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一周,将该种得都种下去,全村老少都松了一口气,休息了一天之后,他们再一次坐上牛车,准备去县里采购。
“苗然姐,这边”秀儿挨着她妈坐在马车上,看到苗然急忙招手,她的婚事定了,不是跟廖军,却是跟着廖军一起来办事的张龙,哦,不,张红军,这会儿带着她妈一起进城,除了回去上班,也是带妈采购去。
苗然上了车,何建国刻意把身上斜背着的军挎包递了过来,也不多说话,就跟在马车边慢悠悠的走。
“你俩是不是搞对象呢”老人家眼睛尖,秀儿她娘看着情况就觉得有点不对,咧着嘴“小声”问了一句。
“没有,他家给他来信,说起我们两家以前竟然认识,论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哥的。”苗然摆摆手,笑眯眯的解释着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亲近。
何建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心里好笑,现在再想跟他划清界限可晚了,不过到底姑娘家脸皮薄,他就给她机会慢慢适应,反正他何建国的媳妇儿就内定这个叫苗然的小姑娘了。
“你们听说了么,红旗村这下完了,往后啊,有没有这个村都够呛。”车上一群妇女东加长西家短的唠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搭便车的隔壁村的大娘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惊人之语来。
“啊这话怎么说的不是说人多管不了,所以都放回来了吗”秀儿她娘惊讶的拍了一下大腿,毕竟之前红旗村找的是青山沟的麻烦,所以他们村里也都关注着呢。
“本来是这话,可是公安们去村里救人回来就改主意了,说这种情况十分严重,要重判,我小儿媳妇儿的二姨嫁到那个村去了,听说那些知青,哎哟,被打的那个惨,有两个马上就不行了,还有一个小的,说是被生产队长单拉出去打死了,你想想,这出了人命哪还能善了。”大娘摆摆手,有些唏嘘也有些幸灾乐祸。
法不责众这个道理村里人不懂,可人多力量大却实实在在明白的,之前有一个村因为交粮跟粮管所的人吵起来,被抓到公安局去,结果全村的老人孩子娘们齐齐排在门口哭着喊着嚎,最后也就落个批评教育的结局了事,当然背后几年会不会叫粮管所的人穿小鞋就没准了。
“红旗村那些人都跋扈惯了的,以前是国家不稀罕管,现在还敢打知青,我看这回够呛,前一段我扭了腰,女婿孝顺,特意给我送到县医院去看,刚好看到几个知青,其中有个姑娘,一直就没醒过来,听说往后就变成那什么人儿了,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你说说叫孩子的爹妈知道了,得多伤心啊,好好的一个孩子,送到乡下来……哎,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我也听说啦,那些知青里,有几个家里条件好的,说这事儿绝对不拉倒,隐约听着好像还有个大官的孩子……”
大妈一起头,众人纷纷都跟着说起这件事来,又都说了自己村对知青如何如何的好,不过重点只有一个,红旗村这下完蛋了。
“咱们也去看看吧”苗然想了想,转过头问何建国,好像之前张清芳他们说过,知青们曾经自愿组织去探望来的。
何建国无有不从的点了点头。
这次的马车会直接驾入县城里去,主要目的是为了村里采购农药和自行车。
自打苗然他们把票给了生产队,别说牛大叔,整个村子都盼着呢,就算是集体出钱买,全村老少也乐意,这可不只是荣誉的问题,主要是谁家还没有个着急时候,有了自行车,去哪都方便些。
因为前两次的事情,苗然对县里真是没什么好印象,急急忙忙的买了两罐麦乳精和奶粉,跟何建国去了医院。
其实苗然跟何建国比车上那些大婶大娘们知道的多多了,第九大会议上面再次发表了“只是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结果就闹出了这么一出重要事件来,便是苏家,也不敢顶风报上去,但还是找人透了话,说红旗村作为坏分子坏榜样,应该给予严惩。
纵使知青先挑事,可是怕这一片下乡的热潮被泼入冷水,也怕苏家真的不管不顾把事情个牵扯出来,毕竟苏志伟是苏家三代最宝贝的小孙子,所以这次事件的所有错误都推到了红旗村身上,层层级级的发来通告,怒斥红旗村觉悟不高的,老鼠屎的,以及造反派的,总总下来,带头的枪毙了几个,关了几个,整个村子也在省里挂了名。
至于几个知青都给予了关怀和补偿,重伤的两个送去工农兵大学深造,轻伤的安排进入工厂务工,总之皆有安排,除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和一个回了家的苏志伟。
“前一段人还乌泱泱的来探望,这才过了多久,就没人来了,哎,这姑娘也是可怜,听说家里人四处离散的也没人管她,这往后可怎么办哪”苗然何建国到的时候,刚好听到屋里两个小护士聊天,听着这话,心里感叹,一将功成万骨枯,谁还记得被牺牲的最底层
“奚秀芬同志你好,我是青山沟村的知青苗然,希望你能早日康复。”苗然看着躺在病床上浓眉大眼的秀气姑娘,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转过头看何建国。
“奚秀芬同志你好,我是青山沟村的知青何建国,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何建国把麦乳精和奶粉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回过头看到苗然一副尴尬的模样,微微摇头,刻意学着她的话也说了一句。
“呀!你们看!”小护士本来看着那两罐麦乳精和奶粉,心里还想着反正病人也昏迷中喝不了,干脆回头她拿回去给大家分一分,贴补贴补家里的老人小孩,大不了她往后多看顾几眼这个病人,眼神刚从麦乳精上挪下来,就震惊的瞪大眼,抬手指着病床,声音都颤抖起来。
“何…建国,你…好……”昏迷了半个月的病人,正努力的睁着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却又紧紧的盯着何建国,用变得干涩沙哑的声音努力挤出了一句话。
“……”苗然一脸狐疑的看向何建国,他该不是言灵体质吧还有这姑娘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虽然没把何建国说的定娃娃亲的事儿放在心上,可这会儿苗然的心里仍旧不痛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