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回家会面临麻烦的人还有柏锦,他在这里唯一的亲戚就是魏姐,当然想要租下玩偶店他也只能去拜托魏姐。
可是对于这件事,柏锦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魏姐全名叫做魏悠然,因为自小父亲疼爱,希望她一生悠然自得,所以起的这么个名字。她被父亲宠坏了,脾气古怪,说好起来什么都好,说不好起来,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她训你一顿。
就比如说,当初柏锦刚去店里工作时,作为他小阿姨的魏悠然,非要他跟其他服务员一样叫自己魏姐,这件事柏锦一直觉得很别扭,但每次提意见都会被骂回来,最后也就只能假装习惯了事。
柏锦因为担忧,离开超市后,去附近的中介公司稍微了解了一下租房价格,那个区域小一点的店面,一年大概35万左右,大一点的店面就要7万了,玩偶店属于其中最小的一间,勉强算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如果拜托餐馆钱老板去跟房东说说,或许还能再便宜一点。’柏锦一路想着,一路朝火车站走去。
他没有选择坐车,因为去馨悠餐馆只要不坐公交车,就不用经过火车站正门,实际路程会缩短很多,公交车事实上是绕了远路,而走路的话,只要熟悉路途,从遍布城市街道两旁的小巷中绕行,最多也就需要40分钟左右。
此刻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天色逐渐阴暗下来,柏锦走到一处小巷口,停下靠墙点燃了一支烟,他很少抽烟,尤其是在人前,只有在疲累的时候才会来上一支。
这是一条老巷子,墙皮斑驳,狭窄灰暗,东西向,前面不远处就分叉了,一头通向一处老旧的足球场,柏锦有次经过那里,看到不少工程车进进出出,应该是要重新规划建设了。另一头通向一片老小区。
穿过老小区,柏锦就可以走上通往火车站东门的大街,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猛吸几口手里的烟蒂,将之掐灭,投进了垃圾桶,拐上了要去的方向。
钱老板说的话还在他脑海中打转,他总是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认真工作,所以家里老人总是指指点点说他不务正业,直到进入魏姐的餐馆里工作后,情况才好一点。
柏锦知道,小阿姨回家总是在替他打马虎眼,这一点他很感激,所以小阿姨阴晴不定的脾气,他也就忍了,柏锦可不是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他很‘势利’、‘刻薄’、‘自以为是’,这些都是亲戚们给他的‘褒扬’,他自己也对此不置可否。
兀自低头匆匆赶路,不知不觉间,柏锦又想到了夏薇,这个姑娘总是给他一种别扭的感觉,人是挺勤劳,也漂亮,可就是木了点,谁也不会喜欢块木头,就像柏锦跟魏姐说的那样。
‘可为什么他们都说我喜欢夏薇呢’
这个问题令柏锦困惑不解,他甚至想,自己难道和夏薇有什么共同之处可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至少我身边的应该是个善良且幽默的人,肯定不应该是夏薇这样的。’
随便下了个定论之后,柏锦转移开思绪,他现在正在穿过小区,快要到另一头了,已经可以看到开阔的街道,可就在这时,有一抹身影从街道对面一晃而过,柏锦瞬间呆愣。
不到一秒钟,他就回过神来,撒开两腿冲出了小区,来到街面上,可此时对面已经看不到刚才的人了,柏锦焦急地私下寻找,沿着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路寻找过去。
‘不可能啊,斜对面没有岔道,他怎么消失的那么快’
根据瞬间判定,这个人应该是朝着火车站而去的,柏锦猜测着:如果他要坐车去外地,那么肯定前几天就买好了火车票,也就是说,他也许在夏薇出事之前就预备要离开了;如果他不是去坐车的,那么来这边干什么呢夏薇的出事地点和工作地点都在火车站附近,警察很有可能在这里驻留寻找线索,那他这不是在‘找死’吗
从柏锦的分析中,我们不难发现,他认为自己看到的这个人与毒杀夏薇的案子有关,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柏锦又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呢
假设是女的,答案不好定论。假设是男的,就有可能是吴筱睦,因为他跟着车祸事件上过电视,大部分看新闻的人都应该知道,柏锦把他与案子挂钩起来也属正常。
此刻,柏锦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馨悠餐馆里面,把魏悠然和吃饭的客人们都吓了一跳,他也不解释,直接把手里的皮夹和钥匙往收银台上一扔,对魏悠然说:
“魏姐,我出去一趟,要晚点回来,你给我留个门……啊,对了,顺便再留点吃,我可是一天没吃饭了。”
“喂!……喂!”
