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知晓他的姓名, 但南门星乐意当面主动知会她,显然是更加令温萝欣喜的局面。
——如果忽略在“南门星”三个字冲口而出之后,少年面上不加掩饰的错愕和懊悔之色的话。
在两人无言却又默契十足的破冰之后,温萝一颗始终悬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心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心底那个催促她接近南门星的声音, 也从那一刻起销声匿迹, 似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
午夜梦回之际,温萝时常朦胧之时讲那些白日里湮没尘封在心底的狐疑和困惑重新拖拽出来反复思索。
那道声音究竟属于谁?
为什么自始至终只向她提起过“接近南门星?”
接近他之后呢, 她需要做什么?
以及, 她混沌又模糊的记忆, 以及身体几乎形成肌肉记忆的凌厉剑法与精纯浑厚的灵力……她究竟是谁?
不过这些显然并非她可以简单得到的答案,零星思索了几次无果之后, 她便干脆将这些繁杂又晦涩的疑云晾在一旁。
如今的南门星身型单薄, 瘦得过分, 看起来不似他真正的年纪, 反倒像是个不过十岁的孩童。
这样的一个少年,于她亦或是那个声音而言, 又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呢?
接近他, 多半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她多照顾他几分。
*
提起“照顾”,在望见南门星的第一眼,温萝心下便已经有了极为具有指向性的想法。
虽说先前那些品性不端又嚣张乖戾的少年时常欺侮他, 但想必有了她先后两次不假辞色的震慑之后, 再怎么说也应当能稍微消停一段时日。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将南门星过分瘦弱得近乎孱弱的身体养起来。
房门外无人问津的草地之中时常开着一种不知名的花,花瓣色泽偏浅紫,质感通透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剔透之感,在倾落的日光掩映下,仿佛琉璃一般绚目又清丽。
如今已是冬日, 空气中无声地沉浮着干燥又冰冷的气息,而阳光却依旧是暖的,两种极为矛盾的感触交杂在一处,却隐约显出一种令人无法言喻的温柔。
距离那场仿佛落在心头的雨,已经过了六月有余。
夏日湿热的风,也渐次蕴上了冬日里彻骨的凉。
那朵温萝叫不上名字的浅紫色的花,却不知究竟是何品种,不论是烈日炎炎的夏日、万木枯黄衰败的深秋,亦或是如今寒凉的冬日,皆好端端地在一片荒芜的干草之中生长着,似是万物苍茫寂灭之中唯一的一点亮色与生气。
如今正值正午,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涌动的层云在湛蓝的天幕之上恣意地氤氲逸散,暖融的日光在其上拖拽出一片深深浅浅明昧交映的金边,好似名家山水画卷之中极富工巧的渲染,一直绵延向目光无法触及的远方。
掌心之中那枚花瓣在亮白的日光下几乎能够辨清其中清晰的脉络,而那柔和的光泽则更衬得她皮肤白皙,似雪也似月。
分明看起来不像是一只握剑的手……
温萝视线在并无半点老茧的柔软指尖顿了顿,缓缓挪开了视线,弯腰掀开一旁桌案上摆好的食盒,小心翼翼地将花瓣放在盘边。
尽管与南门星初始之时,他不过十二三岁,还远远达不到娶妻生子的年纪,可他们之间毕竟并无血缘亲缘,男女有别,她每日只会在正午替他送去一顿亲手做好的菜肴。
这花,她便也折了足足近三年。
温萝微微一怔,旋即便佯装并未察觉他们的身影一般提起食盒,目不斜视地向着南门星与鋆月姬相依为命的草舍行去。
然而心下却不似面上那般无波无澜,温萝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圆润的手柄,缓缓蹙了眉。
实际上,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这几人了,似乎在那日于废弃假山池景旁分别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听说过半点这几位少年的消息。
——这足足三年多的时间,哪怕她从未当真刻意花心思去打听这几人的讯息,也不应当讯息闭塞至此。
就像是这几人早已不存在在这世上一般,而她对他们的销声匿迹竟也无意间从未生出半点狐疑之心。
实在是怪异至极。
莫非是她在南门星身上花的心思实在太多,以至于旁的事或者人,就连半点涟漪也未曾牵动?
