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庭喝了一碗压着嗓音:“城中无粮草,敢问秦将军有多少人能运粮能撑几日不如按我信上说的一百车粮草换钟吾将军,我的车队就在二十里外……”
话没说完手中一沉连忙双手接好:“将军这是何意”
秦固听了他的威胁却满不在意,如儿时般毫不吝啬给他添了满满一碗:“此事无需楚使挂怀,我既拿得下就能守得住。方才为公送楚使,这碗是为私,出了这道门只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罗庭再也绷不住眼眶一红大口饮下:“小公子,你,我还能……算了回不去,让秦将军见笑了,在下告辞!”
望着那红色的背影,南时有些不甘:“就这么走了”
秦固拉起她就走:“怎么,殿下还指望他能给你磕个头”
“我倒是想受他一拜,可他知道你说了算连个正眼都没给过我,真真是个实在人。”
“他是不敢面对旧主,且要脸呢!”秦固没有压着声音,憋了小半日的士兵们闻言也笑了起来。
秦固又冷下脸看向众人郑重道:“十三年前他就是敌人了,下次再见不用手下留情。”
“是!”
在场北军西军的将士都有,南时不敢抬头看他们,只是用力掐着拉着自己的大手咬牙低声道:“还不放开像什么样子,别忘了你的计划。”
秦固不肯放手反而握得更紧:“就是没忘才格外珍惜这一时半刻,等他好些我们还想安生”
“那……要换岗哨吗”
“麻烦,不换。”
“去柴房看看”
“不去,累了,转一圈回屋睡觉。”
管衡的士兵慌张行礼打过招呼默默低下头不敢看,北军士兵却自在多了满是见怪不怪的从容,年轻的军士们满眼羡慕:“三哥,从前咱们将军和夫人也这样吗”
崔喜元望向那对背影笑着:“一样,也不一样。瞎打听什么,去去去!都精神点,身板挺直了!别让他们西军比下去。”
“没听见就寝号去哪了!”
管衡等得有些不耐烦手里的粗瓷碗重重磕在案边,管盈吓了一跳连忙行礼:“大伯您不知道将军让我盯着钟吾列,亏得殿下让高云跟我换班,不然我今晚得睡柴房。”
管衡恨铁不成钢瞥他一眼:“将军是器重你,倒是你小子别被个女人收买了!”
管盈凑过去细数这一夜一日,末了端盆添水准备给大伯烫脚:“您侄子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殿下救了我命,您让我怎么不服我看您也该把心放平了看人。”
自己就这么一个侄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与弟妹交代,管衡听得一阵后怕沉思良久叹了口气摆手让他起来:“老子还不到要人伺候的时候呢,我洗完去换崔将军。你歇会儿,过一个时辰去换高云,夜里冷多穿点。”
“是!”
看着人拎了一小捆柴进屋,南时不可置信的揉了揉额角:“就这点没想到,坐在银山上竟穷的挨冻”
“银子虽好,可眼下不当吃又不当烧,不如个饼来得实在。”
屋里没有灯,只靠着取暖的火堆照亮。秦固摆好柴灌了一囊热水递了过去:“这点儿还是我们两个的,我和崔将军议了一下,最晚后天粮草辎重必到,先忍忍。”
南时抖了抖被子让出一块小地方:“铺盖拿过来吧,地上冷。”
秦固只觉得受宠若惊犹豫半晌:“这……好吗”
“你要是不笑我就信了!”南时撇他一眼自顾自钻进被里:“进了这个屋睡哪儿重要吗想很久了吧还装什么”
秦固动作利落迅速铺好被褥躺下,还分了一半被子给她:“冷了就离我近点儿。”
南时背对着他没有回应,不多时只觉得耳尖一痒,转了个身面对他将那只大手拉回被子:“你快睡,后半夜还得巡营呢。”
秦固隔着被子轻轻抚过她肩膀,最后停在背上伤势最终处顺势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才收回手:“嗯,不闹你了,我睡得沉记得过一个半时辰叫我。”
不知过了几道梆响,打更的老兵敲罢长声吆喝起来:“夜半三刻,平安无事喽!”
南时打起一丝精神伸手推了推身旁睡得正香的男人:“该起了,用我陪你去吗”
秦固深吸一口气坐起来将被子全盖在她身上:“外面冷,你再睡会儿。”
擦了把脸出门只觉右手边一阵莫名的冷意仍不动声色向前走着,猛地停下一道人影飞扑过来结结实实撞在他手肘上跌了个跟头:“深更半夜不睡觉瞎晃什么”
钟吾列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瞪着他愤愤道:“秦固枉我如此敬重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喊这么大声看来是活过来了,我懒得与你废话,你睡不着也别吵着她。”秦固揪着人准备向岗哨处走,钟吾列死死扒着他的手不肯服输:“不管怎么说她救了我的命,虽然我们是敌人我也不会看着她受辱!”他扯着嗓子似是向所有人宣告。
屋里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随后是忍无可忍的怒喝:“还让不让人睡觉!”
闹大了适得其反吗钟吾列一怔不再说话目光却依旧凶狠。
秦固脸色也愈发难看扯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快步将他拉开,声音不大却压得人喘不过气:“你再吵我就备上十里红妆敲锣打鼓把你送去顺泗见你表兄!”
后面偷偷跟着的叶高云和管盈见状也不敢藏了,忙将人接过去按住忐忑的等将军发落:“将军……”
秦固立马收拾好情绪:“带他回去,别让他往殿下身边凑!”
“是!快走!”
秦固甩掉下手上的血水在钟吾列不甘的注视下转身回了小屋,南时正裹着被子坐在塌边:“帮我检一下靴子。”
秦固小心翼翼捡回靴子,重新发了火堆:“没生气”
南时摇着头笑了笑:“天都在帮我我还气什么就这样顺势而为!你手怎么了”
“狗抓的,皮外伤无碍。”
“真是狗抓的倒还难办了,还是包一下吧!”
秦固擦掉血迹将伤口亮给她看:“我一个八尺多高的汉子,这点小伤都要包传出去让人笑话。”
南时拉过他的手看了看,盯着那几道细细的血痕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不知情的兄弟看了再以为是我干的误会可大了,坐下,我给你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