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清忠诚,日月可鉴,铁骨铮铮,你若不信,可以去告发我!
王六带走了50名全副武装的灶丁,乘3艘船离开了苏州府。
江北起事,从一开始的3000余人,转战到最终仅剩200人,投奔到了李郁麾下。
淘汰率高达9成多,可谓残酷。
他们的鲜血,让李郁验证了一个关键猜想。
随机征募一批贫民,配备好合格军官,是可以速成火器军队的。
同等兵力规模下,
和普通绿营兵(汛兵,营兵)作战,赢面很大。
和精锐绿营兵(提标、督标)野地作战,赢面不大。
还可以担负城防、治安战的角色。
这就意味着,将来一旦大规模创业,攻城略地后,精锐李家军不必分散,可专心担任野战军队的角色。
根据军史经验,野战军一旦担负了治安军的角色,战斗力就会迅速下滑。
李郁不希望在紫禁城敲钟之前,军队就失去锐气。
还有反复阵地拉锯战时,可用速成火器军队顶上去,和清军打消耗战。
只要后勤给力,损失一批就可再补上一批。
步兵军事领域的尝试,已经逐步闭环!
正在他沉思其他问题的时候,林淮生来了。
带来了他此次作战的心得总结,当然了,不是他自己写的,是口授,旁人代写。
他虽然在岛上接受了一些扫盲教育,认识了几百个汉字,但不会写。
算是达到了李郁的最低要求。
统兵在外作战,起码看的懂军报。
“淮生,我给你找个识文断字的女人吧?以后,再写汇报就方便了。”
“属下听主公的。”
“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属下是个粗人,只知道主公给我安排的,一定错不了。”
李郁笑了,过两天让胡灵儿关注一下此事。
如果可以的话,从自己的义女当中挑选一个。
年龄不是问题,成功男人从不介意年龄差距。
林淮生的地位很关键,李郁准备把麾下的陆上武装力量大部交给他统帅。
只有近卫军团,必须是自己亲领。
……
“淮生,我准备开设一所步兵士官学校。你挑选300人,作为第一批学员,要求是打过仗,见过血,冷静型的。”
“主公放心。”
送走了林淮生,李郁信步由缰,在西山岛上散步。
太湖茫茫,若是天气晴朗爬上山峰能看到十几里外。
环岛游弋的小型巡船,白帆点点。
“千里镜。”他伸手道。
亲卫连忙奉上,随即后退一步,保持沉默存在。
镜头里,远处偶尔还是有商船的踪迹。
这让李郁皱起了眉头,有一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不爽感。
“备船,去知府衙门。”
一个时辰后,抵达府城盘门。
亮明身份,城门官立马开启水门,并且单膝跪迎。
李大官人的牌面,就是这么大。
盘门比较特殊,是水陆城门,船只可以直接驶入。
府衙的大门,永远对李郁敞开。
黄文运最近心情不错,虽然江北一团混乱,可那关我p事。
巡抚死了,可那也不是我的错。
根据属地原则,最严重也就是砍了扬州知府、松江知府的狗头。
“李贤弟,最近可是乐不思蜀啊?”
“承蒙府尊挂念,最近实在是慵懒,不愿理事。”
“年轻人还是当以事业为重,要节制。”
“谨遵伯父教诲。”
……
李郁再次实践了土特产原理,黄文运一边伸手笑纳,一边重复“下不为例”。
没人觉得这一幕滑稽,只觉稀松平常。
“对了,伱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在太湖禁渔。”
“啊?”
黄文运差点没转过脑筋来,不过很快就悟出了这里面的玄机。
“你是想征税吧?”
“府尊英明。您若不能为督抚,这大清就没有天理了。”
“哎哎,言过了,僭越了。说正事吧,禁渔,就约等于禁船,是这个逻辑吧?”
“对,渔船商船,片板不得下水,除非交了税。”
黄文运笑了,伸出一个巴掌,张开手指:“五五分?”
“为朝廷分忧,一半的银子解送京城。”
“是啊,如今漕运堵塞,京城怕是缺粮又缺银。”
“粮食体积大,可银子体积小,可以不等漕运通畅。如此一来,大人定能获得圣心!”
“妙,妙。明日起运?”
“大人英明。”
俩人说说笑笑,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太湖协中毒的蹊跷事。
黄文运是九江人,毗邻长江。
他话锋一转就点破了真相:“本官前些日子找来案卷,仔细琢磨,猜测或是中了河豚之毒。”
李郁故作诧异,震惊脸:
“世上竟有如此冷僻的毒物?”
“江面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其他人就未必了。”
说到这,黄文运突然盯着李郁:
“李贤弟,你怎么看待如今本省的乱子?”
