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两口子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潘春梅缓了好一阵才觉得舒服了。
就连熊孩子都远离老娘,生怕给他两下。
“来,儿子,过来。”
“妈妈,你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见老娘舒服了,熊孩子才敢挣脱姥姥的束缚,靠过来跟她亲热。
外面已经天黑了,还呜呜的刮着大烟炮。
熊贵清也不再出去嘚瑟了。
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老弟跟大哥大嫂打了招呼,又去研究他的论文了。
熊贵亮的论文已经定下了选题,正在筹备资料,因此也没时间关心其他的事。
熊贵清也去打扰他。
老妈老爸倒是端出了晚饭。
“都上桌,吃饭了。”
老妈的大嗓门在厨房里回荡。
一个礼拜之后,北安二轻局吃不住劲儿了,打来电话询问考虑的如何?
潘春梅干脆不接电话了。
熊贵清咂咂嘴回道:“哎呀,这个事吧,还是要慎重……”
反正就是不给明确答复。
二轻局的人也不傻啊。
他们一琢磨,是不是自己要价高了。
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承包费的问题?这個可以商量。”
熊贵清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以商量是吧?
那就好说了。
“承包费价格问题固然是一个方面,二厂的职工不愿意啊,我们也有压力。”
“哦?为啥不愿意啊?”
“同样的厂子,凭啥他们厂的承包费5万,一厂是10万?这不合理啊?”
“那不一样啊,这车间都多了好几个,设备、人员都比二厂好啊!”
“这些东西吧,能用上是好东西,用不上就是废物,没啥用?您说是吧?”
“呃,那倒是。”
“所以,我们觉得一厂也要生存,5万虽然不多,但是工人们有了活干,有了工资,也给二轻局减少了负担,这不是挺好吗?”
哦,二轻局的人明白了,感情熊贵清想5万承包。
“这事我跟领导汇报吧。”
他也不想再废话了。
耽误了一个礼拜,说来说去就是钱的问题。
熊贵清不着急,可是一厂的职工急啊!
纯美的人不是来过了嘛,咋的,都一个多礼拜了,没消息了?!
不能吧!
五百多号职工直接去了二轻局办公楼。
坐等领导给饭吃。
原本他们得知熊贵清想给5万的承包费,他们肯定不愿意。
都大骂熊贵清资本家,贪得无厌。
一生气,不谈了。
结果,职工们找来了。
这下,他们就慌了。
转念一想,人家熊贵清说的没错啊!
承包费就算给了10万能咋的?
也不够给职工开工资的。
要是承包费少点,熊贵清他们能多用职工,解决职工的就业问题,这就算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在安抚了职工后,他们又赶紧联系熊贵清。
这几天,熊贵清知道二轻局的人想跟自己一拍两散。
他心里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要的条件过分了。
正琢磨呢,电话又响了。
二轻局邀请熊贵清再到北安,一切好说!
熊贵清表现了一阵为难,勉为其难的答应,明天去一趟北安。
潘春梅得知明天要去北安谈判,她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可不去遭罪了。”
“行,你在家养着,这事就交给我了。”
第二天,熊贵清刚到二轻局,就被请进了会议室。
参会的是二轻局的局长和三个副局长。
人家倒是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关于一厂的承包费就按熊先生的意思,跟二厂一样,都是5万。”
见人家都这么说了,熊贵清也不好再提其他的。
“谢谢领导的体量。”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尽量多安排些职工就业。”
“没问题!既然是一家人了,这些我都会安排的。”
于是双方在合作友好的气氛中,签订了北安服装一厂的承包合同。
合同一签,二轻局的领导们终于舒了口气。
这几天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市府领导对他们也施加了压力,都拿官帽子压人了。
他们不快刀斩乱麻是不行了!
熊贵清拿着合同先回了二厂,召开了主要管理人员大会。
安排了一个一厂生产管理小组。
把小红安排成了一厂的临时负责人,小娟负责二厂。
二厂采购的原材料先运一部分过去,把那边的生产抓起来。
二厂这边的采购部,不仅负责二厂的原材料采购,连同一厂的也同时负责。
至于两厂的产能分配,由小红小娟商量着来。
两厂的质量标准是一样的,不得另立标准。
当天下午,熊贵清带着一厂生产管理小组的人进驻一厂。
在一厂召开了一个全厂大会,宣告一厂已被承包。
小红也是被锻炼出来了。
她当即宣布,明天职工到各车间进行考评,合格的留用,不合格的回家,由二轻局另行安排工作。
第二天,潘春梅死活都要去厂里看看。
不然她也不放心。
熊贵清就成了苦逼司机,带着她去了一厂。
陪了一天,潘春梅累得够戗,见小红干的有模有样,也就放心了。
当熊贵清问她明天还去不去时,她摇着头说道:“不去了,小红干的挺好!”
