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林璞也没有照例等林逸,直奔显麟阁,李彦开追了上去:“林公子!修瑜!”林璞回头压低声音:“早知如此还不如死在战场上。”李彦开板起脸:“殿下想想阵亡的三十万大军,如今你这条命是大虞万民的不是你自己的,这都忍不了如何成大事。林相没有私心,一切都是为了大虞的未来着想,殿下若是为此怨恨他就再想想修瑜,他连唯一的儿子都舍了。”林璞眼底通红:“所以他也要把我逼得和他一样众叛亲离,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舍弃。”
李彦开笑道:“他的一些做法确实令臣不耻,可是臣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比他做更得好。臣只能盼着有朝一日殿下能强过他,建立你自己心中的秩序,臣等着那一天。”转眼就是显麟阁了,林璞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向李彦开行礼:“廷理就送到这吧!”李彦开见他冷静下来便放心离开了。
一众年纪大的老臣缓缓走出大殿,却不见林璞等在御阶下:“今日林公子竟然没等左尹啊。”林逸有一丝不悦:“逆子无状,让诸位见笑了。”屈闻做势劝道:“修瑜有公务在身去便去了,再说了孩子已经成年了,我们这些做父亲的也不该当众揭他的伤口不是,林公今日之言着实太过。若他日顺邑郡主还朝,在场诸公援手促成这段姻缘岂非美事”林逸盯着他眼神也变得锐利:“令尹是要我这条老命啊,即便郡主还朝也不是我林家可以高攀的起的,不过下官倒是觉得方才在朝上昭大夫说的有理,她应是回不来了。”
昭故通连忙撇清关系:“左尹又取笑我,那些话您大可不必当真。依我看还是盼着郡主能回来吧,不然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一群老臣们不由得唉声叹气:“再打下去,说不定下次又是谁家公子出战呢。”林逸看了看他们:“诸公!为了天下太平,即便陛下让我家那逆子去,老夫也不会皱下眉头。”眼看出了宫门各家车轿都在候着,屈闻苦笑:“林公高义我等望尘莫及,诸公今日为小侄所累,此次所罚俸禄屈某稍后一定送还府上。”众人窃喜三年俸禄回来了,碍于情面还是要客套一番:“都是同僚为君分忧失当,令尹不必如此!”屈闻虽然心疼这一大笔钱财,却也知道不能因小失大:“诸公不要推辞不然我心中不安,今日我先行一步。”“送令尹。”说罢各自散去。
林璞也拟好了诏书,往曜辰宫请楚帝过目。老宦官入内通报:“陛下,林左徒来了说是拟好了圣旨请陛下示下。”楚帝放下奏折:“他动作到快,让他进来吧!”林璞入宫不由得感叹在南境待得太久了,这曜辰宫变化还真大:“臣参见陛下。”楚帝最近愈发欣赏林璞:“免礼吧,呈上来朕看看。”“是”说着林璞将诏书递了上去。楚帝细细看了一遍:“不错就这样发!对了朕一直想问,你与秦固算是同龄又同在则阳长大应该相识,对此人你怎么看”
林璞直言:“家父向来与武将不睦,故而臣与秦固只能算相识并不熟悉,臣只知他最崇敬他父亲源长侯,自幼便有横扫四方的志向,与他父亲一样疾恶如仇性如烈火,能用最短时间成为东虞四方主将之一,想来这些年人也是沉稳了许多。”楚帝起身:“随朕来!”说着将林璞引到寝宫,指着屏风上挂的画像:“那你说南时那孩子长的像她吗”
看到姑姑的画像他果断跪下行礼:“百姓常说甥肖舅侄肖姑,南时殿下自然是有几分像丰国大长公主的。”楚帝心中有了数,神色中似乎多了一丝笑意又转瞬即逝,心想这小子怎么不长记性:“你记得以后这世上没有什么丰国公主只有大楚的宣忆皇后!”“臣谨记。”“起来吧!”楚帝转身向正殿走去,林璞跟在他身后。楚帝忽然停下:“你若有空便常去黎凤宫,就是从前的长恩宫,教太子读书吧。”林璞有些意外:“臣才疏学浅,恐难以胜任,何况臣是……。”楚帝知道他又要说不中听的便直接打断他:“你不必自谦,待你见过太子就明白了。”
林璞来到黎凤宫,见宫内冷清沉寂连个值岗守门的都没有,径直走进宫中正声道:“臣林璞奉旨陪太子殿下读书!”等了半晌无人应声便往内院去。楚帝身边的老宦官正好来黎凤宫给太子送茶点,见到林璞紧忙行礼:“老奴见过左徒。”林璞还礼:“敢问内官太子殿下当真住在此处”“左徒随老奴来。”林璞跟着他来到长恩宫内院最深处,那曾经是他长姐隋阳公主周南晽住的地方,院中长姐亲手种下的那棵杏树也还在。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单衣坐在台阶上痴痴的望着那棵树。老宦官对林璞行了大礼:“那便是太子殿下,老奴已是老朽日后要多多仰仗左徒了。”他也理解了楚帝为何如此急功近利,宁可压上举国之力也要吞了大虞。拉起老宦官承诺到:“内官放心,今日起我林修瑜便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日后我来护着他。”老宦官拭去泪水:“多谢左徒,太子殿下本性纯良,只是……只是有些不爱说话,想来不会给左徒添太多麻烦。”
说着老宦官匆匆进屋拿了一件厚实的大氅给那少年披上:“这则阳不比纤阿冬日里格外寒冷,殿下快些回屋吧。”那少年也不发话,如木偶一般随老宦官进了屋,见还有生人慌张的缩在老宦官身后双手死死攥紧他的衣服:“阿翁!”林璞想着既然会认人那相处来应该不难:“臣大楚左徒林璞,陛下遣臣陪殿下读书。”老宦官也安抚少年:“殿下不怕,以后林左徒会常来陪伴殿下,殿下也要听他的话。”少年的手缓缓松开,却还是不敢直视林璞,可能是觉得这个陌生人长得还算面善,便没有十分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