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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讨厌小孩(通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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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讨厌小孩

这几日天衢子都没有再来斋心岩。对于贺芝兰的传言,他一直保持沉默,不承认,也未否认。载霜归都隐晦地提了几次,但他避而不言,载霜归便也只好罢了。

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遗撼的,毕竟贺芝兰的体质,即使日后有孕,生下的孩子也要重新铸体。又是一段漫长的时日。以天衢子的根基,实在可惜。

可他以前也有过道侣,虽然早早殒落了,却好歹还算过来人。知道男女感情勉强不得。也只得罢了。

倒是不动菩提从谣言中脱身出来,总算对佛宗未造成恶劣影响。

顼婳近几日过得自在,每天就是正常授课,几位执事每堂课只讲一刻钟,保证外门弟子功课进度不被落下。其余的时间就都留给她了。

她信马游缰,讲哪算哪。但若仔细想想,便知这些课还真不是胡来——画城教学那么久,她的经验比几位执事丰富。

今年的外门弟子算是好运,顼婳倒也不介意——她借助融天山的灵气铸体,给阴阳院带几个外门弟子,也算是投桃报李。

托融天山九条灵脉的福,她灵力进展神速。

这一夜,她在榻上盘腿而坐,灵力丝丝缕缕在她身体里游走,浸透每一寸血肉。随后,她就觉得自己胸口有异!所有的灵力似乎在这里形成一个漩涡,里面有什么东西也在正行吞吐吸收。

她眉头微蹙,神识凝聚,仔细打量,然而当她真正看清楚那是何物时,顿时心头震动!

月髓!

为什么竟是月髓!怪不得,怪不得神女泣露和淫蛇血那样药效顽固之物,也能被压制住。可这样的稀世珍宝,总不至于毫无原由地跑到她心中。

而她偏偏知道此物本有人拥有!

奚云阶

可剖取护心之物,损害何等巨大,以奚云阶的修为,若是生剖此物予她,如今可能安然无恙吗当初天衢子力战贺心璧等人之时,她可是亲眼见过奚云阶。

他可不像旧伤未愈的样子。

顼婳右手食指触及胸口,以灵力试探,内中月髓过滤掉灵力中的杂质,将丝丝清凉送至四肢百骸。护心之物不能开启灵智,是以也没有自己的意识。

但这是好事,谁也不希望自己心里一直有头蠢物吐槽闲聊。顼婳最初是打算用神魔之息护心,后来这家伙开了灵智,她一时不忍灭它神识,便留它至今。

顼婳猛地抓过肩上正在打瞌睡的神魔之息。神魔之息一惊,正要嚷嚷,顼婳一丝神念注入。它顿时闭上了嘴。

顼婳肆无忌惮地扫荡这不世法宝,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它的主仆契约有异!

她集中念力,仔细查看,这才发现自己被降为次主。而它真正的主人是……她努力看去,契约上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奚玄舟。

神魔之息大气也不敢出,半天才偷瞄了一眼顼婳,像只做了错事的狗。

奚玄舟。顼婳念着这三个字,心里一时风起云涌。如果说天衢子救她,只是为了画城魔傀,可以不做理会的话,那么剖取月髓,就实在是太无法解释了。

单纯的利用合作,可能资之以财,援之以物,但哪有舍之以命的道理

她涉世已有五百载,人间炎凉百态,她俱已见尝,但她想不明白。

天衢子堂堂一脉掌院,伸手相助也就算了,有什么理由剖取护心之物驱她体内痼疾

若说是苦肉计,这也未免太过慷慨仗义。

顼婳思来想去,心中疑虑亦是翻来覆去。神魔之息把身上光芒都敛藏起来,只剩了米粒大的一点,悄悄藏在她颈后。

顼婳竟也没有搭理它,兀自出神。

前些日子,天衢子在为她穿鞋的时候突然鼻血滴流,真的只是因为身体异常,“一时失态”吗如果不是,那么这些天,一直供应到外门的灵饮,难道有别的含义

她摇摇头,心里第一次竟也有些捉摸不定——那天衢子跟贺芝兰又是怎么回事!

