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熊贵清开车带着潘春梅去了老姨家。
熊贵清抱着茅台中华,潘春梅拎着一个大包装袋。
一进门,倪桂蕊和姜鹏都眼睛一亮。
“哎呀,春梅,你这件大衣太好看了,我早就相中了,一直没买。”
老姨一眼看见潘春梅身上的这件进口呢子大衣了。
过来,伸手抚摸,爱不释手。
“老姨,你看看这个。”
潘春梅举起手里的包装袋。
“这是?”
“我买大衣的时候,觉得你一定喜欢,就多买了一件,你看看喜不喜欢?!”
倪桂蕊心里一喜。
“哎呀,花那钱干啥!”
嘴上客气着,手上不慢。
她赶紧打开了包装袋,抖搂开大衣就往身上套。
“啧啧,老姨,你可真漂亮。”
可别说淳朴的人就不会拍马屁,这要看值不值得。
为了自家的燃煤,潘春梅算是豁出去了!
姜鹏已经知道了熊贵清要煤的事。
见这小子这么会来事,心里高兴。
一箱茅台放在地上,中华烟放在茶几上。
姜鹏乐呵呵的拉着熊贵清聊天。
倪桂蕊和潘春梅试穿了一阵大衣,两人欢天喜地的进了厨房。
今晚好好弄两個下酒菜。
姜鹏主动问道:“听说你想要煤?”
“是啊,老姨夫,原先预订的煤还没到,家里的煤也要用完了,这不想上来问问路子嘛。”
“嗯,我们单位不是用煤大户,也没多少。”
姜鹏说到这,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老姨她们单位可是用煤大户,应该能有点办法,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问问。”
“哎。”
半个多钟头,倪桂蕊和潘春梅就端出了几个菜。
“咱爷俩好好喝一个。”
姜鹏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茅台来。
他心里一阵感慨。
自己这个外甥姑爷是真有钱。
现在的好烟好酒是什么行情他能不知道?
就今天的烟酒就得二三百,更何况还有媳妇的呢子大衣呢!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开了。
熊贵清虽然很想问问情况,可见倪桂蕊绝口不提,他也就忍着。
酒喝到位了,倪桂蕊这才起了话头。
“贵清啊,听春梅说,你要煤?”
“是啊,正想让老姨想想办法呢。”
“我在单位就是个小干部,说了也不算。”
她先自谦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后勤办的李主任是我同学,倒是可以跟他商量商量。”
“那谢谢老姨,需要我出面的,尽管说。”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需要啥就直说,别绕。
“要不这样,明天你跟我去一趟单位,你们直接说,咋样?”
“行,麻烦老姨了。”
“一家人,客气啥。”
当晚,潘春梅住在了老姨家,熊贵清又去她的宿舍住。
上一次去住,熊贵清就被半夜冻醒过,他拉着潘春梅问,宿舍太冷,她是咋办的。
“烧一宿炉子呗。”
“就这样?”
“啊,不然咋整?”
告辞出来,熊贵清直接回了潘春梅的宿舍。
第一件事就是把炉子引燃,从屋外抱进来一堆的烧柴,把铁炉子烧的旺旺的。
又在炉子上坐上水壶,先烧点热水,烫个脚。
房间唯一的一个窗子上挂着棉帘子,只是帘子卷着。
熊贵清把帘子放下,挡好。
又把风门关好,用门帘子把门堵上。
从门缝处的冷风才小了些。
钻进被窝里,炉子里的火依然红彤彤的。
他又往炉子里压上几块大木头,这才关灯睡下。
当他下意识的醒来,室内黑漆漆的,炉子里的火已经要熄灭了。
他拉着了灯,再次把炉子点燃,加了木头,睡下半场。
天色微亮,熊贵清就不得不起床了。
“不行啊,这房必须得换了。”
以前,熊贵清粗心大意,确实没有问潘春梅在北安的住宿情况。
经过两次亲身体验,他觉得必须要改善一下了。
虽然,现在的北安还没有集中供热,可这不代表没有暖气。
尤其是个别国营单位有自家的锅炉,附近的宿舍就有暖气。
先把煤炭的事落实了,房子慢慢找。
他穿好衣裤,裹着大衣往老姨家去。
家里的早点已经做好了。
四人吃了早点。
姜鹏就去上班了。
潘春梅给熊贵清烧了一锅开水。
熊贵清加水之后,直接启动,几次发动后,终于打着了火。
潘春梅先去了店上,熊贵清拉着倪桂花往食品公司去。
食品公司是一个大院。
一栋三层的办公楼。
把车停好,倪桂蕊下了车。
“你先等我一下,我上去点个卯。”
倪桂蕊穿着呢子大衣一步三摇的上了楼。
熊贵清坐在车里等着。
外面太冷,他可不抗冻。
半个小时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办公楼里传了出来,没一会儿,倪桂蕊笑着出来了。
“走,咱去里边。”
倪桂蕊往大院的深处指了指。
熊贵清开着车绕过了办公楼,往后面驶去。
在大院的深处,有一溜的平房。
车子停好,倪桂蕊招呼熊贵清下车。
两人走进了挂着“后勤办”木牌的办公室。
“哟,老同学,一早就忙上了?!”
