真逃了!”阿圆道。
“并且太太还落井下石,帮她逃!叫少爷成了京中笑料。”阿方一脸恼怒。
谁知道,吴墨云却轻哼一声,“非也,正合我意。”
阿圆阿方:“???”
吴墨云打了个哈欠,“乏了,回去睡回笼觉。”
……
青云馆。
“主院儿走哪边?”梅娇兰着急忙慌的走出屋子。
“奴婢也不知道……”迎春跟茶花摇头。
此刻,一名布衣老妇走进门,正是吕姑姑。看见梅娇兰,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的姑娘!”
“吕姑姑?!”梅娇兰恍了恍神,“我娘亲还好吗?”
按理,昨日梅竹桃成婚,家里亲人应该都在现场。
可独独这场婚礼,与“冲喜”有关。
婚礼前,姜氏便请算卦先生卜算,先生说哪个属相的人不准出席,不然冲撞到老太太。
结果算出来,除了姜氏、梅永康和她,家中所有男女主子都不可以在婚礼上露脸,都在婚礼前一日去了郊外的农庄。
如今看来,无非是为了支开她娘,以实行替嫁阴谋罢了!
“如今才知,这都是二房的脏手段!”吕姑姑气哭,“昨日姑娘你出嫁后,立即有人去农庄送信。太太一听姑娘你替大小姐嫁入吴家,当场气昏。”
“原先,昨天晚上就想赶回府中,可那时候时辰都很晚了,来不及。今日一早,才匆忙赶回来。一回家,太太立即便叫老奴来接姑娘你。”
“姑娘,咱立即回家吧。”茶花急道。
“等一等,我先去主院儿。我是新嫁过来的媳妇儿,至少要先行敬茶礼。”梅娇兰道。
吕姑姑跟迎春惊呆了,敬茶?不应该立刻马上逃吗?
“刚才我已见过吴夫人跟吴老爷了,他们叫我们先回家。商量好后再来回话。”吕姑姑说,“太太如今都急疯了呀。”
“那好吧,走!”梅娇兰只能微叹道。
她娘亲脾气急,而姜氏那个二婶无比的刻薄尖锐,只怕她娘亲会吃亏。
至于吴墨云这里,等她料理完家里的烂事儿,再回来和他解释解释。
……
主仆几人出了青云馆,直往后门,登上马车,就往梅家而去。
早晨的朱华大街正值早市,马车走的极慢。
梅娇兰两手紧握,手指发白。
足足半时辰后,才总算到了梅家。
车子一停,也不等茶花放下脚凳,梅娇兰就直接跳了下马车。
“唉,姑娘!”茶花给梅娇兰的举动吓一大跳。
“娇兰!”一道略显喑哑的声音传来。
梅娇兰抬起头,只见一位三十几岁的美妇站在不远处。
正是她娘孙氏。
孙氏容颜憔悴,眼眶发黑,明显因她替嫁的事而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