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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打扫战场,
第5军团陆续控制各官署、官仓。
绿营降兵数目太多,一时间无法统计。俘虏营里人满为患。
苗有林感慨:
“这么多张嘴,每个月喝掉的粥都能装满一个金鸡湖吧?对了,咱们抓了几条大鱼?”
“禀总指挥,广州将军富敏战死,广州知府自尽。督抚~皆未捕获。”
“悬赏,全城搜捕。”
“遵命。”
……
很快,
1名急于投诚的本地书吏指出天字码头是个纰漏,他看见很多人朝南跑了~
苗有林一听就炸了,
亲自带兵赶往位于广州城南、珠江畔的天字码头。
距离江畔1里,就看见一群人惊恐的往江水里跑。
“快,截住他们。”
2个连的步兵立马端着燧发枪发起冲锋。
鲜有抵抗~
除了部分人跳入珠江游泳求生,其余人纷纷跪地投降。
当场俘虏300余人。
其中多是本府官绅。
远处,
南澳镇的几艘快蟹船,默默旁观着这一切。
有兵丁询问:
“守备大人,我们要不要靠过去炮击吴军?”
“糊涂,吴军是那么好惹的?你信不信我们靠近,人家就把大炮推出来了。撤!”
……
苗有林亲自审讯俘虏,得知了一个遗憾的消息。
城破之时,有俘虏亲眼目睹两广总督伊尔杭在侍卫的簇拥下登小船跑了。
珠江水系,四通八达。
没有方向,无法追索。
……
李郁对此倒很淡定,
江宁、广州都是大城。
破城容易,要想把所有大鱼一网打尽那是不可能的。
甭提吴军战兵辅兵加起来不足3万,就是10万人也做不到团团包围。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字题,即使是落榜艺术生也能计算出结果。
如果李郁没记错的话,
历史上,
乌泱泱的湘军攻破天京,幼天王这么重磅的人物依旧逃脱了。
所以,
两广总督只要想逃,就一定能逃得掉。
“传令全城,悬赏捉拿前清官吏将佐,以及隐匿在民间的绿营兵。”
……
入城后的工作千头万绪。
收治伤员、军功造册、清点损耗、封存府库、抓捕要犯、甄别俘虏、修缮城墙、以及传檄全省。
第5军团所有军官都忙的脚不着地。
各项工作,最终汇总交至秘书处。
由秘书处归纳后再送至陛下案头。
李郁每天就负责吃喝、巡游。
收集了4位民间粤菜大厨,准备带回苏州府充实御厨班底。但没有收集民间女子~
……
广东巡抚赵士生,落网了。
城破时,他挨了溃兵一刀,腿脚不便,没逃得掉。
后藏匿在一户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士绅人家养伤。
举报者,
是士绅家的丫鬟。
成功拿到了赏银200两,和青梅竹马、人高马大的护院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广州城中空荡荡的番库,令人恼火。
李郁冷静琢磨后,
下达了一道略带争议的旨意:
“大军入粤,凡遇抵抗之城池,破城后,为示惩戒,处决城中所有官佐士绅,女眷为奴,家产抄没,但不杀百姓。”
“凡主动开门投诚之城池,所有官绅一概保全,不予追究。”
“此令,从广州开始执行。”
“传檄全省。”
……
清廷挑起土客之争,恶心李郁。
李郁反手一招,
让各州县的官府和士绅无法站在一个战壕内,互相提防互相警惕。
士绅官府一条心,城破,吴军名正言顺诛杀异党,抄出军费。
士绅和官府干起来,士绅献城,吴军赢。官府干掉士绅,然后再被吴军破城,吴军还是赢。
总之,
这就是阳谋,无论对方识破与否,李郁都是赢。
……
又经李郁批准,
启用了“因涉走私”被清廷关在大狱当中的3名书吏、7名衙役。
这10人感激涕零,
当场割辫,发誓和清廷势不两立。
在他们的协助下,
抄家工作,抄出了新高度,光是清查出“非本人名下”田土宅院的数量就令人叹为观止。
只能说,
我大清给的太多了。
地方士绅积极拥护清廷,可以理解。
……
尝到甜头后,
李郁恍然大悟,敢情抄家是个细致活儿。
以前抄的太粗糙了~
不知道有多少隐蔽财产被遗漏掉了。
而这些无主财产,
普通人不敢碰,也不敢觊觎,慢慢的就不知落入何人之手了。
抄家,
必须用绝户网,还要有本地向导。
这10名“被同伙抛弃的炮灰”为了好好表现、争取进步,反复的拉网。
拉出了很多漏网之大鱼。
例如,
内务府的产业,广州周边5座庄园、12座布庄、2处山林。
亲王、郡王、军机、京堂们也各自有产业,规模不一罢了。
……
最近刚被提拔的秘书处侍卫领班,陆舟,递上册子道:
“陛下,逆产数据又刷新了。”
最近,
逆产规模,与日俱增。
如果都折合白银的话,起初抄家只得了410万两,如今这个数字已变成了1444万两。
李郁忍不住问道:
“会不会有误伤?”