倪桂蕊跟办公室里的一个中年男人打着招呼。
这个男人有些谢顶,脖子底下的领带有些松垮,歪在一旁。
“哟,是桂蕊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还什么风,当然是春风了!这是我外甥姑爷,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把他找来了,你们直接谈,都是自己人,有啥话直说!能办就办。”
“桂蕊,你还是在学校时的样子。”
“贵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单位后勤办李主任,你们先聊着,我上去有点事,一会儿中午一起吃个饭,啊!”
“哎。”
熊贵清连忙点头。
谢顶李主任望着远去的倪桂蕊,喉结蠕动了一下。
熊贵清掏出中华来,递给正在发呆的李主任。
“主任,抽烟。”
“呃,好,好。”
李主任拿起烟看了眼牌子,见是有过滤嘴的中华,咧开嘴角笑了。
“呵呵,你贵姓啊?”
“我姓熊,熊瞎子的熊,熊贵清。”
“哦!这个名字好,清新脱俗啊!”
“呃,你管倪桂蕊叫什么?”
“老姨。”
“哦,你老姨啊,昨天跟我说了。”
李主任叼着烟卷,往熊贵清手上的打火机上凑了凑。
吧嗒吧嗒深吸了几口。
一团青烟把这个秃头淹没了。
而后,李主任猛地往后一靠,倚在木椅子上。
秃头的脸一下子又清晰起来。
“要说这煤呢,谁家都不富裕,紧张啊!”
李秃头叫起紧张来。
“主任,就因为紧张,所以才通过老姨找到您了嘛,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
“要说办法呢……”
他拖了长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不是没有。”
说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熊贵清。
熊贵清虽然嘴上求人,可神态自若,一点局促紧张的样子都没有。
一看就是经过风浪,见过世面的。
秃头李见熊贵清不说话,他先绷不住了。
“马上要过年了,我这个管后勤的也不好干呐!”
听这话音,此人必有所求。
果然,李秃头收回目光,深吸了口烟,说道:“每吨加50。”
“95?”
熊贵清看着秃头李问道。
“小熊啊,这就很便宜了,这还是看在桂蕊的关系上,否则你就是加再多,我都不能卖。”
“我想要30吨。”
“30吨?有点多了,25吨吧,再多我就没法交代了。”
“主任,再多给点,我确实不够。”
“如果你还要,莪就从别的单位给你凑10吨,不过价格得100一吨。”
“行,谢谢主任。我下午来车拉煤?”
“嗯,拉煤的地方我告诉桂蕊,让她带你去。”
两人达成了交易。
熊贵清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他得雇车。
食品公司的用煤是从地方煤矿调拨过来的。
鸡东煤矿14级混中块417元/吨,加上杂费乱七八糟的45块左右,再加价50块,就是95块。
25吨14级煤2375块,另外10吨,其实就是一样的煤,只不过秃头李想要加价,也可能这10吨是他贪下来的。
可熊贵清管不了,他得先把煤拉回去再说。
25吨2375,再加上10吨1000块,就是3375块。
35吨煤,也得两个东风挂车。
还得去找运输公司。
熊贵清开车直接出了食品公司,去了运输公司。
前两天他就来过一次,今天再来,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北安到南北河农场三分场里程按60公里计。
35吨煤炭运价依然是02元/吨公里。
运费420块。
因为是散装煤炭,因此,车厢里不能装的太多,防止都洒在路上。
因为还得是两个东风挂车。
他还得雇佣装卸工。
运输公司别的不多,装修工有的是。
35吨,6个人包了。
以前,国家规定的煤炭装车费,每吨062元。
八零年后,装卸费调整,煤炭装汽车,每吨054元。
不升反降了。
按照吨数计算,189元。
6个人,每人315元。
这谁愿意啊?
熊贵清为了提高效率,干脆每人10块钱,走人。
约好下午两点,在食品公司大院门外等着。
上次买苞米的时候,熊贵清的钱取的多,算下来正好够这次买煤的。
当他返回食品公司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他招呼倪桂蕊,把秃头李带上,三人去找了家高档酒楼。
吃喝了一顿。
酒足饭饱,熊贵清把货款交到了秃头李的手里。
李主任乐得都露出后槽牙了。
“呵呵,小熊会办事,以后有事再找我。”
他当即写了个条子,让倪桂蕊拿着,去隔壁的仓库装车去。
三人来到食品公司门口,已经看到了运输公司的东风挂车停在路边了。
秃头李晃晃悠悠的走了,倪桂蕊带着熊贵清去了隔壁。
跟看门的一说,见有领导的条子,就把车放了进去。
说是仓库,其实是个仓库大院。
煤炭就堆在大院里,像个黑亮煤山。
“空车过秤。”
有人记录了空车重量。
“装车。”
六个壮劳力打开了大箱板,站在煤堆旁一锹一锹的往车上甩。
中间也没人来查看。
熊贵清让他们玩命的往上装,然后合上大箱板,继续装。
车厢里装出了一个尖。
两个钟头后,天色也渐渐变暗了,才装完。
车子出门时再次过秤。
一车18吨,另一车19吨。
比原来的35吨多出了2吨多。
熊贵清一条中华扔过去,门卫打开了大门。
人家还一个劲儿的摆手,“快走,快走。”
给了60块的装车费,熊贵清开着吉普跟在东风的后面。
这回他可不敢在前面跑了。
要是有人半路上车往下划拉几锹煤,自己的损失就大了。
因为有雇主开车跟着,前面的东风司机很谨慎,车速自然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