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雷鸣鼓刘村,日军辎重兵106联队驻地。
二等兵麻生和石田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了村外的水塘边,打算弄一点水来喝。
“麻生桑,你说今天航空兵还会给我们空投食物吗?”石田的步伐有些虚浮,讲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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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了,就算空投下来食物也会优先供给给前面的战斗部队,根本轮不到我们这些后勤人员。”
麻生摇了摇头,苦笑道
“少说两句话吧,省点力气,我们先去水塘里弄点水,能喝个水饱。”
“唉,”石田叹了口气,摇晃着跟在麻生身后“话说昨天发的压缩干粮你吃完了吗?”
“就那么点压缩干粮,还没我儿子的拳头大,早就吃完了。”麻生用右手比划了一下那块压缩干粮的大小,脸上的苦笑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哭。
“说起你儿子,他现在有一岁了吧?”石田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令人绝望的食物问题,干巴巴的转移了话题。
“我走的时候他两个月大,现在应该都快两岁了。”想到自己远在日本的儿子,麻生倒是露出了一丝真切的微笑“真想回家抱一抱儿子,再好好吃一顿我妈妈做的肉羹啊。”
麻生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端着肉羹在向他招手,母亲身后是抱着自己儿子的妻子,三个人都在向他微笑。
“行了行了,你别再说了,”石田哭丧着脸“我还连老婆都没有呢,还有,你别再说肉的事情了,我越听越饿啊。”
石田的声音让麻生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麻生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顺便死死记住脑海里这一段温馨的画面。
“好吧,快到水塘了,我们小心一点,昨天打到村口的支那军可能还没退呢。”麻生从背上取下了步枪。
“啊,好。”石田同样取下了步枪,不过他俩的步枪都只有弹仓里的五发子弹,备弹早就被一线的作战部队征用走了。
比起前几天,水塘里又多了不少的尸体,有中国士兵的,有日本士兵的,也有几匹被打死的军马。白花花的蛆虫在尸体已经被水泡成茶色的皮肤上爬来爬去,一些软绵绵看起来就恶心的蛆虫还正在从尸体上的孔洞里往外爬,眼睛、鼻孔、口腔这些地方成了蛆虫的乐园。
“好臭啊!”石田抱怨道“真的不打算把这些尸体埋起来吗?”
“你有这个精力挖坑吗?”麻生反问道,一边小心的顺着塘边的小路滑了下去,来到了水塘边。“这里尸体太多了,换个干净点的地方吧。”麻生看了看面前的塘水,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我们去哪里不都是一样,都是死人和大便。”石田叹气道,不过还是往前又走了二十多米,总算发现了一截没有漂浮尸体的地方。
“麻生桑,就在这边吧。”
石田稍稍提高了音量,但并没有发现麻生的身影。
“麻生桑?”石田警惕的端起了步枪,一边眯起眼睛看向自己和麻生分开的方向,一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当石田举着枪打算原路返回寻找麻生的时候,麻生的声音从离塘五十多米的地方传了过来“石田桑,快来!我有发现!”
石田松了一口气,顺着声音找到了过去“你发现什么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被支那军抓走了呢。”
石田在一个不大的弹坑里发现了麻生,他面前躺着两个身穿军服的尸体,麻生正跪在地上,在尸体上不知翻找着什么。
“快看!”
听到石田的声音,麻生兴奋的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是一小块有些发霉,还沾了点点血迹的杂粮面饼,应该是从面前的中国士兵尸体上找到的。
“哇!还有没有!”石田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两步冲到弹坑旁,连枪都丢在了一边,同样跪在两具尸体前,帮着麻生翻找了起来。
一番搜寻,两个日本兵收获颇多,不仅又翻到了两小块杂粮面饼,还找到了大半根皱皱巴巴的香烟。
麻生和石田一人拿着一块面饼,就这么坐在尸体旁边啃了起来,石田还因为吃的太快被粗糙的杂粮饼噎得直翻白眼,还好麻生递过来了自己的水壶,解救了痛苦的石田。
“呃,还有一个饼,我们怎么分?”石田刚咽下最后一口自己的杂粮饼,眼睛又直勾勾盯上了第三块饼。
“我有好办法。”
麻生乐呵呵的摘下头盔,把最后一块杂粮面饼放进了头盔里,然后从旁边的野草丛里拔了几把野草,和面饼混合在一起,用木棍捣了起来。
石田看着头盔里被草汁染的绿油油的面饼碎屑,一脸的迷惑和不解“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饼被你弄得看起来好恶心哦。”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石田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麻生把头盔里混合了野草的面糊递给了石田“尝一口?”
石田将信将疑的拿起一小坨褐绿色的混合物,慢慢放进了嘴里。
“诶?这是什么味道?”石田惊奇的发现嘴里的“奇怪食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甚至还比干嚼面饼要有味道一点,多了一些奇异的辣味。
“我也不知道这种草叫什么,之前我在村子那边挖到过,直接吃很不好吃,今天又看到了,就想能不能混着面饼吃,可以调一下味道。”麻生解释道。
“等打完仗,你回去开一家餐馆,我一定是你的常客!”石田举起了大拇指。
两个人分着吃完了头盔里的“食物”,又把主意打在了尸体身上的衣服上,因为他们的军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虽然还能蔽体,但在十月份的万家岭山区里头着实有些难以御寒。于是两个日本兵合计着从地上中国士兵的遗体上扒下了沾血的单薄军衣,穿在了自己的军服下面。
“走吧!”垫了点肚子,又找到了衣服,麻生和石田都感觉自己变得更有活力了。
只不过,这两个家伙只是日军队伍里极少数非常幸运的家伙,绝大多数日本兵都还在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中苦苦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