心下思忖间,脚步却未停,转眼之间她便已靠近了那座几乎称得上简陋的茅草屋。
这半年来,由于她日日出入拜访,鋆月姬知晓她与南门星关系亲近之后,也待她颇为照顾,时常会在她造访之时递上些茶水亦或是亲手做好的小零嘴。
然而今日,那个美丽却忙碌的女人却自始至终并未现身,周遭一片死寂,仿若无人之境。
温萝恍然间回过神来,在门外迟疑片刻,正欲抬手叩门,便听一道略有些低哑的声线自门内传出来:“阿姐么?进来吧。”
是南门星的声音。
温萝心中舒出一口气来,然而却依旧不敢放松,抿了下唇角推开门。
房门随着她的动作虚虚敞开之时,她背后自云端挥洒而下的日光争先恐后地挤入这片被黑暗格外青睐的空间,空气之中细小的浮尘在她开门掀起的微弱气流之中上下颤栗着翩跹沉浮,在日光的映射之下无处遁形,在这格外昏暗的房间之中,宛若无数明亮的萤火,飞扬着落在少年劲瘦的身体之上。
南门星正微微低垂着头坐在桌边,一袭简单的黑衣勾勒略有些褶皱,勾勒出他依旧清瘦却隐隐蕴着力量的肌肉线条。
这三年来,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身体修长而柔韧,像极了春日里抽条的柳枝,蕴满了令人无从忽略的生机与少年气息。
他的发已有些长了,似乎过久没有修剪,正略有些刺挠地落在他眉眼旁,遮住了一片天生便染着几分湿红的媚意,
然而他的眼眸却是寂黑而冰冷的,直到听见她一步一步靠近的声音,才微微缓和了面色,尖锐殷红的唇角抿了下,缓缓抬起眼。
视野之中是他见过无数次的食盒,以及那只落在手柄之上还未来得及抽离的手。
她的手极为白皙纤细,在这一片充斥着死亡和晦暗的空间之中,隐约似是与日光交缠在一处发着光,正如她的人一般,养尊处优,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
“阿姐往后不必再来了。”
他顿了顿,声线染上几分刻意为之的冷淡和疏离,“我要离开了。”
“离开?”
温萝收回手的动作微微滞涩了片刻,身体下意识在他身侧落座,讶然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面上的愕然与关切真诚得不似作伪,而那些滚烫的情绪自她形状优美的眼眸之中流淌而出,顺着她专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温暖之余,却隐约有些刺人的、令他害怕得不自觉想要逃避的隐痛。
南门星飞快地挪开视线,目光落在食盒上:“没什么。”
两人一来一往交谈间,鋆月姬却始终并未现身,也从未出声。
如今已是正午,那个向来忙碌又勤劳的女人绝无依旧在床榻之上酣眠的可能。
心下已隐隐有了猜测,温萝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道:“你想去哪?”
话音微顿,见他面上并无愠怒与受伤的痛色,平静得令人心悸,她轻声接着开口,“其实,你可以留下来——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弟,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如今点破他骤然间失去唯一亲人的遭遇显然太过残忍,温萝轻叹一口气,身体倾了倾,抬手小心地抚上少年肩头。
温热的体温透过他略有些硬的衣料顺着指尖恰到好处地传递。
南门星身体微微一僵,猛然间感到鼻头似乎泛着些微他从未留意的酸。
他原本是不欲与她多说的。
鋆月姬身体不好,早在半年前他便已经窥见端倪,她的死亡,本便是他心中早已预设好的、并不值得意外的未来。
只不过,曾经它被他心底唤作“将来”,如今这“将来”却成了“此刻”。
仅此而已。
凡人寿命短暂,不过匆匆百年,聚散离合本便是常事,他没什么值得为此伤情悲郁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关系本便算不得好。
他无法理解她时常过了头的甚至在他眼中算得上愚蠢的善良,她也看不见他在她无暇顾及的时光中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那都是他为了她和她所谓的爱情与成全,一一付出的代价。
然而落在他肩头的力道太轻,温度又太暖,连同着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似是一双柔软的手极尽温和地抚摸着他那颗千疮百孔又彻骨冰寒的心。
这个女人与他的母亲一般,也是个愚蠢的女人。
她不问缘由地待他好,他也乐得接受,不需要付出任何便能够得到她日日精心准备的饭菜,于他而言有什么损失可言?
