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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可怕的字母(1 / 1)

难得去堂弟家玩一趟,他们的家已经搬上来了,住在原先我母亲还在的时候的土墙屋里。但是幺地地还住在原先他们家的房里,那是他自己的房。我们原先住的土墙屋归堂弟家了,听说母亲在的时候那个家是原先县里伯伯家的。后来我们搬上来了,县里伯伯就以500块钱卖给了赖子伯伯。

我似乎看不惯小幺长期在我家里,我讨厌慧儿和她的母亲挨挨擦擦,她们母女有时候好不亲热的样子。

有一回,我站在灶房屋门口,背靠着门框十分不自在,因为面前的小幺和慧儿搂搂抱抱,慧儿十分享受的在她母亲的怀里!挪过来又蹭过去,又笑着看我。我见了越发生气!

小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我叮嘱:“你不欺负慧儿啊完个儿带在嘎嘎屋里嘀!我是嗲嗲的丫头,这里有我的一间屋!我又没吃您老家伙的饭,完个儿吃的俺妈妈的饭……”

我十分不悦的看着她们母女俩个,难不成她们要从爷爷那里又再分关怀么爷爷最疼的可是我!

有一回,她们母女两个躲在爷爷的房里,我问道:“这是我爷爷的房里,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幺听了生气了,又说了些不高兴的话。慧儿扔过来一个纸条,揉成团子了扔出来,我弯腰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的是“小xx”,我越发生气了!便骂道:“怎么那么不要脸天天住在我爷爷的家里!爷爷喜欢的是我!”小幺叮嘱慧儿些什么,又聊了些什么,又像是母女两个在互相安慰。声音很小,我听不清。

“叫他xxx!”小幺说道,慧儿从房里出来,对着我撅着嘴,说道:“我妈说你是个xxx!”争斗了一会儿,她们把门关了。

几天以后,小幺带着慧儿不知道去哪儿了又过了些时日,我放学回家,看见慧儿在塌子里玩儿,但没看见小幺了。

慧儿有个橡皮筋,是她唯一的玩具(写着写着,又擦拭了眼泪)。晚上开饭,父亲照样没回家,他很晚才会回来的。这个家里的气氛照样阴森,仿佛大人们有着无限的愤怒,在积压着。奶奶对我们说话,不说则已,说则必骂,对慧儿也是如此,骂的凶了,还不是“您娘……”对我们兄妹也是这么骂的,这个老妪怎么骂起来够狠够伤人她就怎么骂!所以慧儿来我们家里也没什么抱怨的了。况且,可以肯定的是,奶奶对我们骂娘骂老子就如同瀑布倾泻一般,看似哗啦啦要倾泻完,却源源不断的涌泄而来!相比之下,她骂慧儿要轻微的多。

不过我喜欢慧儿,她好动,还很开朗!不过有时候我高兴或者不高兴了,也去欺负欺负她,提醒提醒她这是我的家。看见妹妹一天到晚被奶奶像个仆役似的呼来喝去,妹妹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的面无表情了。慧儿喜欢在塌子里自顾自的玩皮筋,我每天的心情也很郁闷,甚至很烦恼,她何以寄宿在我们家里心安理得,还很快乐欺负她下,看看她的表情

我们兄妹都没快乐,你快乐个什么!我推了她一下,她说道:“不推我!”

我又推了她一下,她气鼓鼓了,我发笑了,我说道:“咧是我的屋,你怎么天天在我家里”

她反应的到快,顶嘴说道:“我个儿吃的是嘎嘎(奶奶)的饭,又没吃你的饭!我住的是嘎嘎的屋,又没住你的屋!”

我一听,回答的好溜荡!像是背熟了一般,我越发生气了。我打她,奶奶看见了,对着我劈头盖脸的骂!