一厂有二百多工人上岗!
原材料也从二厂拉去了一部分。
到了此时,二厂职工也听到了消息。
“啥?老板把一厂也承包了?”
“是啊,他们是干假货的,能跟咱们比吗?”
“就是!我们二厂才是老板的嫡系,一厂是后来的!”
二厂职工心里很不平衡!
小娟出面解释,可职工们仍不愿意跟一厂合作。
为啥?
年前他们还去一厂堵大门呢!
打心眼里他们看不起一厂的人,就因为他们做事不地道。
其实,一厂和二厂相距不远,又是一个系统的。
以前系统开会,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很多人还是好朋友,相互也认识。
可在改革的浪潮下,每个厂都有着不同的命运。
同样是二轻局的下属企业,可在选择一厂二厂那个先改革的时候,一厂仗着自己是老大,实力相对雄厚,没有同意先改革搞承包,再加上局里也对一厂有偏心。
二厂没办法进入了对外承包的试点。
当时对二厂职工来说,这就是被局里抛弃了。
他们自哀自怨了好久,厂子终于被熊贵清承包了。
在潘厂长的带领下,他们搞出了“纯美女装”,推向市场后,反响很好!
职工们都上岗了,不仅涨了工资,还发了奖金。
然而,就在全厂职工加班加点生产的时候,一个“雪绒花”出现了。
还尼玛跟自己生产的一样!
这下职工们就爆炸了!
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才有了职工们自发的跑去堵门,大骂一厂职工是王八蛋,不得好死!
两边搞得剑拔弩张!
其实,冷静下来他们也知道,这跟职工们关系不大,还不是领导的决策?!
潘厂长也劝说,让他们不要去堵门。
厂子会处理的。
于是二厂状告一厂侵权,并且传的沸沸扬扬。
一厂职工其实也很无奈!
他们得听领导的。
可就算知道自己仿造的二厂的产品,他们也没有办法。
自己没有产品啊!
为了吃饭,为了能发工资,他们也只能昧着良心干了。
就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二厂职工来闹的时候,他们都不反抗,低着头不吱声!
看见老朋友更是满脸通红的不敢看人家!
心虚啊!
现在,二厂职工心里不服,不忿!
凭啥啊?!
一厂职工松了口气。
他们也算是改邪归正了,进入了“纯美女装”正品行列了!
再也不怕见人了。
当潘春梅听到小娟的求援,她叹了口气。
“唉,看我这操心的命!还得去做思想工作!”
“走吧,别两家再打起来!”
熊贵清带着潘春梅再次去了北安。
在二厂召开了全厂职工大会。
在征得潘春梅同意的情况下,熊贵清发言了。
“同志们,二厂的职工们!咱们纯美女装上市以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成功!现在已经有了四十多个专柜!”
“这就是我们纯美女装的极限了吗?”
“不!远远不够!我们的专柜只在北方,南方还没有,还有更广阔的市场等着我们!”
“同志们啊!一个品牌的发展是艰难的,一个产品的创新是不易的!我们需要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携手前行!一起去开创更美好的明天!”
“大家说,就咱们二厂这二百多人够吗?行吗?”
下面的职工其实都明白,只是心里有疙瘩!
“一厂是做过错事!但是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如今,他们改过自新,重新和我们走到了一起!大家说,我们接不接纳他们?!给不给他们机会?!”
见下面的职工回答的稀稀拉拉,熊贵清加大了声音。
“一个人犯了错,我们要给他机会!改过自新。一个企业犯了错,我们一样要给机会!”
“更何况,那些人是大家以前的朋友,也是一个系统的战友。我们二厂的产能已经无法满足市场了,需要更多的人加入。”
“现在一厂的加入,不仅解决了咱们产能的问题,还能让他们有机会就业,他们也要吃饭啊!”
“想想当初的你们,不也为了有饭吃想尽办法吗?!以己度人,我们原谅他们,让更多的人加入我们,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
下面的职工都是淳朴的,只要解释通了,他们心里的疙瘩也就解开了。
此时,门外涌进来一群人。
正是一厂上岗的职工。
他们已经在门外听了半天了。
此时涌进来跟二厂的人打招呼。
两边本就是一家,现在又是一个老板,更是没有啥话说。
老朋友们相互打着招呼,握手寒暄。
一个逐渐融合的服装生产集团有了些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