自从鋆月姬身体每况愈下之后,他便主动提议让她减少了平日操劳的时间,若是没有这个名叫温萝的女人,这几年来他的饭食绝无可能好到这种程度。
原本只想着能够利用她一日便是一日,却没想到,在计划好了出手杀了那几个惹人生厌的少年之时,他脑海之中却似是疯魔了一般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含笑的脸。
在他回过神来之时,那些毫不知情地落入他精心隐忍着编织了许久陷阱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错失了最佳的机会,他一时间竟心底升腾起一抹怠惰与无所谓,懒得再为这群仗势欺人的小人再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时间。
当时他心里只想着,若是再有下次,他定然不顾一切也要出手杀了他们,
然而,或许是那日温萝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当真震慑了他们几分,自从那一日分别之后,这几人竟再也未曾来找过他的麻烦。
自然而然的,那蠢蠢欲动的杀意,也似日光下曝晒的阴霾一般,不甘不愿地散了个干净。
这实在是他从未预想过的结果,这个女人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生命,也令他那从未受过旁人真切照拂的心迎来了措手不及的混乱。
待他回过神来之时,只听见空气之中响起他自己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无措的茫然:“我没有母亲了。”
南门星面色一滞。
这不该是他应当开口说的话。
鋆月姬昨夜离世,然而他心下却并未生出多少波澜与酸涩,
他是不应当难过的,他的降生便伴随着离别,他理应习惯。
然而随着他冲口而出的言语,心底那些蛰伏已久的、他不曾花心思顾及和辨析的情绪,在这一瞬似是终于察觉了他一瞬间的破绽与脆弱,变本加厉地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心底强自建立起来的堤坝就此冲垮。
眼眶热了下,那狭长上扬的眼尾更染上几分霞光般旖旎的薄红,南门星飞快地低下头,碎发掩住他精致得过分的脸。
十六岁的少年,眉眼低垂,身型是并不瘦弱的单薄,在这一刻令人心疼怜惜得不像话。
温萝抿了抿唇,一时间竟不知应当如何安慰,迟疑片刻,终是将手收了回来,将食盒朝他面前推了推:“吃饭吧。”
南门星却并未动作,反倒抬起头来看她。
这时温萝才自进屋后第一次望清他的脸,本便苍白的脸色此刻几乎如鬼魅般毫无血色,而相应的,那双过分黑的眼眸便极为显眼,此刻正沉沉地凝视着她,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复杂。
良久,他才缓声开口,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荒芜:“我的生命里,再也不需要这种肤浅又惹人心烦的关系了。”
温萝愣了下:“阿星……”
“你走吧。”
南门星重新侧过脸,动作熟练地打开食盒,闷在其中的热意与水汽和着似曾相识的香气登时随着他手中的动作扑面而来,
而他却也并不客气,拿起她在一旁替他摆好的竹筷便随意夹起一片色泽鲜艳的肉片送入口中,视线在盘边那盛放的浅紫色花上微微一顿,开口有些含混,“我只是留在这里通知你一声罢了,不想让你明日扑空。”
温萝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望着他,看着他毫无滞涩地一口一口将她为他准备好的饭菜几乎吃了个精光,看着他当真再也没分给她半分眼神,良久才轻轻起身。
虚掩的门扉将日光切割成泾渭分明的光影,足尖触及那道明亮的分界之时,温萝脚步微微一顿,缓缓侧过身来:“你要好好的。”
少年并未回应她的目光,只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专注地沉浸在手中饭菜之中。
这三年多的相处,足够令温萝了解他,她明白此刻的他不愿被旁人打搅,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感慨已经是他难以原谅自己的错误。
在原地静立了片刻,温萝缓步出了门,回身轻轻地将房门带好。
木门老旧失修,经过十几年风霜雨打,早已与当年新砌时隐约变了形状,随着一道刺耳的“吱呀”声响,本便安静的房间顿时更静了几分,仅余他咀嚼时钻入脑海之中的细微声响。
凝神辨认着,确认她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南门星缓缓放下筷子。