越细想,越杂乱。心里就像一片雪地,被马蹄踩踏之后,剩下一片泥泞。无论如何,终究是礼太厚重,令人无以为报。

而无以为报的下一句,偏偏又遍染绯色。

思绪如乱麻,她索性准备出门沐浴。然而一开门,整个人就愣住。门外月光如雪,有人身披星月而立,同被她突然的开门惊住,一只手举在半空,将敲未敲的模样。

正是天衢子。

顼婳心里呻|吟一声,面色只能挂起微笑,真是尴尬又不失礼貌:“奚掌院。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天衢子放下手,轻咳一声,奶白月色亦不能掩饰他面上烟霞:“我……”他目光垂地,终于快速把话说完,“我与贺芝兰,不过一面之缘,并非如外界传言。”

“啊”顼婳心中雪地不仅被马蹄践踏,如今更是被人和成了稀泥。一时无话,她只得胡乱应和:“哦……哦。”

所以你深夜不眠,在我门前杵了半天,就为了说这句话她几乎是装傻了:“既然事关掌院声名,恐怕应对外澄清才是。”

天衢子微微侧过脸去,手拢在衣袖里,掌心已汗湿:“目前不宜。”

所以你是专程过来,对我解释顼婳心跳亦加快了,只觉得二人面前一层薄纸,只消拿手轻轻一捅,就会戳破。

可是她也知道戳破的后果。

天衢子解释完毕,方才注意到她准备外出,只得没话找话:“夜色已深,傀首打算前往何处”

顼婳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出门沐浴。”

天衢子皱眉,他记得外门弟子都是打水入房沐浴的。当下说:“外门并无浴池。”

顼婳浑不在意:“天地为盖,江海为池嘛。”

竟是要前往野地沐浴,天衢子心中微顿,突然说:“苦竹林……有兰香噀雾池,倘若傀首不弃……”

后面的话却有些说不下去。他一个单身男人,半夜三更邀一个女子去往自家居处洗澡。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猥琐……

顼婳当然只能婉拒了,她轻声道:“飞镜湖三十里水域,我总是见之心喜。如此良宵,夜深人静,就不扰掌院好眠了。”

天衢子之前语出唐突,这时候只好点头,道:“也好。”

说完,转身离开。

顼婳观他背影,片刻之后,突然出声:“奚玄舟。”

天衢子身躯僵硬,缓慢回头。

果然是他。顼婳心头叹息,却还是出言道:“昨日功体恢复了些,才知道体内竟种下了月髓。如此珍宝,想来当是奚掌院之物吧”

接下来的话,天衢子却不想听。他想结束这谈话了,于是说:“天色已晚,傀首早些休息。”

顼婳不理会他的转移话题,她接着道:“以护心之物相赠,顼婳实在是心中惶恐,却也困惑。如此盛情,总不会毫无原由。本座心中感激自不必提,但同时也希望掌院能够为我答疑。”

她不依不饶,天衢子终于无法躲避,可他一开口,必被拒绝,他知道。

顼婳对他了解多少她会如何辨别他话中真假赢墀对她何尝不是声声言爱,而他的“苦肉计”比之赢墀的强囚又有何不同

即便他千思万想,她终也不可能留在阴阳院。如他不可能随她回到画城一样。

纵有万般意,又如何

他回避她的目光,面色重新冷凝,终于他又变成了无懈可击的奚掌院。他淡淡道:“交好魔傀罢了,并无所求。”

这话却比较棘手。他若不提,自己假作不知,倒也轻松。顼婳知道自己应该这么想,但对方施恩,而她无以为报,总是令人忐忑。

以身相许却从来没想过——就在昨夜之前,天衢子在她眼里还是个她不怎么尊敬的前辈啊。

可他的沉默退让,却还是让她心软了。

她喜欢赢墀那样偏执激进的爱慕者,那样的话,她还可以给予迎头痛击,以牙还牙,来个恩断义绝、反目成仇。

相比之下,天衢子这样的反而很麻烦。他选择了她最喜欢的方式相助,不打扰不干涉。他温和如水,让人感觉不到存在。于是也不知危险临近。

她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干脆单刀直入:“奚掌院不会是对我有情吧”

天衢子全身都绷紧了,可他的声音却是温和而轻柔的:“傀首风仪倾世,若能得以为友,奚某幸甚。”