“不在其位,则不谋其事。打打杀杀的,只要挨不到我,我就不看。”
哈哈哈哈,黄文运仰天大笑。
“说的好。你若是走仕途,前途不可限量。”
“朱大人说保举我入仕,而且跳过候补,直接补实缺。不怕您笑话,我可候着呢。”
……
“想上进是好事,为何嘲讽?本官还巴望着皇上他老人家赏下个布政使的头衔呢。”
“若无意外,三五年您就能位列封疆。”
面对李郁的恭维,黄文运摆摆手,压低声音问道:
“市面上有一些传闻,你听说了吧,你怎么看?”
“事关中枢,不敢妄议。”
“不,今日之聊天,你知我知。本官是真想和你探讨一下。”
李郁收起笑容,坐直了身子:
“天下不稳,有隐隐大乱的迹象。”
“何地?何人?”
“江南、荆襄、两广,都有摇摇欲坠之状。这大清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处处隐忧。”
“消息从何而来?”
“江湖、庙堂皆有谣传。”
黄文运忍不住笑了,觉得这话有些滑稽,反问道:“既是谣言,你还信?”
“您可曾听说过,谣言就是遥远的预言?”
“……”
黄文运语塞,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不知为何,本官竟然觉得你这番诡辩并不完全荒诞,似有一些道理。”
李郁叹了一口气:
“所谓谣言,都是有出处的。某方势力先抛出来,投石问路,视各方反应而决后手。所谓,遇事不决,谣言而行,成本低,收益快,进可雷霆执行,退可顺应民意,又何尝不是老成谋国之策呢?”
砰,黄文运一拍扶手,激动而起。
“贤弟,你这番话振聋发聩,点醒了本官。像,太像了。”
李郁微笑,得意的端起茶碗。
心想,你又掉坑了。
果然,接下来的步骤就不需要自己推动了。
他主动询问道:
“贤弟,我们该怎么做?”
“在下建议,无论是国祚绵长,还是末唐割据隐相,我们都应该早做准备。当然了,咱们对于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但圣人又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一颗忠心,两手准备!”
黄文运眼睛发亮,瞪得老大:
“如何准备?”
“备粮,备兵,备银,按大清律,失城官是死罪,您是牧守,无路可退。若乱局如清晨露珠,转瞬即逝,则上交朝廷,做一方名臣;若愈演愈烈,宵小横行,则安靖地方,自成一体,也会更得朝廷倚重。大人,您觉得呢?”
密室内,安静的让人心悸。
黄文运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的很对。”
<div class="contentadv"> “大人,这第一把火就由我来烧吧。您默许就成。”
“你讲。”
“东山团练,要扩编!苏州城防,得换成咱们的人。”
“李郁,你对天发誓,你是不是早有准备?”
面对有些激动失控的黄文运,李郁起身拱手道:
“大清忠诚,日月可鉴,铁骨铮铮。伯父若是不信,可去告发我!”
“哎,你别这么激动。坐下来,我们细聊。”
2个时辰后,李郁才悄然离开了府衙。
黄文运将他一直送到门外,又拍着他的手说道:
“你尽管放手去办,胆子再放大一些,步子再迈大一些。底下有人呱噪,本官替你兜着。”
李小五正从拴马桩上,取下缰绳。
恰好听到了这一番话,为了不笑出来,憋得手都抖了。
他心想,胆子再大那么一丢丢,这苏州就要改李州了。
搞不好,隔壁吊州也给改个姓。
……
整个江苏,都陷入了魔怔。
江北,六字箴言已经传到了江宁府,甚至传到了淮安府。
钱峰痛哭流涕,面北磕头,写了请罪折子,又立下了军令状。
再有1个月,若是漕运还不恢复,他就不回京了,跳长江去!
还有,如果不能揪出幕后主使,
他就自戳双目做个瞎子,在这扬州城做一辈子乞丐。
如此豪迈的誓言,令扬州府上下战栗。
从胡知府以下,到普通衙役,都发了癫,满大街的乱窜。
发了狂的征民夫,征粮,征线索。
盐商黄得生,自从上次吃了米总商家宴后,真的胖了半斤。
这让饱受消瘦之苦的他,大为惊奇。
臭骂了一顿自家的厨师,全赶到了米总商府邸的厨房,学先进庖厨理念。
富态,才气派!
“老黄,最近这扬州城吃官饷的,都中邪了吧?他们啥时候办差这么积极过?走路都是小跑的。”
“老米,这你就不懂了。还不是因为钦差大人立下了军令状?”
“你是说这帮王八蛋心疼钦差钱大人,怕他完成不了真投了长江?”
“天真,太天真了。”黄得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钦差大人在投长江之前,会先把胡知府扔下去打个窝,所以呢,知府大人就得抢先把府衙属官扔到长江打窝,属官们咋办,先把衙役书办们扔长江打窝。这压力,就一层层的加码传递,他在拿自己的命打窝。明白了吧?”
“晓得了。”
米总商恍然大悟,钦差大人高啊,打窝原理!
