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
净牛斋的小院里摆了一张石桌,夏致远居左,坐在大号躺椅上,两条腿搭在一起,翘起来的牛蹄一摇一摇,很有节奏感。
宫一丁坐在右边,哪怕院子里只有他们俩,依旧身体笔直。
太阳晒得夏致远浑身暖洋洋,舒坦得不得了。
他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宫一丁:“师兄,你累不累啊,好好的躺椅,搁你屁股底下怎么跟老虎凳似的”
桌上放着蔡五娘准备的果盘,他随手抄起个嫩绿色的果子,吭哧一口咬掉半个。
又甜又脆又多汁,好吃!
宫一丁不知道老虎凳是什么,却猜到不是什么好话:“修行乃是逆天行事,身为修士就该勇猛精进,岂能耽于享乐”
夏致远牛眼一闭:“好好好,勇猛精进,我都快听出茧子了,你说你一天到晚满嘴大道理,有意思么”
宫一丁也拿起一个啃了一口:“讲了那么多道理,你还是一样的懒散,要是不讲,你还不得上天”
“得得得!”夏致远一阵头疼,“你要是来说教的,趁早请回,麻烦让我晒会儿太阳,慢走不送!”
宫一丁稳如泰山:“你好歹是头牛,心胸能不能开阔一点儿”
夏致远翻了个白眼:“说谁心胸不开阔呢,我到底为什么你不知道么”
就在几天前,一个消息不胫而走,说压力服是周子安发明的,各种细节有鼻子有眼,就算夏致远本人听了,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后来宫一丁和周子安携手拜访净牛斋,周子安连声道歉,说是宗门的安排,宫一丁解释这是宗门安排的李代桃僵之计,避免牛被有心人盯上。
夏致远当时就不乐意了,看不起谁呢就那一点点虚名,值得他堂堂一位穿越者在意么
他说的是真话,但宫、周二人显然不这么想,气氛一度很是尴尬,周子安都不敢上门了。
直到此刻,宫一丁依旧这么认为,无奈道:“不是因为这个,又是因为什么”
夏致远斜睨他一眼:“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宫一丁满脸无辜:“我装什么糊涂你有话直说行不行”
“那好!”夏致远挺身坐了起来,“我问你,我这个内门弟子,当了多长时间了”
“差四天一个月。”宫一丁脱口就来。
“好!”夏致远一掌拍在石桌上,“瞅瞅你们这一个月都干了什么今天宗门历史,明天宗门名人,后天宗门展望,法术也就算了,功法也一点不教,内门弟子就这待遇”
“就为这个”宫一丁不禁失笑,“我还当是什么。”
“这还不够么”夏致远瞪眼睛,“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开心是吧”
宫一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说你急个什么劲儿,干什么不得有个过程”
“那好,我问你,这个过程啥时候能结束!”
宫一丁也敲了敲桌子:“你这才哪儿到哪儿新入门的弟子,学的全都是这个!按部就班懂不懂”
“不懂,整这些没用的,你们这是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你知不知道”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行不行!”宫一丁赶紧阻止,“行了,牛脸拉得那么长,很好看么跟我说说,你都想学什么”
夏致远又躺了回去:“怎么着也得有一部功法吧我现在可是一只牛,寿命可没人那么长,不抓紧一点儿,指不定哪天就老死了。”
宫一丁这才知道,这头牛到底在担心什么:“剑法呢学不学”
夏致远兴趣缺缺:“我学那玩意干什么”
“御剑呢”
“这还用问么,当然得学啊!”夏致远说。
练气期只能消耗灵石,靠飞舟出行;筑基期才能御剑而行,只有突破到金丹期,才能修炼各种遁法,不必借助外物也能御空飞行。
修行这个东西,越往上越困难,放眼宗门,不论内外,个个都十分笃信自己必定可以筑基,必定可以金丹。
可是筑基终究只是极少数,金丹更是少数中的一小撮,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练气的天花板,更不用说突破筑基了。
没人知道瓶颈什么时候会与瓶颈不期而遇,更不清楚自己会被瓶颈卡多久,所以,像御剑这种攻防一体,还能用来飞行的实用手段,是所有修士共同的选择。
当然了,剑乃百兵之首,御剑只是虚指,而且御剑不是踩在剑上飞,而是以剑光裹住全身腾空而行。所以,御刀御枪,御斧甚至御锤的都不算罕见,只要是件品质过得去的法宝,都可以御着飞一飞。
宫一丁道:“想御剑,你得先学剑,必须打好基础……法术呢”
“随便吧。”夏致远说,“你光问我想学什么,根本不动真格的,没劲!”
宫一丁道:“不是不教,而是你情况特殊……”
“哪里特殊就因为我是只妖”夏致远不乐意了。
“你要是非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宫一丁笑道,“咱们金鼎门从来没收过妖怪,根本没人知道妖怪怎么修行,为这事儿,各位师长已经商量好几天了。”
夏致远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真的”
“那当然,我骗你干什么”宫一丁正色道,“你是个妖怪,经脉和人不一样,按人的修行方法教你,不知道行还是不行,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夏致远立马高高挺起胸膛:“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出了问题我自己挺着!”
“你想的倒简单,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师父心里是什么地位”宫一丁半真半假地瞪牛一眼,“我这个开山大弟子都不如你,知道不”
夏致远压根儿不吃这一套:“甭扯没用的,你就说到底怎么办吧。”
“师尊打算为你创造一门功法,但是如何下手还没头绪,所以你得再等一等……如果你实在等不及的话,我这里有一门锻神诀,你可以试着练一练。”
“行,先给我吧。”夏致远说。
“还有,回头跟我走一趟传法殿,看看你适合哪种功法。”
话音未落,夏致远腾地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麻溜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