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沉吟了良久,一咬牙说道:“郑老板,我们确实打交道很多次,你也买了我几次猪。我们也算老朋友了,可你不能这么坑我啊!”
熊贵清的这话一出,电话对面的郑好不高兴了。
“熊老板,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坑你了?”
“郑老板,我做事有原则,一手钱一手货,两不相欠。如果没钱,不好意思,恕我不能接受。”
“小熊啊,话不能这么说啊,我这是临时周转不开,不是没钱。齐市食品公司还欠着我八十多万呢。你放心,只要猪一拉到齐市,我马上就能给钱。”
熊贵清是过来人,他太知道这三角债的厉害了。
只要自己这猪一到他手,这笔钱你就等吧,两三年都拿不回来。
“再说了,我这猪价给的够高,2块5,你去哪儿找去?”
电话漏音严重,旁边的人可都听着呢。
见熊贵清死咬着不撒口,有人不愿意了。
“你就赊给他呗,也不是不给你,耽误几天的事。”
熊贵清本想再争辩几句,让郑好带现金来,谁知道旁边净是说小话的人。
最后竟然说:“你不卖我卖。”
熊贵清气的直接把电话塞给他了。
“给,给,给,你卖。”
那人还真就接了电话,自顾自的跟郑好聊上了。
此人正是去年底张罗着卖猪给郑好的人。
熊贵清转身走了。
他虽然不能肯定郑好一定给不出钱来,可从他给的价格,以及如今的态度看,郑好短时间内给钱的可能性不高。
回到家,熊贵清跟爸妈说了郑好的事。
熊长禄说道:“赊几天也不是不行,这样拒绝人家也得罪人啊,他还是咱家的大客户。”
余秀华也附和道:“就是,人都有个为难遭窄的时候,就算是帮帮他也没什么。”
熊贵清一听,自己还成了坏人,不通情达理了。
“爸妈,你们太单纯了。”
此话一出,老妈不愿意了。
“我们咋单纯了?”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人家为啥给那么高的猪价?”
“那……那还不是人家有关系!”
在他们的心目中,没关系这生意是做不下去的。
“这就是在钓鱼啊!”
熊贵清这话让他们不明白。
钓鱼?啥意思?
“没有这么高的价,你们能上当?虽然咱们养猪都图个高价,可也不能太离谱。前几天我才去北安问的价,你们不是不知道啊!现在郑好给的价明显不合理,你们就不问问为啥?”
“贪小便宜吃大亏,更何况这还是個大便宜!”
“你们看着吧,一定得出事。”
熊贵清把家里的反对意见强行压了下去。
这也就是他,熊家养猪的领头人,否则还真压不住。
“那咋整?咱家猪就不卖了?”
“卖,还得赶紧卖!”
见爸妈很疑惑。
他也不知道咋解释。
熊贵清有一种预感。
能让郑好这样撕破脸来套现的行情,预期一定不好。
自己赶紧先把手里的猪都出了。
就是少卖点钱,也比砸手里强啊。
熊贵清直接去了北安。
找老姨问了她们食品公司现在生猪收购情况。
现款1块3,赊账1块5,根本就没有什么2块以上的行情。
倪桂蕊还专门打电话去了齐市食品公司,询问了那边的行情,结果人家也只是现款1块4,赊账1块6。
哈市跟齐市一个价。
哪里有郑好说的2块5的行情啊!
熊贵清一听,知道坏了。
分场其他的人可能被骗。
他根本没来不及在北安吃饭,也仅是路过服装店和潘春梅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往回赶。
回到家,熊贵清把这事跟王福林说了。
王福林一听也知道要坏事,赶紧通过大喇叭喊话。
让职工们把猪交售到国家正规收购站去,虽然价格低点,可是把握。
卖给私人一定要现钱,不要赊账。
一连喊了好几遍。
熊贵清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知情通报的责任。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是上当,那就怪不了别人。
熊贵清又打电话去了农场汽车队,让他们来九台车,加上三分场自己的大解放,一起拉猪去北安。
第二天,十台汽车都停在了熊家猪场外的路上。
工人们一起动手,把大肥猪一头一头的装上车。
这一趟,勉强装了250头。
熊贵清开车带着四个工人,汽车上又各带了一人,一下就带走了十四个人,这就是为了交猪的时候,帮忙的。
倪桂蕊也打好了招呼,她还亲自到收购点陪着。
这批猪过秤开票付款,就忙乎到了下午一点多。
250头三江白,拢共50000斤毛重。
熊贵清根本不会干赊账的事。
13元一斤,拢共65万元。
在附近的饭店开了两桌,让他们吃着,熊贵清带着钱去了银行。
他存折里的钱,上次取了9万还贷款,还剩1665万元。
现在又存进去了65万。
总额又达到了2315万元。
等他回去跟大伙一起吃了点,就往回走。约好第二天早上再来。
工人坐上大解放,熊贵清开着吉普在前面跑。
虽然工人们对熊家宁可低价现钱,也不赊账的做法有些不解,可他们还是对熊贵清是佩服的。
不解的原因是,这些年,农场逐渐形成了赊账的风气,干啥都是赊账,秋后给钱。因此买东西的价格比外边的都高。
不过,他们也认。
这也让农场人认为,赊账给高价是合理的印象。
以己推人,自己从来都没赖过账,别人也不能吧?