……
富察氏府邸,一片哭啼。
满府皆缟素,灵堂里人来人往。
各级官吏,纷纷来缅怀这位“英龄早逝”的勇将。
于敏中也来了,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这位军机处老臣在灵堂哀叹道:“富察氏,满门忠魂。”
见礼后,又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又过了好一会,听的门口大喊:“皇上驾到。”
府内所有人立即跪地,哭的更伤心了。
乾隆走下马车,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门楹。
“五年前,朕来过一次,因为朕的小舅子傅恒殁了。如今,怎么又来了?”
和珅小心的说道:
“傅大学士谥号文忠,赠太傅,入祀贤良祠。奴才想他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着笑的。”
“唉,和珅你能体会朕现在的心情吗?”
“奴才劝主子保重龙体。”和珅的眼泪,瞬间瀑布。
……
“擦掉,别让人笑话,陪着朕进去。”
这一瞬间,乾隆又恢复了那个刚强的帝王形象。
死亡,他这辈子已经见的够多了。
臣子的,敌人的,儿子的~
唯有他活的够久,傲视天下。
走到灵堂前,他亲自上香,这已经是对臣子的极大殊遇。
“都起来吧,节哀。”
“富察氏,永远是朕的忠臣。”
这一话话,就奠定了富察氏全族活人的地位。
除了爱新觉罗,富察氏依旧是京城生态圈的第二家族。
乾隆,就这么盯着灵堂中间的福康安画像发愣,思绪纷飞。
此画出自宫廷画师的手笔,乃是去年征金川大捷归来后绘制。
栩栩如生,英俊威武。
和珅察觉,皇上失神了。
连忙低声说道:“诸位都出去吧,让皇上静一静。”
于是,灵堂内很快空无一人。
只剩下乾隆,痴痴的望着画像。
喃喃自语道:“身为将军,却不知保护自己,对不起大局。如此年轻就走了,对不住君父。你死了,江南的宵小之辈会更猖獗。朕这辈子,还能再巡游江南吗?”
他的眼眶微红,突然表情愤怒,低声怒吼一句:
“福康安,朕漕你妈。”
……
最靠近灵堂的和尚,隐约听见了。
吓的一哆嗦,赶紧定定心神,闭着眼敲击木鱼,超度亡灵。
作为经常出入权贵府邸的出家人,他是很懂进退的。
半晌,乾隆出来了。
脸色如常,依旧是威严、高深莫测的。
他走到一个青年面前,俯身问道:
“你是福长安?有17了吧?”
“回皇上,是的。”
“好,好,过些天朕赏个差事给你做。”
说着,乾隆从腰侧解下一块玉佩,塞到他手里。
“富察氏的男丁个个顶天立地,拿着,朕赏你的。”
这一幕,在晚饭之前很快就会传遍京城。
千万不要低估京官们的嗅觉,他们的脑中预置了这个世上最精密的人情传感器。
大学士傅恒第四子,福康安之弟,孝贤纯皇后之侄——福长安,正在冉冉升起。
他就是新一代富察氏的领军人物。
有人羡慕,有人忧。
福长安的额娘,就担忧的睡不着觉。
因为从苏州扶棺回来的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出了一句真话:
富察氏的男丁,都是累死的。
大清皇上的恩宠,真是那么好受的吗?
你得拿命去还!
人生中的每一份馈赠,都是明码标价的。
老管家看着锐气十足的福长安,摇着头哀叹:“你若是个瘸子该多好。”
……
3000里外,苏州府西山岛,艺廊
松了一口气的李郁重拾艺术,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在绘制一幅“红日初升图”。
贾笑真作为书画爱好者,站在一侧欣赏。
不时发出恰到好处的赞叹:
“大气磅礴,气吞万里如虎,宋徽宗若是见了此画说不得要将皇位禅让给主公,王右军见了怕是要折笔拜师。”
马p拍的很好,力度很合适,看李郁的表情就知道。
啪,他把画笔一扔,大作完成。
亲卫们目不斜视,环形站立,只负责保卫工作。
一众属下,都挤上前看画,大约都是不明觉厉。
听着贾笑真讲解此画的构图,色彩,立意,全是专业词汇,说的人一愣一愣。
李郁眼角突然出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身披狐皮大氅的苏卿怜,宛如一朵绽放的白莲花,款款而来。
每一丝摇曳,每一抹微笑,都恰到好处。
“卿怜拜见老爷。”
李郁见她的白色狐皮大氅,过于干净。
忍不住揪过衣角,擦拭手上颜料。
“哎呀~”
苏卿怜,瞬间的表情变化能拿3个影帝。
年纪轻轻的,就混成了老戏骨,这得受了多少罪!
……
“疏散,紧急疏散。主公有紧急军务要处理!”
“现场办公,拉帘子。”
贾笑真一呼,众人恍然大悟,作鸟兽散。
亲卫们连忙将附近晾晒的船帆取来,团团围挡了一圈之后,迅速退到了50步外,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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