也是个聪明人。

顼婳无奈,若是单纯为友,倒是亦可。她立刻拿出对待好友的态度,说:“今夜风清月明,若掌院无心睡眠,一会儿我们下山找家酒馆小酌,如何”想吃肉,但是身上没钱。她打秋风可是毫不容气。

天衢子一愣,不知为何她提到这个。但他几乎是立刻就应了:“好。”

顼婳扬了扬手里的衣服,就算她已经可以使用墟鼎,她还是喜欢就这样抱着:“我先沐浴。”

天衢子嗯了一声,脑子里小人欢呼起舞,他魂不守舍,于是说了一句:“飞镜湖不准戏水。”

……

这人!顼婳无语:“那……去苦竹林既然掌院视我为友,想来也不用避讳。而且你估计也要换身衣服。”他这身衣服出去,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天衢子心跳如狂:“好。”

凉风习习而来,连衡喜欢在夜里为小径撒上淡绿色的灵光。二人并肩而行,天衢子一路将她领到兰香潠雾池。

池水温暖,隐隐带香,周围没有华美建筑,只有光洁的卵石,有黑有白,湿润细腻。

天衢子一直将她送到池边,神魔之息一脸狐疑——你跟来干啥你不是想偷看傀首沐浴吗它一脸委婉道:“掌院,我觉得像牛郎这种偷看仙女洗澡还偷走衣服什么的行为,挺下贱的。”

……谢谢,你真委婉。天衢子屈指将它的神识弹飞。

顼婳对他点头一笑,天衢子心中微颤,轻声道:“我……回房更衣,傀首自便。”

顼婳应了一声,等他走远方解衣入水,池水上白雾如纱,似梦似幻。神魔之息很是警觉地蹲在她的衣服上,一脸尽忠职守的恶犬模样。

然天衢子当然不可能过去,他换了一身竹青色的便服,就站在不远处的竹林下,被烟波水雾柔化成一道虚影。一想到这样的把臂同游居然可以实现,便连湖光月色都成诗篇。

又怎会亵渎

融天山下,因着外门弟子不差钱,故而酒肆茶楼还不少。仙宗不像凡人一般严格区分昼夜,故而这里还挺热闹。

顼婳与天衢子并肩而行,天衢子外袍竹青,衬得里衣更加雪白。这一身少了凌厉,然而温柔许多。顼婳心情不错,问:“掌院可有喜爱的吃食”

天衢子微微皱眉:“平日里烹茶居多,并无偏好的饮食。”

顼婳问:“哦。”

天衢子说:“傀首不喜茶水”

顼婳说:“我喜欢酒,加上糯糯的猪耳朵、猪尾巴,或者酱牛肉……茶什么的,清汤寡水,总觉得缺少滋味。”

天衢子微笑:“修心先修口,少有如傀首这般修为却仍偏好腥物的。”

他说着话已经往前带路,顼婳跟着他,说:“我来人间,就是为了市井繁华、万家灯火。超凡脱俗,非我所愿。”

天衢子闻言微怔,这话有些奇怪,倒好像她不是来自人间一样。但刺探旁人,总是不好。他说:“此地饮食,我久未光顾,并不知好坏。希望能合傀首心意。”

顼婳倒是不客气:“若不合意便一家一家地找吧。”

天衢子微笑,很喜欢这样的大方洒脱。二人不宜暴露行踪,便施了个遮去真容的术法,又选了一家人少的店。光线昏暗,晚上又各自喝酒,二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顼婳毫不客气,点了酒肉,特地让割了猪耳朵。店家的小儿子在大堂跑来跑去,可能正是嫌他吵闹,店里客人不多。

他的玻璃珠子滚到了桌下,他掀了桌布去捡,天衢子一把拎起他的领子,随手替他把珠子捡出来。掌柜连连告罪,又送了他们一碟花生米。

顼婳抿了一口酒,再吃上一筷子猪耳朵,舒适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天衢子心中温软,又叫了一大盘烤得金黄的羊腿骨。然后他发现,其实顼婳是极爱吃的。怪不得以前减肥痛苦如斯。

顼婳挟了一块酱牛肉放在他碟子里,天衢子微怔,顼婳说:“尝一尝,你看你修行修得,这断情绝欲的,都没人味了。”