那时候放学回家,有时候会看到这么一种情况:家里静悄悄的,但是从外面看里面房里,又点着灯。我走进灶房屋里,看见幺叔房里的灯是开着的,人都在幺叔房里。里面还是几个人,有坐着的、站着的。看见奶奶躺在床上,她头朝爷爷房,侧身向外,嘴里塞满了香烟,把嘴撑成了一个字母o。

看见这一幕,我惊奇不已!惊奇的是他们严肃的表情和认真的那种态度。我又想笑,可我又不敢笑,大人们正在认认真真的搞迷信活动。

爷爷看见我走进来,生怕打扰了“师父”,忙叮嘱我:“不作声!”

我看着奶奶,这时候的她当然不会破口大骂,不然嘴圈子就包不住那些烟。奶奶的业务不仅有编鞭炮,还有搞迷信活动。她自己就会装神弄鬼。相信我奶奶那一套的人,也多半是自愿相信的人,剩下的就是对生活的困惑和无奈,这些人需要一种精神寄托。老人家真的会法力,有她师父做靠山,怎么会拿两个儿子没办法我从未见过她所说的“师父”。

但见来访者坐在椅子上,两手肘支在大腿上,身体前倾,胳膊撑住上身,面朝前方,注精会神的看着奶奶的表情。她似乎非常渴望从奶奶那里得到些什么

其实奶奶又能给予什么呢但是完事儿之后,请求这种帮助的人会很客气的塞给奶奶一包烟或者几块钱,作为酬谢。一个要装神弄鬼,为了实际利益也为了知名度;一个别无他法,为了获得精神安慰和对神秘的满足,双方都好!

狗哥哥读了初中,柏枝中学就在我们家的上面,他时常来我们家洗澡。可憎的是,他时常找奶奶要钱,不多,想必也就一块钱,最多几块钱的。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狗哥哥缠着奶奶要钱,当时我记得我背靠着幺叔房门的门框。我看着奶奶和狗哥哥,尽管奶奶不乐意,但还是笑着打开了叔叔房里的两门柜,她拿了两块钱(不是一张,具体多少我不记得了),递给了表哥。表哥嬉笑着,拿着钱欢喜而去!

人们无视我的感受。我当时就努力想,我得快点儿长大,等自己长了那么大,我想也能得到奶奶这般关怀和待遇。可笑,我终其九年义务教育结束,都没有得到家人那般疼爱,甚至连尊重都一直没有得到,而是变本加厉的凌辱。

不知道具体是哪天下午放学时候,到了塌子里,奶奶和伯伯姑爷争执起来了,她们站在塌子下坡的地方。没在坡上,而是站在旁边花儿树的平台上。

奶奶一五一十的在算账,伯伯和姑爷一脸不高兴!伯伯辩解着说道:“给哒,还不是您的外甥”

姑爷说道:“搞事嘀!”

我听了,这肯定与表哥拿钱有关。争执中他们似乎各有各的理,就是因为“搞事嘀”,所以亲戚在我们家吃喝总是师出有名。

狗哥哥骑自行车上来了,被伯伯一顿训斥。我看着狗哥哥骑的自行车,嚷着要去伯伯家里。

“狗哥哥回家喂了猪,还要来嘀!”伯伯喊道。

狗哥哥这时候没有嘻笑了。

我到底是跟着狗哥哥的自行车去了伯伯家里……后来不记得了。自那以后,奶奶的外甥没有找奶奶要钱了。

学校里,我仍然是颗芋头。全班的情况也没变,就除了老师讲台底下的两个人之外,还是照旧。老师的脾气没有随着天气那样发生好转,她一样的暴躁,声音歇斯底里的吼着!我在精神上努力了,可竟硬是听不懂老师说什么我们越是听不懂,老师就越暴躁。她越暴躁,我就越害怕,也就越听不懂了。

我真自卑!天气转暖了,应该是到了暑天了。中午,我们作业没完成,我和xx、xx、xx,包括我在内有几个人,我们蹲在位子底下,把作业放在位子坐的部位上写字。那个作业永远写不完,给我一种不知哪天是个尽头的感觉。

