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出什么远门,但杨臻出于自觉还是到周从燕那里报备了。果不其然,大小姐已经对爬山了无兴趣。
这倒不是周从燕最上心的,她看到穿着一身黑衣服的杨臻站到她跟前之时才是她最欣慰的时候。
“你看你,穿黑的多好看!”周从燕脱口而出。
“人好看了,穿什么不好看”杨臻朝她笑。
周从燕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反讥他,而且她连厉害话都想好了——是,你不穿更好看!不过话到舌尖,她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不体统,只好忍着冲动把话吞了回去。她从身后掏出一顶白狐皮帽子说:“可眼下这帽子会不会不适合你了”
杨臻把那顶毛绒绒的帽子捞过来揣到怀里说:“怎么会不合适黑白无常永远是绝配!”
“那你可要好好戴着,不然我怕山风太劲,把你吹傻了。”周从燕已然是得到了杨臻的真传。
“我也不晓得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我会快去快回的。”杨臻说。
周从燕点头,“我照顾好阿衡,你照顾好自己。”
“遵命。”杨臻点头。
方通淮办起事来显然比大多数人利索多了,第二天晌前就把六人送到了昆仑山口。此处玉虚与玉珠两峰对望,峰顶都隐藏在云雾中不愿让凡人窥见天颜。
一同来送行还有秋逸兴以及杨臻的一众尾巴。一群人就这看着季风轻等人顶着风走向了玉虚峰,离得远些了之后,六人的身影便有些模糊,只能靠衣衫颜色勉强分清谁是谁。昆仑弟子的常服上从来都是玄青色的山峦纹,只是样式花纹上个呈所好罢了。至于逆元的那师兄弟三人,用苏纬的总结之语来说就是“黄羚、黑猫、花蝴蝶”。
站到玉虚峰下连舟渡勉强抻着一张草率到不行的地图,看了看面前石窟尽头巨大的石门说:“原来不是爬山啊”
杨臻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地图,这是方通淮给他们六个人手一张的,说是地图,但实际上不过就是些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线,他实在懒得看。他往山窟里侧走了走说:“看样子是钻山呢。”
说起来也是奇怪得很,不是说昆仑是“百神之所”吗似乎应该神秘到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对,怎么会还有这种一看就是人造的东西呢要不然换个角度想想,或许门就是用来阻拦他们这种擅闯的凡人的吧
杨臻自己在一旁想得丰富,又听见连舟渡说:“好了三位,这是你们家的门,自己想办法打开吧。”
连舟渡的意思很明白,他们是考官,自然只能监考不能舞弊帮答。不过这也只是冠冕的一层,到底是连舟渡瞧着这门束手无策,所以才只得公正地把入门难题抛给了季风轻他们。
不过这也正好合了百里启和杨臻的心思。
季风轻项东衢三人面面相觑一番后,基本也明确了这么大的石门不可能靠他们几个徒手推开,十有在某处藏了开门的机关。
连舟渡和杨臻一起窝坐在避风处看着他们师兄弟三人围着石门转悠,小声朝杨臻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寻宝呢你昨儿个说方掌门不愿他们空手而归,人家话的意思不会真的是让他仨来找什么东西吧”
“不离十。”杨臻说。即便不是实物,也会是一份担当。
聊到这里,连舟渡不禁搓了搓手说:“你说,要是这东西被我找到了会怎样”
杨臻还未说什么,一旁圈臂围观的百里启笑哼一声道:“能怎样你于昆仑而言不过是个外人,还想他们奉你为首不成”
“凭方掌门那副不走寻常路的脾性,也不是不可能吧”连舟渡做不够梦了。
杨臻笑着与他笑声说:“你不怕三师兄扒了你的花皮吗”
连舟渡吞了口唾沫,哽了片刻后说:“你别回去乱说!”
“找到了!”
项东衢兴奋地呼喊声打断了他们的私语。
连舟渡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项东衢真找到了门上的一处极难发现的奇巧之处。
在这对石门其中一扇的边轴尽丈高的地方,有一块巴掌大的方形石格。许是经年不见人,又受了常年风霜雪雨的摧残,那块石格已经很难辨认,不过认准了地方仔细瞧瞧还是能看出隐约的方形痕迹。
“厉害啊!想必这就是机关所在了,赶紧试试!”连舟渡催道。
项东衢比谁都兴奋,他踮脚一跃,借着腾身短暂滞空的时机将按了一下那处方格。果不其然,方格确实微微下陷了一些,而项东衢松手落地之时它又缓缓返回了原位。
六人一阵安静,听了片刻风声之后,连舟渡纳闷道:“然后呢”
方格按过了,可石门却并未如愿打开。
“给点反应啊!”连舟渡拍了拍石门。
“难道找错了”季风轻问。
刚兴起的希望又瞬间灭了下去。
“怎么回事”百里启也有些失望。他们这一帮人总不至于连门口都进不去就败兴而归吧
空欢喜一场的项东衢一屁股蹲坐在了薄雪之上,望着两扇石门的眼睛中是清一色的怨念。
天地之间一筹莫展之际,杨臻的两只眼睛在两扇门之间左右看过后,慢悠悠地说:“未必是错了,也许是少了。”
“什么意思”项东衢猛地站了起来。
季风轻看着杨臻的样子,又转眼看向石门,片刻后他抽出自己的佩剑在与方格水平相称的另一扇石门的边轴位置轻轻刮了几下,由此,石门的另一端也出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方格。这一处虽然是被季风轻发现的,可包括发现者季风轻在内的其余诸人都看向了还坐在一旁避风的杨臻。
“你是怎么知道的”项东衢问杨臻。
他怎么知道的他是猜的!
在杨臻看来,古往今来布置机关经运风水的人都喜欢故弄玄虚,什么事都能跟乾坤之事扯上点关系。既然如此,卦理中最基本的爻象相重之道自然也就遍地都是了。
面对其余几人的惊奇请教目光,杨臻选择了一个在他自己看来最好懂的解释:“谁家的大门不是两个铺首”说着,他还从腰包里掏出来了俩葡萄干塞进了嘴里。
项东衢等人一阵无语:好像确实如此……
连舟渡和百里启倒没有他们仨这么少见多怪,关于自家的十三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这件事,他们见识了十年,虽然总会意外,但也习以为常了。
项东衢凑过来揽上杨臻的脖子摇晃着笑道:“若佟,幸亏你也跟着来了哈哈哈!”
杨臻抬手扶正被项东衢挤歪的白毛帽子,指了指石门说:“既然有两个,那就两个一起按吧。”
“好好好,我来!”项东衢说着赶忙跑到新被季风轻刮出来的方格之下,可他抬手之时却发现这两块方格之间的距离凭他一人的臂展根本无法顾及两全。季风轻他不敢使唤,于是便吆喝顾慕之同他一起道:“师弟,你去按那边那个。”
杨臻站起身来和其余几人一同看他们二人跃身按格。也不知旁人在想什么,不过杨臻看着项东衢和顾慕之的时候想的是方通淮让他这三个徒弟来的真实目的——单是大门这里就是单凭一人无法通过的关卡,如此真的是在考验某个人是否适合接任掌门吗
何况方通淮生龙活虎的那副熊样儿,哪里是要卸任的样子。
随着项顾二人同时按下方格着地之后,两扇石门真的抖了抖,紧接着石门像是沉睡百年而苏醒的巨人一般,缓缓地咔咔打开了一道三人宽窄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