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楼的目光也随着侯胜的目光在大堂中转动,转到谭八掌时,侯胜略略顿了顿,便绕过去了,刘小楼大大松了口气。侯胜虽然在鬼梦崖上见过谭八掌一面,但毕竟没有过多的接触,谭八掌又做了些改变相貌的易容,故此没有认出来。
一曲弹罢,一曲又起,楼下的客人们起初还往楼上观瞧,之后便习以为常了,恢复了各自的谈论,大堂上一片嘈杂。
侯胜终于开口了,声音控制得很轻,在琵琶声中隐隐传来,刘小楼刚好听到,却听得有些费力。
“所以,你想好了?”
“想好了”
“说说吧。”
“是星德”
“别提名字。”
“是他们没有躲远,其实就在左近。”
“哦?”
既然原定计划行不通,那就只能行备选方案了,刘小楼又扫了一眼楼下,道:“他们……或许就在汨罗江。”
“或许?”
“侯执事,分开之后,我也没见到他们,但他说过,若是有事,可往汨罗江杀虎口留信。”
侯执事盯着刘小楼的眼睛多时,忽然一笑:“他倒是胆大,原来一直藏身于洞庭左近,唔,这个选择也不错,很聪明!”
沉吟少时,侯胜又问:“他们藏在杀虎口的什么地方?”
刘小楼道:“我也不知,去了之后,往杀虎口留下信物,他们见了,自会过来相会。”
“他们人在杀虎口?”
“这就不知了,想来应该不是,否则也不会让我留下标记。”
“什么信物?”
“侯执事,我的阵盘……”
“人没拿到,想什么阵盘?”
“不见阵盘,我不会说的。”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侯胜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刘小楼。
刘小楼感受到了侯胜的不屑和杀意,却依旧坚持:“侯执事,这件阵盘我耗尽了心血,用光了所有家产,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是绝不会来这里见侯执事的。我们乌龙山同道一向不背弃朋友,我没办法,被迫如此,若是传出去,那我就毁了!”
对峙片刻,侯胜脸色渐缓,冷冷道:“你带路,事成之后,给你赏金,三块灵石。但你记住,千万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会将你剁成碎片喂狗!”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阵盘,在刘小楼面晃了晃:“到了杀虎口给伱。”
刘小楼不舍的看着侯胜将阵盘收回去,建议:“侯执事,您这次准备调动多少人手?”
侯胜冷冷道:“你问这个做甚?”
刘小楼解释:“星德君的修为,和您相似,还有七娘,据说已经七层!”
侯胜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刘小楼着急道:“您不会是自己一個人去吧?在下修为太低,不仅帮不上忙,侯执事您虽然修为精湛,并不惧怕,可……想要两个都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侯胜冷笑:“你是担心自己吧?”
刘小楼忧心忡忡道:“能不担心吗?我做的事情……可是极遭人恨的,若是见我把侯执事带过去,他们头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啊!”
侯胜淡淡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包你没事。”
刘小楼又旁敲侧击了几句,却始终得不着准信,也不知侯胜到底是自己去还是要跟宗门里调人。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支曲子弹罢,侯胜向雍娥微微颔首,雍娥起身道了个福,抱着琵琶下去了。
“走吧。”侯胜起身下楼。
刘小楼愕然:“现在就去么?”
侯胜反问:“你以为应当何时?”
刘小楼道:“不是,在下的意思,会不会有些仓促?侯执事您就不做些准备……”
侯胜反过手来拽住刘小楼的胳膊,死死扣住刘小楼经脉,压得他异常难受,话都说不下去了。
就这样,两人如同多年密友一般出了绿怡院。
翠姐追在身后道:“侯执事,这就走了?”
话音刚落,侯胜抛出一锭银子,翠姐忙抓在手中,陪笑到:“侯执事,下回再来……”
借此良机,刘小楼扭头瞟向谭八掌,终于看见了谭八掌迎过来的眼神,谭八掌轻轻点头,随即离开桌席,往后院而去,这是去知会卫鸿卿和左高峰了。
出了岳阳坊市,侯胜松开刘小楼胳膊:“带路。”
刘小楼苦笑:“抱歉啊侯执事,在下从未去过汨罗江,更不知道杀虎口所在,实在是不认路。”
侯胜皱了皱眉,摇着头当先而行,不久便来到一条江水边,正是汨罗江。汨罗江不宽,水势很急,沿岸向西上溯,行了两个时辰,又拐入旁边一条分支的河流。
那溪流在山岭中绕来绕去,地势渐高,有一段河面猛然收缩起来,岸边也极为险峻,两侧都是陡峭的绝壁。
此刻,侯胜和刘小楼就站在一段绝壁上,俯瞰着湍急的河水。
侯胜道:“这就是杀虎口。你要留书之处在哪里?”
刘小楼道:“还请侯执事将阵盘还我。”
侯胜冷冷道:“找到地方就给你,不要耍花招,否则我连你家老师的坟茔都给你扒开!”
刘小楼迟疑片刻,道:“我可以找,侯执事,你可不能再失言了。”
于是刘小楼在前,侯胜在后,沿着河岸前行。其实他已经远远看见了前方很醒目的那三棵柳树,但依然走得很慢,时不时往高处一行,打量杀虎口的地形,又或者四下奔行来去,好似寻找着什么,目的就是给卫鸿卿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
同时,这一路上他也实在没有发现,侯胜有留书传信召唤人手之举,看来卫鸿卿对他的了解还是比较准确的,这厮是个独行客。
终于来到三棵柳树之处,刘小楼靠近河畔,向下方河流看去,隐约见到下面五、六丈高的陡壁处有个洞口,离水只有几尺高,虽然从上往下看不真切,却也觉得果然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如何?找到了么?”侯胜催促。
“侯执事,你真不用召集帮手么?星德君可是快要圆满的高手,还有周七娘……”刘小楼尽着最后的努力套话。
侯胜觑着他:“你想问什么?”
“侯执事,我不想问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需要现在就离开!”刘小楼有点气急败坏了。
侯胜盯着刘小楼看了半晌,忽然微笑道:“如此说来,就是这里了?”他打量着四周,点头道:“这三棵柳树果然醒目”又踱到崖边向下俯瞰江水,道:“下面还有个洞窟?”
刘小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