后来每天睡午觉,我很少午觉睡着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晚上睡觉都有一种恐惧感和不安。一旦中午睡下去了,竟爬不起来,即便是下午第一节课,仿佛还有无限的困倦!可是,中午我又希望黑姐姐来小声叫我。果然,到了中午,她从二年级教室来到我们教室门口,都睡下了,她的声音从教室门口小心翼翼的传过来:“姚焕霓,出来,玩。”她的声音太清楚了,尽管很轻。

我不敢答应,生怕老师骂。

有一回,她被校长看到了,校长吼道:“喊些么嘚呀!”

但我有时候小声答应了,于是弓着身子从座位上爬起来,来到门口。她说道“来,走,出去玩。”

我的胆量全是她给的,于是我跟着她出了校门。来到了外面,啊!外面可真舒坦!我感觉跟着她好快乐,全校的孩子中午都躺了,我们俩儿却淘气的跑出来玩,真高兴!

中午的外面很安静,庄稼汉和插秧的妇人中午都回去了,不见耕田牛的身影,鸟儿也唱累了,想必都去午睡去了。

“走,去中学那里玩儿。”她黑黑的脸,两个丫辫子随着她头的摆动十分精神!我时常担心和害怕,但也禁不住快乐起来,身心在她身边完全得到了放松。

俩人进了中学,中学的楼房看上去很有威严,里面的老师感觉比小学里的老师更加可怕。我紧随着她,她来到了中学操场前面的垃圾堆里,地上倒满了垃圾和纸张,其中也有图画书本。图画书本是我喜欢看的,虽然我当时认不过,可我第一感觉就是书本里面有我十分想知道的内容!我们两个孩子开始仔细的在垃圾堆里寻找着什么,找寻着什么这种逛垃圾堆的兴趣,是童年好奇心的体现,是童年对物资匮乏的一种补偿!后来我一人也会去逛垃圾堆。我发现了书本,拿起那本有狮身人面像的图画本看了看,但记得似乎没有拿走。她仔细的寻找着,我的眼睛则饶有兴趣的看着纸张和残落的书本上面的内容。两人目标似乎不一致,但都一无所获,我们仍然得到了满足,高高兴兴的准备返校。

我们又走出了中学,到了木马山组的公路上,我们到了霓嘎老妈的店儿前面。再往前走,她看见地上有一分钱(我记得好像又是我发现的),捡了起来。我觉得一分钱能买什么我爷爷给我钱起码都是两毛三毛的。她认为可以拿着这一分钱买东西,我不敢去店儿里,她拿着去店门口,她站在店儿窗口喊道:“买东西!”

霓嘎老妈过来了,一看,说道:“哎咦,一分钱买什么”但老人的声音语气显得慈祥和蔼。

我感觉她胆子真大!“买东西。”黑姐姐补充说道。

“给你一个圆珠笔芯。”霓嘎老妈收了那一分钱,我远远的站在公路上看着。她果然拿了个圆珠笔芯出来了,她很是欢喜!她在墙上画了两下,写的现,对我说道:“归我了。”

回到学校里,午休快结束了,很快就上下午课了。

下午,老师在黑板上讲课。我使劲儿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困的倒下去。

其实在平时,就算黑姐姐不来中午叫我,我万一中午睡着了,下午一样也是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困的倒下去。亲爱的老师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不争气,不是不愿意认真听课。殊不知他能以坐的姿势把自己摆在座位上,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我自己能在课堂上不让自己倒下去,已经是倾尽全力了。我的心脏和其他挤在胸腔里的内容,仿佛要翻滚的跑出来了!我忍不住摸了摸跳动的心脏,感觉心脏马上会跳的要么跑出来,要么就会突然停止。我的五脏六腑需要休息,我没有一天晚上睡觉不是被吵醒的。在父亲的床上,我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噩梦纷纭,睡前的恐惧感,惊醒后出现的幻觉,折磨的痛楚,我要怎么描述才能尽情抒发在文字当中如果我和爷爷睡在一起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可是,近在眼前,悬在头顶的苹果,却享受不到啊!

