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
对于绝大多数在学校里乖乖度过十几年的学生而言,无疑是一个充满了冒险主义与神秘色彩的奇妙词汇。
相川秀一也不例外。
前世出生于高考大省,这辈子又为了阶级提升而不得不玩命学习。
这个奇妙的词汇对于还是‘第一次’的相川同学而言,无疑同样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要翻墙吗还是钻小树林绕路
他这幅身子骨不会拖后腿吧
正待他心里跃跃欲试的时候,就看到出了教学楼的雾切小姐熟门熟路的走到位于旧校舍边缘的一处无人看守的废弃旧校舍大门。
遍布锈色的大门漫不经心的向两边敞开。
对面就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坦途。
“走啊”
看到相川秀一挎着小猫批脸,满脸失望的停在门口面前,雾切未希疑惑的转头看向他,有些不理解。
他那副失望的表情,像极了小时候刚刚在路边捡到一根宝剑似笔直的树枝,结果还没挥舞两下,就不小心在马路牙子上磕折了的难过模样。
“就,这么出去了”
相川同学试图抓住冒险精神与神秘色彩的蛛丝马迹。
“不然呢”
雾切小姐的表情愈发疑惑了。
相川秀一沉默了几秒,为了表现自己蠢得其实不是那么过分,他又找借口道:“可是你身上的校服怎么办”
“现在可是工作日,街道上到处都有纠察学生的糟老头子。”
“万一被抓住可就麻烦了。”
不同于前世的社会架构,瀛洲的各都道府县都有着名义上的自治权,以县为基础单位的下属地方机构就是市、町、村三级。
为了提高社会组织能力,应对天灾,这些基层地方往往都会建立有‘町内会’或‘自治委员会’等民间基层架构,往往用于自发的社会活动、救灾支援行为等等。
其中,胳膊上挂着风纪袖标的‘学生纠察’,就属于这些基层组织的一项基本义务。
至于他们的任务,大抵就是让一群退休后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或低薪雇佣公务员,跑到大街上去抓一些看起来应该是学生年纪的半大孩子,询问并记录他们的家庭住址、所在学校,并勒令他们回到学校去上课等等——干的活跟学校门口保安大爷没什么差别,就是需要一定主观能动性。
“嘛。”
“还真是杂鱼君的风格。”
雾切未希漫不经心的摆摆手,云淡风轻:“不过,我也没指望你能提出有什么价值的问题就是了。”
“走了!”
“诶”
私立八王子高的全套制式校服,是由学生私人去新宿的一家店面向商家下单、递交学校回执,统一制定采购量,最终发到学生手里。
自然,如果想要补充,也一定是要自行去远在新宿的商家下单的。
找好了目的地,两人穿过后门的大路,转过一处十字路口,对面就是一个地铁站台。
乘上jr中央本线,中途再转道大江户线。
约莫一个小时的功夫,两人乘到了新宿站台。
不同于一到工作日就会冷清下来的多摩市区,新宿这种在世界范围内都出了名的街区,即便是在这个时间段,也仍旧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仿佛能从东经5度一直延伸到西经65度的密集人流,似乎从未在这条不算宽敞的街道上断绝过。
只不过,即便在这重叠的人潮里,领先他一个身位的雾切未希,也始终是他眼中最亮眼的那道风景。
今天的未希小姐仍旧绑着一头利落长马尾,身上穿的自然是制式的八王子女子校服。
价值一万七千円的春季定制款羊绒衫外套,近乎完美的勾勒出少女挺拔的凶型,上衣顺着前进的脚步不断颠动,英式百褶叶短裙伴着那双修长赤足迈开的步伐摇曳。
稍微有些可惜的是,未希小姐今天并没有穿往日里常用的那双黑色丝袜。
唯有赤着的那双比例超凡的雪白长腿,在明媚的阳光下几乎反着光,不经意就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
如果咬一口,应该是奶糖味。
路过的人群中,总有几人与相川秀一一样,下意识被少女的身影抓住了目光,频频转头回望。
以至于,他们两人明明是顺着人潮前行,却偏偏走成了逆流的模样。
雾切未希却仿佛一只永远骄傲的孔雀,完全不会理会来自旁人的声音与视线。
在她周围的所有人,都仿佛是她那宽阔舞台上的默剧幕布,而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则成为了独属于她的聚光灯,让少女的存在感愈发闪耀,连靠近都会显得不自量力。
校园背景与学生群体组成的重重密林,对于那些与众不同的人物而言,实在是一重再完美不过的迷彩布。
唯有当他们走到人群中时,那些对他们存在习以为常的人,才会突然间注意到他们究竟有多出众。
相川秀一站在平庸的人群中,望着雾切未希的方向,心里突然生出这种有些微妙的念头。
只这么一走神,从一侧路过的行人与他交错,将他挤向另一侧。
“阿”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一只从身侧伸出的小手忽的拽住了他的手肘。
转过头,就见未希小姐的手指攥得紧紧的,几乎陷进他的手臂皮肤里,像是生怕他又玩什么突然消失不见的把戏。
“真没用啊,杂鱼君。”
“连跟在我身后都那么困难。”
“需要我将对你的期望值从类人猿调低到猴子级吗”
只是她的口中,却仍旧是那极具未希小姐个人风格的毒舌式调侃语调。
“抱歉,我忘了更新设备。”
“现在脑内cpu暂时还是双核单线程。”
相川秀一被少女双手拽着,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诚恳道歉:“‘欣赏路边的野生美少女’和‘跟她走’这两个命令,目前只能执行其中一项。”
被夸奖为‘野生美少女’的雾切未希闻言呲着牙,下意识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种土气的搭讪在哪学的”
“油腻大叔秀一。”
“油死了,以后不要对别人说我是你的饲主。”
“诶”
相川秀一瞪大了眼:“我还觉得蛮帅气的。”
他倒是没有反驳‘饲主’这个称呼——毕竟到现在还欠了很多钱没还,稍微有点心虚。
“果然…所以才是秀一啊。”雾切未希语重心长的叹气。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秀一什么时候已经在辞书上变成贬义名词了吗”
“是哦。”
小两口式的对决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只是还没持续多久,实在过于招眼的两人,就已经被一双逡巡在人群之间的眼睛捕捉。
远远的街口处,传来退休老阿姨中气十足的招呼声:
“喂!那边的两个学生!”
“你们哪个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