陆舟摇摇头:
“禀陛下,庄园、山头、码头、矿山、宅院、美姬、戏班子,这些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可能拥有的,就算下面的人想误伤,也没有机会。”
“但是35万亩良田,11万亩桑田当中或有瑕疵。臣想贴出告示,若有误伤,百姓可至知府衙门,凭地契拿回。”
“准了。”
……
李郁靠着椅背,闭眼思考。
光抄官吏士绅的家,就高达1444万两。
100多年前,
清兵屠广州把士绅和百姓一起抢了,大小通吃,尽展野蛮人嘴脸。
这么比较起来,
自己确实很文明。
……
李郁,更倾向于抓大放小。
以18世纪我大清的国情,小民能有几两银?
抄100家官绅,能抵50万户、100万户小民的家资。
想带这里,
他心血来潮,翻出尘封已久的日记本,
郑重写下:
“从发起方的角度来看,战争——本质上是一桩生意,符合生意的所有要素!”
“一场失败的战争,注定血本无归。一场成功的战争,必定一本万利。”
写完,合上。
……
广州是华南第一重镇,官绅商贾吏员无数。
李郁成立了“清查逆产工作组“,自任组长。
苗有林、陆舟、薛辰等人为副组长,分属不同系统,互相牵制。
抄家工作开始下沉。
城内的胥吏群体被一并干掉。
胥吏们见过大世面,拉拢不易,胃口很大。
趁着师出有名,
一口气把广州城打扫干净。
吴国如今羽翼渐丰,对于“不识时务者”不再过多怀柔。
旧官吏士绅阶层,要么传檄而定,可保证其家产性命。要么就连根拔起,不留情面。
总之,
留给南方官绅的时间不多了。
抓紧时间。
选边站。
……
随着摊子越铺越大,
李郁逐步产生了一种担忧。
前清廷相关人士在吴国朝堂内的比例太大、影响太重。
这是一股值得审视的力量~
倒不是担心他们敢跳出来反对自己。
而是李郁笃定,
这些人在骨子里并不认可吴国目前的路线。
只是因为,
他们敬畏自己,不敢不忠,所以认真的执行自己的意志(哪怕内心不认可)。
……
就目前而言,
其实这些人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也就够了。
但是,李郁时常提醒自己要小心。
关键时刻,
要小心反噬~
千万不能低估了这些人精。
以大清基数庞大的“养蛊罐”,能混出头的普通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
最近,
民间偶有建议修改文官考试,至少让儒学和新学并列的声音。
吴廷对此不置一词。
冷处理~
李郁判断,
很多重臣虽未开口,但内心或许是赞成的。因为他们都是科举的重度参与者、明显受益者。
人,
怎么可能轻易否定自己的过去呢。
随着权势与日俱增,李郁和臣下也渐行渐远。
他已经不太可能和某位心腹大臣讲过多的心里话了。
君王,
必须深藏不露。
“皇权只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内”——这句话里的距离可以是物理的,也可以是心理的。
……
或许有人说,
不如当初就别用他们。
或者你现在悔改也不迟,将他们赶出朝堂,换上一批更可靠的。
想法很好,但是不现实~
正治不可能非黑即白,更不会惯着理想化。
封建时代,
把这帮有文化的人全部排除在外,到哪儿找识字的?
总不能,
文官学校从识字写字开始教起吧?
而且,
不为臣下,即为敌人。
今日,吴国敢摒除这些人。
明日,清廷就会大力启用这帮人。
不要指望什么仁、智、礼、义、信。
大家都是嘴上说说罢了,不会真以为朝堂诸公都是腐儒吧?
……
退一万步讲,
就算拉出一帮“仗义屠狗辈”接替“无良读书人”,就能海晏河清吗?