这就是淳朴的农人,说他们傻,他们也会算小账,说他们精明,在大事上总是把握不住。
第二天,熊家剩余的150头也被拉走了。
这次仅跟着去了三人,其他人都留下打扫卫生了。
有了昨天的经历,收购站也知道这是有关系的,因此办的也利索。
30000斤毛重,39万。
熊贵清拿出这两天的运费2000块结给了汽车队和大解放的司机,又请大伙吃了一顿。
存折的余额已经高达27万了。
现在是还了贷款,熊贵清还剩这么多钱。
有人说了,不是还有工人工资啥的,他们的工资不超过1万块。
最大的成本实际上是饲料。
熊贵清正在北安忙活存钱的时候,郑好的拉猪车来了。
他见熊家的猪已经卖了,叹了口气。
暗骂一句,让这条大鱼跑了!
这两年郑好倒猪发了财。
可他不甘心一直当猪贩子,于是就在齐市跟别人合伙开了个公司倒钢材。
可是货发出去了,钱回不来,齐市钢铁厂能惯着他?
逼着他还货款。
他实在没招了,就想到了猪身上。
琢磨赊几批猪卖了钱先把货款还了,然后自己再去要账。
可是,谁能愿意卖猪不要钱?
只能用高价诱惑。
其实,这就是骗。
高价赊来猪,低价卖现钱,拿钱去还债。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可他没办法了,不这么干他交代不了,实际上他这么干了也无法翻身。
农场占便宜的人不在少数。
再加上有人在中间攒捣。
很快就在三分场收走了上百头猪。
接着继续扫荡其他分场和连队。
郑好承诺,十天之内,一定把钱送来。
仅南北河农场就被他高价收走了四千多头生猪。
熊贵清回来就听说郑好来了,还去了他们家,坐了一会儿呢。
熊贵清也没时间去管这些闲事。
猪舍里消杀了七天。
熊家去抓猪,四百头一次性入圈。
这次熊贵清跟着去了。
感觉到,种猪场的状况不是很好,小猪崽的质量也有所下降。
在熊贵清的猪圈里缓了好几天,才算缓过来。
这也就是他有系统,换个人没准就出现死亡现象了。
饲料地的苞米也开始种了。
孚尔拉的种子本是进口的,在北安垦区又进行了杂交试验,现在种子公司里就有得卖。
此时正是五月十号。
正是种苞米的时节。
今春,因为有地震这事的搅合,广大职工家属还心有余悸呢。
可日子还得过。
熊贵清让于慧勇给自己起垄。
南北向的土垄起的笔直。
冬天的雪大,今春虽然还是春风大作,可土壤里并不缺水分。
这边的土垄刚刚拉出来,另一边的地头就有人开始在垄上刨坑撒种覆土了。
熊贵清为了能尽快的把这200亩饲料地种上,头一天就去各家各户的找人,以每天5块钱的工价,雇佣了五十个男男女女。
让他们自带锄头,中午提供简餐和水。
于是,在熊家的菜园地头上,五十人拉成一排的,每人把一根垄,先刨出十几个小坑,再撒种撒底肥覆土,一人完成。
去年,熊家是三人一根垄,干的更快。
可今年人手不够,只能这么干了。
第二天,熊贵清不得不再增加人手。
变成了前面有专人刨坑,后面一人撒种施肥覆土。
两人轮换着干。
这样效率就大大的提升了。
四天时间,终于种完了。
就在熊贵清看着地里的苞米苗刚露头的时候,分场传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郑好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