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哈伊听闻罗格思的话语咧嘴一笑,他当前心中只想揭开眼前之人的面具,看看其究竟有没有资格让他施予恩赐。
然而当他想要继续动手时,却发现自己好似忘记了要如何挥动自己的肢体。
等到他的精神冲破干扰,堪堪恢复之后,他的视线又蓦然止不住的下落。
在下落期间,他看到了对面那个家伙的脑袋后面,延展出了如同太阳纹样的骨刺,以及周遭的空间也出现了涟漪般的扭曲,土、风、水、火四元素皆被重新肆意扭曲排列过了一般。
“骗……”
霍哈伊竭力睁大眼睛,在最后时刻还想怒喷罗格思这个骗子。
能够在刹那间,使他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头身分离,与张开领域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白银初阶可以做到事情。
明明拥有黄金阶的力量,却还要故意示弱,实在是太卑鄙了。
然而单词从他嘴中吐出之时,唯有微弱到极致的气息与让人难以辨析的模糊音节,还有从嘴边溢出的血沫。
罗格思低头俯视着咚的一声砸落在地的头颅,以及后仰着从磨盘上倒下的无头身躯,毫不犹豫的将磨盘送往了无底坑。
他方才已经用过一次【时停特典】,又凭借瞬间爆发的大量魔力斩断了霍哈伊的脑袋,现在该做的事情都已做完,没有必要继续逗留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虽然凭借螺旋剑的力量能够张开领域,但也只是堪堪成一个雏形,本身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发挥出多少,还有帝都法阵压制力也愈发强大,随时都有将领域压爆的可能。
向手中握持的银戒渡入魔力,霍哈伊在弥留之际的尸首被烈火烧成灰烬飘散后,罗格思与露菲亚的身影也于顷刻淡去。
原本正与无底坑信徒缠斗的失序渊众人发觉此番情形皆是一愣,随即便干脆地开始四散奔逃起来。
黄金阶的强者想杀他们如屠鸡仔,根本没有丝毫对抗的希望。
但他们最害怕的,并非罗格思的实力,而是罗格思展现了他的力量。
帝都决不会允许任何黄金阶的强者在帝都之内随意张开领域,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比无底坑的黄金强者更可怕的事情。
无底坑的信徒们亦是毫无追击欲望,同样想方设法逃窜了起来。
……
魔法师公馆,罗格思暂居的别墅卧室中,爱丽丝坐在沙发上,低头静静地摩挲着掌中的银戒。
屋内并没有化影魔的身影,因为两只化影魔一出现便会马上针锋相对,也唯有需要它们偶尔扮演罗格思的时刻,才会放其中一只出来。
“这一次的事件,也同我有关吗?”
爱丽丝的眉头轻轻蹙起,眼波流转不安,似乎在与内心进行着无声的争斗。
“你为什么不去问罗格思本人呢?”艾莉娜语气冷淡地回道。
她正盘腿窝在沙发里,腿上搁着一块小木板,其上摆放着各种文件,正被她拿着羽毛笔一一批改与标注。
“因为我不敢,也不想去问。”爱丽丝嘴唇微微抿过几下,而后仿佛耗尽了极大力气般讲道:
“我并不是害怕知道真相,而是害怕给罗格思施加压力,这是我应该愧疚的东西,而不是需要他烦恼的事情。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轻松一点,才能让我真正可以让他依靠起来……”
爱丽丝的话语中满是茫然,她一遍遍想逆流而上,去回往曾经拥有时觉得平淡,此刻却觉甜蜜的过去。
但过去积攒的越来越多,甜蜜也随之越来越少,留下的除了懊悔就是愧疚,再无其他了。
但她心中又很明晓罗格思并不需要这种没有丁点价值的愧疚,甚至哪怕坦诚的告知对方,恐怕也只是会让对方困扰而已。
“你这个问题,是在问我?”艾莉娜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莫名地问了回去。