读书人靠不住!
屠狗辈一样靠不住!
说的直白点,是人性靠不住。
……
皇家海军的“击沉敌舰奖金”制,可以参考。
每击沉一条敌船,根据其造价金额,海军部拿八分之一,舰长拿四分之一,高级船员平分八分之三,普通船员平分四分之一。
朝堂=海军部。
李郁掌管海军部,大臣们是舰长,署长是高级船员,各路豪强是普通水手,普通百姓是造船厂的工人。
上船后,
大家利益、目标一致。
搁置矛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前方奏凯,
后方的普通百姓也跟着欢呼雀跃,船厂生意蒸蒸日上,造新船,修缮旧船,拆解俘虏的敌船。
生意好,工钱就发的多。
……
让所有人都自愿的支持现行规则,让所有人都能从中获益。
规则明确,动力足够。
迈入老年的李郁才能悠闲地转着地球仪,
叮嘱一旁的16岁军装女副官:
“通知江南造船厂,寡人的5000吨皇家蒸汽游艇水线以上全部镀金。尤其是主炮,一定要金光灿灿~”
“寡人体面了,帝国才会体面,3亿百姓才能体面。”
……
愿景美,但遥远。
制衡才是永恒的。
李郁不会随便动那些在吴国中枢任职的旧官。
但是,
从此刻起,
会尽量冷落来自新占区域的旧官佐们,尽量不给他们深度参与吴国朝政的机会。
冷落,不能太明显,否则会带来大麻烦。
李郁这个司机只能不露声色的小角度调整战车方向,尽可能不让精明的乘客们有所察觉。
……
广州城外,
一处道路工地,
面对诸多新上任的年轻文官,
李郁慷慨激昂:
“战端一开,各地无家可归的百姓数量激增。你们当秉承以工代赈的原则,不要怕花钱。”
“广州是华南重镇,贸易集散地,务必要尽快恢复秩序。尽快消弭兵灾、匪患、疾病。”
突然,
他停住了脚步,
盯着几个可怜兮兮的孩子,问道:
“这些是?”
“回陛下,都是些孤儿,在工地上干点轻活换口饭吃。”
……
陡然间,李郁萌生了一个跨度漫长的计划,
低声嘱咐:
“将广州周边的6岁以下孤儿集中安置,养到12岁,安置到各个工厂做工。这笔钱,寡人出。”
“陛下仁厚。”
在场众人皆面露敬佩,只当是陛下想积德行善。
其实,
李郁压根不信。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
如果善恶和寿数真有关联,那许多人在胚胎成形的那一刻就应该无了。
世事运行的程序,
我们无法探究,所以敬畏的称为“命”、“天意”。
但,
这套程序绝对和善恶没有一丁点关联。
……
数天后,
来了一位秘书处侍卫,
要求孤儿营的负责人在3月内完成甄别,从中筛选出体魄健康、相貌清秀的孤儿100人。
其中,男童应不少于80人。
负责人很为难:
“钦差大人,有的娃娃年龄太小,什么都不知道。小的无法造册~”
“谁让你造册的?你只需将人筛选出来即可。”
“是,是。”
……
这些3岁到6岁的孤儿好似落叶叶随波漂流,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由陛下的3位义女出面,在湖州府长兴县毗邻太湖的山中,悄然建起了1座规模很大的学校。
门口高悬御赐牌匾:
义庄!
从此,籍籍无名,好似隐居。
义庄的孩童每半年就新增一批,来自天南海北。
他们唯一共同点是年龄小,几乎不记事。
名字全部是后取的,籍贯统一告知是苏州府吴县人士,父母早亡。
义庄和外界几无来往。
除了,
教师会轮换,有固定的,有不固定的。
……
义庄5里之外,
筑起了一圈半人高的篱笆,挂上警示牌“皇家猎场,禁止靠近。”
50名受伤残疾的士兵担任外圈护卫。
他们被赐予房屋、妻子,领取相当于原月薪的7成,并被告知这是一份终身制职业。
……
这里的经费,全部来自皇家。
这里的教材,是李郁亲自挑选的。
这里的房屋、道路、设施、服饰用品,是李郁亲自设计的。
只不过,
从建成之后,很久很久,李郁从未亲自踏入这所学校。
只有陛下的半身戎装画像悬挂在每个教室内最醒目的位置,微笑注视着这些记忆被重新塑造的孩子们。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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