天衢子轻声道:“也不是断情绝欲,只是父辈严厉,从小便知业荒于嬉。于是花在修炼上的时间太多,其他的事便难以顾及。”

顼婳说:“可你有时间烹茶。你最喜欢什么茶”

天衢子微怔,竟是答不上来。

他墟鼎里带了不少名茶,可他自己,竟然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茶叶。他说:“烹茶,主要是烹心。无所谓茶与水。”

顼婳哧笑,又抿了一口酒:“那烹水便是,何必掺茶你忌肉食吗”

天衢子说:“并未刻意禁忌。”

顼婳于是挟了块猪耳朵,送到他嘴边:“来。”她用的她的筷子。天衢子看了一眼,慢慢地张开了口。

呃,怎么这么色气!

顼婳觉得怪怪的,端起酒来喝了一口。突然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挑好酒好菜都上些。”

顼婳和天衢子都是一凛,居然是付醇风!而他身边,赫然跟着刀宗掌院木狂阳!

这要是让他俩看见,可是不妙!而二人的遮颜术,在同样修为高深的木狂阳面前,反而会引起注意。天衢子还没说话,顼婳反应快,拿起自己的杯盘筷子,一猫腰,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

天衢子:“……”

桌布长,完全遮盖了她。天衢子莫名的,就是觉得双腿浑身不自在。

顼婳一钻进去,也觉得很是怪异——天衢子的两条大长腿,格外笔直修长。他的三寸身高是全部增在腿上了吗腿中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果然付醇风跟木狂阳刚进来,立刻就发现了天衢子。付醇风很是意外,天衢子近些年极少外出,今夜怎的还生了游兴

再一看桌上的菜,他忍着笑,突然理解了他为何要使用遮影术易去真容。木狂阳这时候早已大步上前:“一个人吃饭,多无趣!”

她话音未落,已经伸手拿了一根烤小羊腿。

付醇风叹了口气,只得在她身边坐下。几位大长老里,只有他真是操碎了心。木狂阳是最喜酒肉的。每天夜里几乎都会偷偷下山。他能怎么办拦不住只好跟着了呗,不然万一木掌院醉酒,恐怕刀宗脸面难保。

再者,木狂阳身为刀宗掌院,纵然有人躲避不及,却也有那些别有用心的,总寻隙刻意接近。以她这没心没肺的性子,若被歹人所哄,只怕就不是刀宗颜面的问题了。

他倒了酒,倒是先跟天衢子喝了一个。天衢子对这位大长老也十分同情,只得转头又让掌柜上了些热菜。

还没完了啊!顼婳坐在桌子底下,心情就像上次交趾山的实践课,奚掌院待沟里——不开心!

天衢子似乎知她心思,趁着付醇风跟木狂阳说话,不着痕迹地拿了一条烤羊腿骨,穿过桌布递进去。顼婳接过来,心下难免有些好笑。

她啃着小羊腿骨,天衢子心不在焉,只想迅速应付完面前这两个人。一定不能让她发觉项婳。如果说九渊仙踪有什么东西比木狂阳的刀还快的话,那一定就是她的嘴了。

好在木狂阳吃饭也跟她的人一样,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两坛酒下肚,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她一抬袖子,付醇风几乎是同时递过去了丝绢。

木狂阳接过来擦擦嘴,拍拍天衢子的肩,说:“下次睡不着就来找我啊。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喝酒,多可怜。”

天衡子眼观鼻、鼻观心,端坐不动:“多谢木掌院关心。不过木掌院有付长老作陪,何必另寻酒友”

“师尊啊”木狂阳一脸认真地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老死了。还能陪我几年我也要早作准备嘛对吧”

付醇风脸黑得像锅底。

好不容易他弄走了木狂阳,天衢子松了一口气,说:“出来吧。”

顼婳叼着烤小羊腿,正在破除临时设下的阵法。这阵法以易经八卦设置,因为不耗灵力,也不会引起修士注意。她刚刚解开阵眼,冷不丁一个玻璃珠滚进来,有小孩爬进来掀开桌布。

然后整个大堂就听一个脆脆的童音大声喊:“爹,桌子下面有个姐姐在偷吃哥哥的肉&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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