鱼老师手舞足蹈的在讲台上大声讲课,她脸上和她的声音,无不充斥着愤懑!对我们她觉得不可思议,她问我们,我们几乎是被强迫着回答的,其实心里也还是不懂。

她强迫我们看着她,我只得看她。“不是看我!”她吼道。那黑板上先是写着a,后来又写着h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字母有多么可怕!

那个h挨着她,真的很近,看见字母必定要看见她。你没有办法,老师强迫的喊道:“对黑板望斗!”

“举起手来!”

“我专门提问不举手的……”

这是她之前的节凑。我猜应该是很多学生上课都低着头,所以老师才会呐喊着:“看斗我!”

我强打起精神,努力学习,努力奋进,我鼓励着自己。我看着字母,我真希望她能离字母远一些。乖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字母就像玄奥的我不可能认识它们!我不知道那些字母施虐了多久我整个一年级都在虐心!

到了后来,上2年级、3年级、4年级,到了完小,甚至到了初中,我在语文方面有一个特点——就是能记住那些汉字应该读什么别去拼拼音了(2年级终于会拼拼音了),少看那些该死的字母!

我直到3年级才松了一口气,语文书上的课文,汉字顶上终于不会老压着一排字母了。4年级我忍不住把生字旁边的字母用钢笔划掉,好像没有这么做,而是下意识的不看拼音字母。清一色的汉子课文每篇总会有生字,旁边注明拼音的读法,我课文的时候视线避开注拼音。到了五六年级,那些生字都集中在课文后面的结尾那里去了。大概是这一心理上的负作用,到了初一,这种感觉在英文课本上集中爆发!当我拿着英语课本,那满篇的字母,我眼睛都看傻了。我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为日后整整丢了一门课程而埋下隐患。

我在读中国历史书的时候,这样想过,如果那时候强大的不是英国,而是中国,那么世界通用的语言就不是英语,而是汉语。我这种阿q似的反抗,越发使自己在心理上排斥了英语。

这些话本说不出口,毕竟努力的决定权在自己手上。

从某个角度来讲,一年级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记得《春天来了》这篇课文就是在一年级的课本上的,我是能够的,而且拒绝看字母。而《蒲公英》的课文也记得。abcd……等等字母应该是最早幼儿园的时候就学起,那个时候老师张着嘴巴“a”,我们也就跟着“啊!”虽然讨厌字母,但是我害怕不识字儿。所以某个字读什么,就念拼音记住,这样因为记住读音了,所以不会去求字母拼音了。如果说哪篇课文最有印象,就不是《春天来了》,而是《丑小鸭的故事》,那篇课文很长,但读的也最有感触。仿佛丑小鸭就是我。父亲折磨我,奶奶成天破口大骂,幺叔也欺负我。学校里除了黑姐姐爱理我,我和别的学生基本不合群。我是“丑小鸭”吗我鼓起勇气照着镜子,我的长相自己都不敢看,但不是吓的不敢看,而是自己都不好意思去看。真不敢相信镜子里长相的的人是我!

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想不通,为什么父亲要那样对我星期天在家,从镜子前经过,我不小心看见了就跳过去。我的眼睛眉毛整个面相,跟父亲完全不同,跟爷爷也不同,跟家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同。我这样怀疑过:自己跟父亲长的不像,所以父亲才仇视我,那么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生的如果不是,又是谁如果是,虎毒不食子,父亲何以如此折磨我!

我心道:再者,是不是母亲当初也是受不了父亲的折磨所以才……这仇恨在心底里日积月累。

我呼唤着:“上天,我究竟什么时候能变成天鹅这样飞起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在夜晚,也可以离星星更近一些。”

到如今,折断的翅膀,摧残的身心,我怕是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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