柏锦说完就要反身离开,魏悠然伸手一把没抓住他,跟着跑出柜台大声问:“什么叫做你要出去一趟你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到底在外面干什么!!给我站住……臭小子!!!”
大门的哐当声掩盖住了魏悠然的怒吼声,她气的冒烟,顺手抓住柏锦的皮夹就要往外扔,被眼疾手快的服务员给拦了下来,柏锦自从来上班后,干活是挺卖力,可就是这样隔三差五出点‘小事’,其他服务员也都习惯了。
安抚住老板的情绪之后,他们继续各就各位开始工作,魏悠然趴在柜台里,左思右想想不出柏锦究竟在干什么哪还有心思做生意,目光一直盯着大门口,等待柏锦回来跟她解释。
将碍事的东西全部放回店里后,柏锦腾空身体一头钻进了火车站内部,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仔细寻找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人,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被他找到了。
那是旅客休息室的后面,被一张巨大的广告牌遮挡,他要找的人就靠在广告牌侧边,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过去,此刻这个人一边翻动着手里的票据,一边低头沉思。
柏锦偷偷靠近他背后,尽量不惊动对方,挪到合适距离后仔细观察着,对方手里的票据不像是火车票,要小得多,一沓大概十几张,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身上穿着连帽的卫衣,头发乱糟糟,还不时用手在挠后脑勺,裤子像是从泥水里打捞起来的一样,脏兮兮的,上面一块一块干结的泥斑。
因为站立的位置,柏锦看不清他的脸,正在想是否要假装陌生人,走过他身边看一眼时,身后传来了火车站广播喇叭的声音。
喇叭里反复喊着某个人的名字,惊吓到了正在沉思的人,他猛地一哆嗦,站直身体,仔细的听着,几秒钟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一样朝火车站东门口跑去。
柏锦赶紧跟上,在他身后,没注意到的地方,两个隐身在乘客中的男人也随即跟上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像迷雾不会永远持续,纷乱的线团也不会永远找不到线头一样,也许这次,柏锦找对了方向,不过这是否会给他自己惹来麻烦,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
我们回过头来继续说肖鹿,这家伙的脑筋要比柏锦简单得多,他回家看见公寓里的情景,直接被吓懵了,连家都不敢回,最后还是警员注意到他,问明情况后才回的家。
关上房门,肖鹿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早上的轻松心情早已烟消云散,出门时琴阿姨还好好的同自己打招呼,这么回来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呢这间公寓里到底是谁在杀人
肖鹿百思不得其解,他为琴阿姨感到难过,同时又控制不住心慌,警员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到时他要怎么解释关于隔壁屋里的女人,他又该怎么说
那个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员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但从对话中他可以听出来,这里不止死了一个人,到底还有谁
今天自从遇上周馨后,一切都乱套了,肖鹿觉得自己仿佛被霉运笼罩了一样,他越想越喘不过气来,甚至像个小孩一样蹲在房间里哭了。
“嘭!嘭!嘭!”
“……谁呀”听到敲门声,肖鹿赶紧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大声回应。
“我是警察,请问你还好吧”
“嗯…不,我没事。”
“肖先生,你能先开门吗”警员的声音很温和,并不像是要来调查他。
肖鹿一边应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去开门,大门外面站着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年轻警员,看到他出来才继续说:
“肖先生,这里的凶杀案性质很严重,我们需要仔细对整栋公寓进行搜索,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我们提供的临时住宿点先住几天,食宿免费,这边楼上的几户人家都已经过去了,你呢”
“我……我能带上一点行李吗”肖鹿犹豫着问。
“当然可以,不过,带出去的东西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放心,这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哦,嗯…这个……没问题的。”肖鹿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但他还是努力回应警员。
发生这种事情,对他的反应警员非常理解,所以对方没有逗留很久,讲完必要的话就离开了,让肖鹿独自待着消化情绪。
这次肖鹿没有关门,他望了眼警员的背影,回身走进屋内,趁着没人看到,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哭什么哭,像个废物一样!又不是我杀的人!配合警察工作就行。’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用,但肖鹿觉得他给自己鼓了劲,就应该立刻行动起来,于是,警员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房门大开的屋子里,刚回来的年轻人动作夸张的收拾着东西,还时不时抽一把餐巾纸擦掉鼻涕眼泪,并且狠狠给自己的脸颊来一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最后,当肖鹿站在警员们面前,看着他们检查行李时,他的半张脸已经红肿了起来,连口罩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