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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孝恭便在总管府宴请夔州总管府一众属官,并当场向众人郑重的介绍高冲,着重强调高冲乃是长安朝廷特派过来的总管府司马。
亦不知是否巧合,李孝恭话音落下,府衙门卫便急忙来报,长安的天使到了。
这个天使便是传旨的内侍,即俗称的传旨公公。
李孝恭不敢耽搁,忙是下座,率领夔州文武来到门口迎接,不过这圣旨是下达给高冲的,宣读完旨意后,对着高冲很是和善的笑道:“恭喜安陵侯了”。
高冲咧嘴一笑,“天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上座”,李孝恭亦是伸手邀请,这传旨内侍地位虽然卑微,但此来可是代表着圣人,不可怠慢。
若换做其他州县,这内侍定是要吃拿卡要一番,然而面前两人,一个是宗亲郡王,一个是皇帝女婿,如何胆敢造次,忙是谦逊,落后几个身位态度甚是恭谨。
李孝恭回到大堂上座,方才捻须朗声笑道:“方才本王介绍有误,这位乃是夔州长史,安陵侯高攸之”,说罢提杯恭贺道:“恭贺攸之加官进爵”。
堂下一众属官闻言大笑,齐齐举杯道贺,高冲忙是举杯回敬。
李渊突如其来的加官进爵,倒是有些让高冲不知所措,这时,另一边首座的内侍方才躬着身子说道:“大王和驸马爷有所不知,奴出发时,秦王班师回京,进献郑夏二伪王于太庙,圣人已论功行赏,驸马爷随军东征,战功赫赫,自然应当加官进爵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李渊在赏赐高冲之前的功绩,然而高冲心中却是一动,凭借他在平定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诸多战役中的功劳,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只是封侯,便是国公也绰绰有余。
但此时高冲又是想到临行时,李渊曾对他说,待来日回京,一并封赏,这句话李渊不可能是随口说出,这便说明这区区的侯爵和夔州总管府长史之位并不是全部封赏。
经过这内侍的一番交谈,众人这才得知长安的最新情况,秦王李世民班师回京,举行了浩大的献俘仪式,当今圣人认为自古以来所有的官阶都跟秦王的功勋不相称,便加封秦王为天策上将,建天策府,位在亲王、三公之上。
众人不由得惊叹不已,天策上将,何等的威势,但更令众人吃惊的是李渊在东都洛阳置陕东道大行台,以秦王为尚书令,掌管陕东一切军政事物,总判省事。
通俗来说就是关东地区,无论军政,尽归秦王掌控,这已经是臣子的顶峰了,乃是当今大唐真正意义上的第三号人物,李渊乃是君主,李建成乃是储君,而李世民便是人臣之极。
在送别传旨内侍之后,李孝恭便是宣布夔州进入备战状态,其目的不言而喻,剑指荆楚,尽管还未彻底宣布东征萧铣,但基本上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了。
夔州江面上,一万水军紧锣密鼓的操练着,岸边校场上两万步骑杀气腾腾,如此浩大的声势,莫说是邻近的开州,便是远在江陵的萧铣也已经得知了。
开州,开县,原先的刺史府现在已经成为了冉肇则的蛮王府。
冉肇则高坐主位,颇有威严,不同于寻常蛮人的粗犷,冉肇则那修得齐整的胡须,还有那眼中不时闪过的凌厉,可以看出冉肇则绝无莽夫一个。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冉肇则虽是蛮人,然而出身开县大族,不仅习得一身武艺,更是学得经史子集,堪称智将,不然也不可能抓住时机,打下两州的基业。
“大王,那李孝恭要去攻打荆楚,夔州就没剩多少兵力了,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其麾下大将杜彪一脸振奋的说道。
冉肇则并未说话,下首另外一人却是摇头说道:“唯恐有诈啊”。
“二大王就是太过谨慎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守着这两州之地成不了气候啊”,杜彪一脸不忿的说道。
那说话之人正是冉肇则的胞弟冉肇兴,若说冉肇则仅仅是略读诗书,那冉肇兴便是饱读诗书。
冉肇兴不习武艺,身着一身褐色的圆领长跑,加之面貌与汉人一般无二,若非了解之人,外人定不会认为他是蛮人。
对杜彪如此顶撞,冉肇兴也并不恼怒,直叹道:“当初我便不同意反唐,窦建德、王世充何等人物,旦夕间便覆灭。如若尽占巴蜀,据险而守,或可成为一方诸侯,然而开州山多地少,养不了太过兵力,如何成事啊”。
冉肇则闻言面色如常,并未动容,二弟生性谨慎,向来不同意反唐,这一点冉肇则早就知道,只是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沉默良久,冉肇则挑眉问道:“萧铣便没有成功的机会”
冉肇兴摇头苦笑,“萧铣不过冢中枯骨罢了,依靠先人遗泽,勉强创业,然萧梁内部诸王并立,萧铣亦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见得冉肇兴这般悲观,大将杜彪便是不爽,“二大王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族中兄弟个个勇武,岂会怕了汉人”
“便是倾族之力,亦不过十万人而已”,即便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气,冉肇兴当即皱眉呵斥道:“你去过几方州郡,又知道当今天下有多少州,汉人有多少人,不说关中、中原的兵力,只要唐军腾出手来,只金州、夔州二州来攻,那对于我族便是灭顶之灾”。
“来攻又如何”杜彪憋憋嘴,“打不过便跑进山林里,唐军能奈我何”。
“既要遁入山林茹毛饮血,那又何必反叛在此间与汉人开通榷场,各取所需,族人安居乐业,岂不更好”冉肇兴毫不留情的怒斥道。
冉肇则眉头微皱,一拍桉桌,“不要吵了,如今既已反唐,二弟便休要动摇军心,杜将军,你速派遣斥候前去打探夔州情况,但有消息,即刻来报”。
杜彪振奋精神,领命而去。
“大哥,跟着萧梁死路一条啊”,冉肇兴满脸担忧的苦苦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