她靠近时,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白茶清香,而那味道似乎还在空气之中眷恋地停留,顺着他一呼一吸钻入他肺腑之中,掀起一阵与平静截然不同的燥郁。
南门星垂了垂眸,自胸口前交襟之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荷包,却也并未立即打开,只在左手手心又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良久,他才微微动了动,抬起右臂将盘中未沾染上一丝半点脏污的花瓣以指尖拈起,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左手掌心的荷包之中,随即一言不发地塞回了原处。
实际上,昨夜鋆月姬离世之后,三更天他便已处理完她的尸首,连夜离开临南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在他换上这身几乎可以融入无边夜色的黑衣之后,脑海之中却猛然浮现起日光、树影、干冷却温柔的风,以及她的脸。
他知道,第二天的正午,她会像这三年来每一日那般来找他。
若是见到人去楼空,她该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鬼使神差的,那只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就着惯性顺势在这桌边坐下。
这一坐,便是一整夜。
*
温萝自然并未当真打算放任南门星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临南。
第二天,她便再一次向南门星住处走。
平日里南门星向来会在入夜前将食盒送回来,然而昨夜直到她睡下,都没能等到他的扣门声。
显而易见的是,他多半已经如他口中所言那般斩断了一切曾有的与将有的联系,独自一人踏着月色离开,不过留给她的需要确认的事,却仍然有一件。
或许是并无什么贵重值钱的物件,亦或是根本并不在意,木舍并未落锁,
温萝只轻轻一推,便轻而易举地抬步进了房中。
空无一人。
这是她先前已经预想到的结果,算不上意外,更谈不上失落。
温萝抬眸环视一圈,果然在不远处的桌案上望见了昨日她亲手提来的食盒的影子。
三两步凑上前掀开盖子,其中是整齐摆放的碗碟竹筷,皆已被人细细地用清水冲洗过,干净得发着亮,反射出她垂眸凝视的眸光。
那朵花如从前的千百次那般不见踪影。
温萝伸手抚了抚干净得几乎发涩的盘底,提着食盒转身向回走。
既然心里那个声音三令五申要求她接近南门星,那么她自然不能就这样放他简简单单地离开。
尤其是在确认,他心底远不似他口中那般阴郁疏离、拒人千里之外,反倒在那柔软的地方给她留了一大块不为人知的角落之后,更是如此。
不论那声音究竟属于谁,而那些近乎本能的想法究竟是来源于爱意还是算计,她这三年来不懈的接近和温柔,无疑是极为成功的。
她还是早些动身,趁着南门星还未走得太远,尝试着寻找到他的踪迹为好。
温萝房中其实也并无什么有必要随身携带的物品,在她无意间发现自己哪怕几日不进食不饮水也不会感到半分不适之后,更是连赶路备用的干粮都不必携带,将食盒在桌案上摆好之后,便立即启程。
临南毗邻元和,不过是个略有些荒凉的小镇子,元和却不同,拥有天下第一仙宗青玄宗坐镇,繁华富庶自是不必说,民风也极为开放淳朴,大街小巷热闹非凡,随处可见旌旗飘扬的商铺与走街串巷的小贩,人声喧嚷,不绝于耳。
温萝身上并无银钱,路过之时见着新奇之物,却也只得驻足在原地多看几眼。
这是一个吹糖人的小摊子,一口盛满了糖水的小锅,金灿又剔透的液体在日光下隐约泛着粼粼的光泽,
摊子周围围了三五个五六岁大的幼童,皆兴致勃勃地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摊主手中的动作。
摊主手艺极好,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间,栩栩如生的兔子已在他指尖的竹签之上活灵活现地显出形状。
一阵欢呼声倏然而起,孩子们兴奋地跳起来,兴致勃勃地接过他掌心的糖人,蹦蹦跳跳朝着远方跑过去。
摊主望向温萝,唇角挽起一个笑:“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温萝怔了下,连忙摇头:“不用劳烦了,我……付不起。”
摊主面上却并未显出什么鄙夷之色,视线在她袖摆之上若隐若现的暗纹之上一扫而过,手上行云流水般动了起来:“姑娘说笑了,我在元和摆摊已有二十多年。
来往的人见得多了,眼力便自然而然地变得不错——你虽打扮朴素,可袖间纹案与青玄宗弟子常服一般无二,想必是下山游历不便告知身份的弟子吧?”
