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踏雪揣起夜牙玺刚欲飞身离开,却突然被横冲过来的一记黑虎掏心逼着翻了个跟头。他虽然打架不中用,但反应是极快的,他仰身后翻,以单膝触地,稳身于不足掌宽的屋脊之上。
“你还真敢来抢呀”鸿踏雪看着钉步立在自己丈半之外的方尔玉说。
“凭你一人来偷,能拦得住我”方尔玉紧盯着他说。
鸿踏雪听了这话后大方地露齿笑道:“谁跟你说我是一个人”
方尔玉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就变了脸色。他迅速撤步转身,屈膝下沉身形同时竖臂一抬,挡住了一记穿风破夜的鞭腿。他追上另一只手锢住脸前的脚踝,带肩一拧,这一反击本是想掀开偷袭之人,但此人却借力顺势凌空扭身附送给了他另一条鞭腿。方尔玉心中更紧,他运力冲起,以膝接脚,两股刚劲的内力就此对冲,登时震得二人周边的屋檐一抖。
“怎么回事!”
屋前屋后把门的丐帮弟子都被惊到了,连忙四处查看情况。
屋顶上交手的二人暂时对弹开来。
方尔玉死死地盯着面前之人,而他面前之人却笑着对鸿踏雪说:“赶紧的!”
“多谢前辈啦!”鸿踏雪抱紧自己的怀兜,朝百里启扬手道过谢后腾身一跃飞出了义方大院。
方尔玉想扭头去追,却被百里启飞身上前绊住了步子。
“既然来了,”百里启张扬地笑道,“怎么能不被打一顿就走呢”
早在鸿踏雪来之前,他就已经在暗处候着了。按照杨臻的嘱咐,他得给鸿踏雪造出一炷香的逃跑时间,毕竟一炷香的时间足够鸿踏雪离开济南了。不过对于百里启来说,一炷香实在没意思,要是对手坚持得住,他玩一天都不在话下。
“让开!”方尔玉与他对掌冲开喊道。
此时,地面上的丐帮子弟们才发现动静在头顶上。
“你们是什么人!”
“赶紧去告诉你们的当家人,宝贝被偷啦!”百里启朝他们吆喝,此话说罢,他又对方尔玉说:“小仔,打赢我就给你让路。”
把话放下,他也不管方尔玉答不答应,直接又冲了上去。
屋檐下的丐帮弟子们看着在屋顶上翻江倒海的二人,呆了许久才有几人跑去了前院报信。
前院中还在滔滔不绝地叙话的申德胥得了通报之后赶紧带着人去了后院查看。
而裴小棠则站到了方才申德胥的位置,不慌不忙地安抚开始躁动的人群。
杨臻仿若看戏一般地将目光扫过人群,最后把冷淡的目光落到了混在人群中的雁寻梅身上。
雁寻梅也在与杨臻对视,不过他的眼神可远没有杨臻那么自在。
“诸位稍安勿躁,等申舵主查看过之后咱们再做定论。”裴小棠说。
说是这么说,但在济南耗了多日的人们本来就是为了看看夜牙玺,可如今却突然告诉他们想看的东西被偷了,他们自然安分不下来。
人群开始攒动,其中有一个并不起眼的丐帮弟子慢慢凑到了裴小棠身后。杨臻也是在那人站到裴小棠身后才注意到他的,不过即便是他注意到了也来不及了。那个系着雪青色额绳的人覆手一抬,似是给裴小棠拂灰般地贴在了裴小棠的腰带上,并将一根细长的银针刺进了裴小棠的后腰。
裴小棠半身一紧,直接跪在了地上。
“帮主”离他最近的傅翀赶紧下腰扶他。
“抓住他!”杨臻一指站在裴小棠身后的那个人。
蒯粟晁柝等人原本还是不明所以,但当看到那人手中那根挂血的银针之后便慌了,齐齐上前按住了那个丐帮弟子。
不过这人似乎并未有丝毫要逃的打算。
“您怎么样了”傅翀霍达等人围着站不起身来的裴小棠问。
杨臻紧着眉头看着那个被按在地上的丐帮弟子,心中瞬间升起了许多疑惑,其中之一便是大同分舵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正暗自寻思之时,裴小棠却猛地一弓身子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抽搐起来。
众人都被吓坏了,傅翀赶紧吆喝道:“若佟!”
