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刵刑
听得刘文静的话,骨仪捋着杂乱斑白的胡须久久不语。
这时,城下的杨子崇见迟迟没有回应,愈发心慌,怒吼道:“我是隋室宗亲,尔等若不救我,与叛贼何异”。
阴世师听得一腔怒火又上来了,以手捶墙,怒吼道:“住嘴,你也配称宗亲,若是自知,便该自尽殉国”。
骨仪亦叹道:“属实难办,若是交换,必是遂了叛贼之意,有失国体;若是不换,皇室那里不好交代”。
“要何交代”,阴世师闻言顿时挑眉喝道,“我等公忠为国,便是为了这隋室江山,李智云乃是贼首之子,若是释放,何以震慑天下逆贼”。
刘文静闻言顿时反唇相讥,“若是加害无知幼儿,那这朝廷便是坐实了暴虐不仁,如此朝廷,难怪天下皆反”。
“谋逆当诛九族”,阴世师厉喝道。
“唐公并无异心”,刘文静强行解释。
“逆贼寡廉鲜耻”,阴世师指着刘文静的脸狂喷着唾沫星子,恨不得一拳打死这厮。
活了数十年,见惯了兴衰存亡,却是极少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奈何阴世师为人忠厚,不像高冲那般舌绽莲花,翻来覆去的也只有怒骂刘文静无耻了。
骨仪却是摆手道:“释放李智云非是重点,杨子崇毕竟皇亲,关乎皇室体面,非救不可,我所顾虑是与賊交易,未免涨贼气焰,于理于法不合,实属不妥”。
阴世师听后亦是无可反驳,他也深知,杨子崇堂堂皇亲,如今在城下若是不救,那大隋皇室的体面何在,大隋皇室的威望将会荡然无存。
刘文静大喜,忙是说道:“我等起兵,实为尊隋除賊,绝无异心,骨郡丞不必顾虑”。
“又来这套”阴世师顿时火大,他本是忠厚人,最是见不得这等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见得刘文静那大耳朵忽闪忽闪的抖着,阴世师却是心头一动,看向刘文静,咬牙切齿道:“你前来出使,我不好杀你,但若让你完好回去,我心不甘,如此我便割你一耳,以儆效尤”。
刘文静大惊,怒斥道:“私设刑法,岂是大国所为”说着忙是看向骨仪,期待着这位刚正不阿的郡丞能够帮他说几句。
岂料骨仪听了亦是眼睛一亮,击掌赞道:“世师这个建议甚好”,看向刘文静,一脸端正,“尔等叛贼,本该斩首示众,如今仅处以刵刑,是为惩一儆百。本官会通过京兆郡官审,合法合规,予以判刑”。
刘文静脸色煞白,瘫倒在地。
骨仪效率极高,当即便回京兆郡衙门,签发文书,一应流程,具都走全,而后由京兆郡狱押送刘文静即刻前往刑场行刑,从头到尾,骨仪一板一眼,便是御史前来监察,亦是挑不出半点逾规。
感受着耳边剧痛,刘文静悲愤欲绝,眼看成事在即,以他的名望功勋,他日必将封公拜相,怎奈今日惨受刵刑,自古以来,可曾听闻有独耳相公,心念至此,刘文静几欲昏厥。
恍惚间,刘文静脑海中如起惊雷,似是回想起来什么,猛的抬头,声嘶力竭道:“高君雅,我誓杀你”。
骨仪二人也是极其守信,将刘文静割耳后,便将李智云从牢狱中提出,换取杨子崇。
“多谢二位相救”,杨子崇一进长安城,顿觉心底一松,忙是向骨仪二人拜谢。
阴世师瞪了杨子崇一眼,大步离去,而骨仪回礼后也是正色说道:“杨郡守丢城失地,准备领受代王的责罚吧”。
杨子崇当场石化,回头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刘文静等人,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而刘文静不负重托,将李智云带出长安城。
一路上,完全没有立功的喜悦,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头上用布匹紧紧的缠着,耳边还渗透着鲜血,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阴鸷。
李智云得知情况后,心中甚是惭愧,“刘先生,因智云遭此毒手,智云实在羞愧难当”。
刘文静转头冷冷看了一眼李智云,牵扯到耳边剧痛,冷哼一声,并不理会,拍马而走。
“启禀唐公,刘司马回营了,已将五公子完好带回”,营门守将急吼吼的进得中军大帐禀报道。
李渊等人闻言大喜,“肇仁果真不负我望,又立一功”。
“只是……”,守将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李渊眉头一皱。
“只是刘司马似乎失了一耳”。
众人闻言一惊,李渊拍案大怒,“竟敢如此相辱诸位随我去营门迎接”,当即匆匆领着众人往营门而去。
营门处,刘文静端坐马背,左右守卒低头嗫嗫不敢言语,按道理说是要经过通报才能进去的,但是看见刘文静脸色阴沉如斯,众兵士皆不敢言语,只得默默挡在马前。
刘文静见状心中顿时怒火中烧,噌的拔出佩刀,“尔等亦敢辱我”
“卑职不敢”,营门校尉忙是行礼道,“已禀报唐公,还请司马稍候”。
“我杀了你”,刘文静完全失了理智,一个小小的营门校尉也敢阻挡忤逆他,当即举刀便砍,校尉匆忙躲过,知道刘文静乃是唐公旧友心腹,也不敢得罪,只得慌忙提醒道:“刘司马切勿动手,此乃营门重地”。
正在这时,李渊等人匆匆赶来,“肇仁住手,尔等让开”。
“唐公,文静不辱使命,已将五公子带回”,刘文静扔下佩刀,翻身下马,上前行礼道。
众人看着刘文静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心里具都是一惊。
“肇仁,你这是”李渊脸色悲痛,上前扶起刘文静,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想要抚摸却又是停在半空,不敢触碰。
“遭那阴世师、骨仪二賊羞辱”,刘文静一脸悲愤,“还请唐公为我报仇”。
“可恶”,李渊大怒,“敢如此辱我心腹,肇仁放心,我誓取此二人性命为你报仇”。
刘文静当即跪谢,李渊看向李智云,却是一脸怒火,“因你这竖子,致使我心腹臂膀受辱,气煞我也”。
李智云惊恐不已,忙是跪倒在地。
刘文静默然不语,却是听得李建成说道:“阿耶息怒,罪皆在我,若非高别驾和刘司马,五郎危矣,还请不要责怪五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