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
落地窗外,又下起小雪了,一朵一朵的六瓣花从湛然空灵的天空中旋转飘落,草坪上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皑。
柔软的大床上。
季亦承依然保持着昨夜搂抱的姿势,一夜未睡,一双深黑的眸子浮上了淡淡的红血色,脸色也并不好看。
怀里睡着的人倏尔一动,额头抵着他的下颚轻轻蹭了蹭,似是醒了,旋即又变得安静。
……
他也没有叫她,知道她是醒了,低头在她的发旋处亲了亲,任由着她软软的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呼吸娇憨。
又过了两分钟,景倾歌这才抬头,白皙的小脸上印了条浅浅的褶痕,还笼着困倦之色,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紫葡萄般镶嵌的眸子却有些黯淡无光。
“倾宝儿……”他低低的叫她,语气轻软。
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上洒下来,景倾歌循着声源抬头看去,眼前却一片漆黑,更看不见他的样子。
她误以为还是夜里,他没有开床头灯,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紧紧的扣着,还有周身缭绕着的他的气息,顿然便心安了,又垂下头闭了闭眼翦,唇角微抿,才轻轻的“嗯”了一声,喉口还有些细哑。
……
季亦承亲了亲她的额头,“要喝水吗?”
她又抵着他的下巴蹭了蹭。
季亦承稍微侧身,扬手去拿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里面装的热水温度刚刚好,从保温杯里倒出一些在旁边的玻璃杯里,然后端过来。
“季亦承,”她倏然出声叫他,轻轻细细的,“我看不见,把灯点开。”
季亦承猛的扭过头,浑身剧烈一震,脸色瞬间比纸还白,死死的瞪大的眼睛布满了惊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这才看清楚,她抬起的那双漂亮眼睛,空荡荡的一片,毫无焦距,木讷的转动着,净是迷茫,无助……
“倾宝儿……”他目光骤然大痛,那片淡红色的血丝一瞬浓郁,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记大耳光,眸底泛起一股汹涌的潮热,心口却如坠冰窖。
窗外,明朗的天还下着雪。
“砰---
他手臂一颤,手里端着的玻璃杯直直的掉在了床边的地毯上,发出一记不算沉闷的清响,温水浇湿了边角。
……
蓦地,景倾歌心口一跳,感觉到他瞬间僵硬的身体,还有周围突然寒磬的气息,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惊愕之间,从被子里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却发现没有任何视觉冲击。
一下子,景倾歌脸颊煞白了,干涩的喉口无比艰难的滚了滚,想要说话,可是却不知道那句话怎么说出口。
她好像真的……看不见了。
空洞洞的眸底,浮上一片朦胧水光,沿着眼角“啪嗒”滑下,掉在了簇白的枕巾上。
季亦承浑身大颤,一下子死死抱紧了她的身子,他扣紧的手掌都在发抖,将她圈护在自己怀里,低沉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听得出他在努力克制,努力压抑,
“不怕,我在,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