青玄宗?
温萝瞪大双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实际上,说来好笑,关于她自己的身份,就连她本人也是一知半解、一头雾水,此刻见摊主言之凿凿,反倒先行信了八成。
——如若不然,如何才能解释她几乎已成身体记忆的精绝剑术?
若她当真是青玄宗弟子,这一切的联结似乎的确要合理不少。
思及此,温萝干脆从善如流地抿唇一笑,并未否认,只是道:“可我身上的确并未携带灵石银两。”
“不必了。”摊主笑着道,“青玄宗庇佑元和百姓数百年如一日,区区一个糖人罢了,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稍默片刻,温萝眼前一亮:“若我不想要动物……人也可以么?”
摊主目光染上揶揄与暧昧,倒是并未开口打趣:“自然是可以的,姑娘将他的特征告知于我便好。”
特征嘛。
温萝凝神回忆片刻,缓声道:“眼睛狭长有神,嘴唇线条尖锐而精致,脸廓流畅清瘦,略有些阴柔,但绝不女气……总之,是个极为好看的少年。”
“好嘞。”
摊主动作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候,糖人便已跃然他掌心,细细看去,竟当真有几分南门星本人的神韵在。
尤其是那双眼眸,细长上扬,隐约透出写阴郁来,简直与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如出一辙。
待会若是赶在糖人融化前找到他,将这糖人送给他,他的表情应当十分精彩。
心下思忖着,温萝倒是并未客气,笑眯眯地接过来:“那就多谢您了。”
此时四下无人,生意并不忙碌,摊主含笑望着她,见她不似寻常修士那般倨傲冷淡,冷不丁生出几分打趣的性子:“这应当是你的情郎吧?叫我吹真人的客人倒也不算少,只不过许多时候,我让他们描述些特征,却时常见到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能够细致到这种程度,且脱口而出,可见你对他用情之深。”
这是误会了。
她对他的确多有关照,不过起初只是因为心底那个不时叫嚣起来的声音,后来倒是多了几分真实的怜惜,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了。
至于她异于常人的观察力……
温萝蹙了下眉,正欲随口寻个借口搪塞过去,捏着糖人的右手却猛然被人轻轻扯了下。
循着力道望去,竟是一名面容隽秀的白衣男人,眉如画,眸如星,此刻正一手极为自然而熟稔地扣着她右手腕,微微沉眉望着她。
温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落在她腕间的手,那手修长有力,在宽大的流云袖摆间若隐若现,
而那袖摆之上,竟当真滚着与她袖间一般无二的纹案。
看来面前之人,多半是青玄宗弟子,见他反应,与她多半极为相熟。
思及此,温萝牵起一个笑,率先打破沉默:“怎么了?”
却未曾想,回应她的却是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
白衣男人五指紧了紧,将她的右手扯向眼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糖人上。
半晌,他凉凉开口:“师妹,这就是你执意要下山去临南历练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圆了我的一个小私心!
在这一次的故事里,星没有被推下水,母亲离世后有人安慰有人承诺要陪伴他,还有一顿热饭吃~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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