爱丽丝闻言并未回答,只是静默地注视着银戒,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有些明白罗格思为什么在一开始就愿意信任你了。”艾莉娜叹出口气,轻声说道。
少许后,爱丽丝轻拍双颊,脸上露出一副重新振奋的神情,恰在此时,银戒也传来了反应。
待罗格思重回卧室,便立马将自己与露菲亚身上的斗篷与面具收好,顺便仔细问询了方才他不在的时间内都发生过什么。
奥塞克区所产生的动荡并没有丝毫的余波传到魔法师公馆,对于身处此地的人来说,就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或者说哪怕他们知晓了,也没多少人会关心奥塞克区住民的情况,最多于嘴上斥责一下邪教徒的猖狂。
随后的一天依旧平静非常,罗格思继续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自己的事项,顺便为丰收日的庆典做些可有可无的准备。
期间他直接用过往积攒下来的功绩,向无底坑的神明祈愿了一个高位特典。
他最想拥有的,便是与时空相关的特典,但时空属的特典都太过稀有与bug,他的功绩还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随即他又退而求其次,请求无底坑众神能为他升级【残缺的礼赞】。
这次众神倒没再驳回他的要求,很是痛快地将其升格为了【噬蓄特典】。
此特典不仅能储蓄各种各样的力量,还能以极高的效率吞噬其他生灵或事物的魔力。
且储存力量的多寡完全由罗格思自身抉择,不再像【残缺的礼赞】那般需要进入“残疾状态”之中了。
得到【噬蓄特典】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自己一直增长不断的魅力发动,使其保持在了刚拿到特典时的程度,往后的增幅则尽皆储存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想获得一个冷却极长的魅惑技能,而是他早就发觉了放任其增长下去的隐患。
除此之外,他获得了一套有关空间魔法的高深秘卷,其中不仅有着对各类型空间魔法的详述,还有相关的献祭,可以使得他在必要的情况下,不需要去真正掌握空间魔法便能发动。
至于给无底坑众神钟表时间象征的事情,则进展的似乎不是很顺利,因为罗格思在去献祭磨盘的过程中将此事告知无底坑教团后,他们商谈的进程表现的很不愉快。
不过罗格思对此倒不太关心,因为在众神的允许下,他已经将此事全权托付给了信徒们,而且众神对于诸多教团为祂们而斗争不止的场景,似乎也乐在其中。
直至第二日,他收到了皇帝的召见通知,要求他翌日觐见。
清晨时分,蔚蓝色的天空宛如一幅纯净无瑕的画卷,云朵轻轻飘浮其中。
罗格思乘坐在接引他的马车之上,手中拖着摊开的魔导书,观摩着刚刚收获的知识。
这些有关空间魔法的学识啃起来并不简单,哪怕结合上贤者的手札依旧有些艰难,他打算等回到圣赫尔忒后,花一笔学分去借阅诸多前置的书籍来帮他辅助研究。
皇帝的宫廷虽然名为宫廷,但更类一座城中之城。
罗格思乘坐的马车穿过数道高大而厚重的门扉,窗外是庄重而沉稳的精致建筑。
行驶良久后,他走下马车,迈入华贵而恢宏的主殿,在一名又一名仆从的带领下,走过一条又一条充满奢华气息的廊道。
期间他所遇到的除了侍从外,还有不少朝臣与大小贵族,他们穿着华丽而讲究的服饰,遵循着一套皇帝宫廷内特有的严格礼节和规矩。
于一次又一次的相互行礼中,罗格思觉得自己的手与腰都快有些僵了。
吱呀——
当两位掌门官一同推开大殿后侧的一处高大门扉,他在侍从的带领下进入一座花园中时,才终于能够甩开那连续不断的问候礼。
罗格思有想过皇帝召见自己的地方是皇宫殿堂或是贵族会客厅,全然没预料到会是如此“私密”的花园。
不同的召见地有着不同的政治含义,而他丝毫不觉自己与皇室亲近到了足以进入花园的地步。
正当他思量着皇帝究竟想表达什么时,一座由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的精美亭子映入眼帘。