杨臻被他喊回了神,瞧见裴小棠的样子之后也是心下一紧,他直接凑到裴小棠跟前给他探息搭脉:“针上有毒!”
“什么!”众人皆惊。
“是血绒花,快扶他坐起来!”杨臻说着对面盘腿而坐,混动双掌将冲经元气翻涌唤起,面朝着被扶坐起来的裴小棠,一手迅速点遍他的心经大穴以减缓毒息奔窜,同时的,另一手翻掌带着冲经抵在了裴小棠的丹田之处。
血绒花是五毒宗的一种混气源乱五行的要命之毒,毒发起来十分迅速,若是等着现做解药,那裴小棠怕是等不及就死过去了,眼下只能用冲经把毒赶出来。
裴令聪已经在一旁跪着哭惨了,由宗家仁和池香川安慰着才不至于背过气去。
嵬名岘能猜得到杨臻在干什么,大抵就像从前救他一样。按照林年爱的说法,这么做凶险不输于中毒之人,可看着杨臻的样子,他也根本拦不住。
一群人屏息注视着对面而坐的二人,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结果。
杨臻收回那只点穴的手,停在胸膛之前分心聚力,旋即一并覆在了裴小棠的丹田气海上。他用了大半盏茶的工夫纵着冲经在裴小棠的经脉中游过一遍,并将毒息赶到了中庭,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丝不落地把毒逼出来。
胡威长动了动步子,往他们二人这边靠了靠,但还未来得及蹭到杨臻便被嵬名岘一个横步挡身拦住了。
“胡长老,此刻咱们都无能为力,还是安静地等着吧。”晁柝目光不离裴杨二人,沉声道。
杨臻撤回了前一只手化作剑指,凝神将多数冲经集中到抵着裴小棠气海穴的掌心之中,并引息一口气全都推进了裴小棠的气海。
裴小棠受了一股足劲的冲经,立马胸腹鼓动,从嘴里汩出了一口黑血。
“爹!”裴令聪想扑过来,却又被蒯粟拽了回去。
杨臻突然闭目皱眉,咬紧了牙关。把那一大股冲经送出去之后,他就觉得体内的真气们开始对冲了。
“杨臻”嵬名岘发现了他的这点变化。
不过眼下尚不是松懈之时,杨臻吞下一口气忍声道:“还差一点……”说着,他另一只手比着剑指攒了最后一点冲经戳在了裴小棠的中庭穴上,他转腕稍翻,抵着劲上行,顺着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一直滑到了天突,他再次平指一点,裴小棠便咯出最后一口毒血。
裴小棠的眼皮动了动,却并未睁开眼睛。
杨臻垂下了双手。
“送去休息。”
他这一句话气虚无力,几不可闻。
但紧围在旁边的丐帮众人听到了,他们总算松了气,抬着裴小棠进了大堂。
嵬名岘看着仍坐在地上并未起身的杨臻问:“你怎么样”
杨臻不单单是坐着,他还双拳紧握、口眼紧闭,他的眉头在抖,身上也在抖。
“小师父”连苏纬都觉出不对了。
杨臻似乎是坚忍了许久,但最后还是没能控制得住,使劲咳了一声,喷出了一口热血。
嵬名岘伸手揽住他险险前倾的身子,这么一接触,他才知道杨臻到底抖得有多厉害。
一直在旁围观的单以谋刚想上前给杨臻搭脉,却被横插过来的雁寻梅抢了先。雁寻梅单膝跪在杨臻手边给他搭脉,仅是片刻他便满眼惊愕地看向了嵬名岘。
“到底怎么了!”嵬名岘急问。
“你会调息吗”雁寻梅问他。
嵬名岘一时甚觉无能,咬牙喊道:“谁会调息”
周围人一阵安静,且不说这种功夫少有人学,即便是会,又有谁会舍得用自己辛苦习来的真气普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