细腻的雕刻装饰着亭柱,亭内则设有华丽的圆形花园桌与扶手椅。
“退下吧。”
一位身穿金色长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朝着侍从吩咐道。
对方浓密而饱满的金发中镶着一缕白发,面容线条分明,脸颊轮廓清晰,与雷厄伊德亲王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但与亲王那般不修边幅不同的是,对方的胡须与鬓角修剪的极为精致。
“尊贵的陛下,您的臣民罗格思·布瑞德依诏前来觐见,愿您的荣光绵亘,熠熠生辉。”
罗格思此次前来并未拄杖,他单手抚胸,微微倾身,以无可挑剔的姿态行过觐见礼。
“先坐,伱有什么想喝的吗?”弗雷德克三世微微颔首过后,亲切地注视着罗格思,伸手让他在对侧落座。
桌旁除了皇帝外,还有他的两个子嗣,珀尔图斯与伊莉娅丝。
“感谢您的招待,普通的红茶就好。”罗格思摆出了一副极为拘谨的做派,很是腼腆地回道。
弗雷德克三世给他的初印象与想象中完全不同,既无丝毫的压迫感,也没有任何威严,那眸光就好似是领家大叔般,让他下意识生出一种对方应当很好相处的感觉。
“我只是皇帝,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轻松一些就好。”弗雷德克三世吩咐完不远处侍立的侍从后,带着笑意出言。
他面露微笑,神情温和而慈爱,仔细打量着罗格思的面貌,少顷后继续说道:
“你不仅继承了你父亲的智慧,也很好的继承了你父亲的英俊,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从去年开始,我就经常听闻你的名讳,先是与圣女相关的事迹,而后是理查德给我回信中对你的阐述。
“再后来,谈及你的人越来越多,就好似围拢在我身周的人,都必须要向我评价你几句似的。
“尤其是伊莉娅丝,她不断地向我来信解释着你那令人惊叹的智识,与被世人误读的悲惨遭遇。
“她很心疼你,为此还特意请求我向世人解释你的声名并非如传言中那般糟糕,噢,除了这个,她还……”
正当弗雷德克三世仿佛说的起兴,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滔滔不绝时,他身旁的伊莉娅丝轻拽他的衣袖,一丝羞涩的红晕涌上伊莉娅丝的脸庞。
看着自己女儿的嗔怪,弗雷德克三世大笑着直言:“不说了,不说了。”
“我可以向你证明,伊莉娅丝确实很关心你的状况。”珀尔图斯以轻快的语气,不顾伊莉娅丝的递来的眼神,继续补言道。
听着这两父子的一唱一和,罗格思逐渐明白了皇帝会召他来到花园的想法,或者说对方已经毫不遮掩的向他表露出了其用意。
“罗格思卿,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弗雷德克三世坐正了身姿,目光直直地看向罗格思,好似谈论家常般好奇地问道。
“在原则上,因为这涉及到皇家事宜,我需要谨慎的从全局考量公主殿下给予我的恩惠,并需要仔细的进行避免含糊的措辞,而非着眼于单纯的事项考量……”
罗格思正襟危坐,很是严肃地开始了自己的吟唱。
弗雷德克三世听过许久之后,大笑着拍腿,朝着一旁的珀尔图斯说道:“这孩子,有着能来我宫廷议会中担当大臣的智慧!”
珀尔图斯闻言并未附和,反而缓缓蹙眉,担忧地看向了罗格思。
大笑过后,弗雷德克三世眼帘低垂,脸上带着更加厚重的笑意,以更加亲切地语气说道:
“我可以在北境赐予你一片不比布瑞德领差的领地,还可以擢升你的世袭荣誉爵位,以及让你在四级议会中担当要职,且能让你享受与皇子等同的皇家教育,更能助力你推行学共体的组建……”
罗格思听着弗雷德克三世不住允诺的好处,原本平淡无波的心态都出现了些许动摇,但在下一刻,他脑海就不禁浮现出老咆哮向古尔丹问出的一个著名提问——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