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锦的小算盘是什么我们暂且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在警局里的所作所为,目的之一应该就是为了让警察接下来几天跟着他,去调查他接触过的人。
我们知道,之后柏锦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了福泉路餐馆的钱老板,而钱老板把他引入了玩偶店,也就是那间过去的咖啡店,发现信箱里和地板下的秘密,他还想要委托钱老板牵线,帮他租下店面。这些行为可以认为是在引导警方的视线,也可以认为是在把警方引入歧途。
因为纵观整个事件,钱老板除了与夏薇有过接触之外,与其他当事人都似乎没什么关系,这么一个人,柏锦刻意去找他,难道不是想要混淆视听吗但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一刻,我们谁也不能武断下定论。
抛开钱老板,柏锦在警局里说的话,把另一个人也牵扯进了夏薇毒杀案,那就是肖鹿。肖鹿表面看来比钱老板还要无辜,他虽然住在公寓凶杀案现场,但杀人时间内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虽然偶遇夏薇,但确实过去不认识她,这一点警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查出来。
与毒杀案更是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警方找他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柏锦说他去过馨悠餐饮店吃饭,还在火车站里与神秘少女接触过,这些话能相信吗恐怕此刻是不能的,除非警方查到确实证据。
在两桩案件中,柏锦似乎是个另类的人,大家都在尽量撇清自身的疑点,只有他,一门心思往‘网套’里钻,这是为什么我们是否可以据此认为,柏锦就是本案中的侦探呢
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点明侦探是谁一部推理中没有侦探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不是刑侦,侦探就是它的灵魂。这类人天赋异禀,行为捉摸不透,时而成熟缜慎,时而任性的像个孩子一样,不屑与人为谋,却能洞察所有人的心思。
神秘、聪慧、执傲,在一片迷雾中如同‘点金石’一般,用更庸俗的话说,他们就是推理中的‘霸道总裁’,必须足够吸引目光才行。可如果不呢如果侦探没有存在感呢如果侦探并不如我们想象中一样聪明呢会怎么样
打个比方,我们把石头累积在一起,堆的很高,远远看去,每一块石头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形状颜色都差不多,甚至落在它们表面的灰尘都好像均分了,这时,再让我们去找其中的一块,你会感兴趣吗当然不会。因为这块石头没有任何特殊标记,很难找,而且它自身价值低微。
如果知道其中一块是假的,让我们去找,会感兴趣吗可能会有一点点,感觉就像玩一个拙劣的小游戏,打发打发时间还可以。如果其中一块包含着罕见的璞玉呢那它的价值与寻找它的动力就会大幅提升。再如果,它虽然自身不起眼,但找到它,却能让我们发现隐藏在其它石头中的秘密,这个秘密就像盲盒,开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那么你会去找吗
也许这时候寻找者们的意见就会出现分歧,因此我想问的是,瞥开各种常见设定,推理中,如果在寻找真相之前,先让读者来寻找谁是破案者,你们会不会感兴趣呢正如同那些石头,看似每一块都一样,但我告诉你,其中一块藏着‘钥匙’,找到他能打开另一块中藏着的‘盲盒’,我不知道‘盲盒’里有什么也不知道两块‘石头’究竟在哪里你会去找吗会感兴趣吗
答案就请读者们自己想吧,现在,无关于案情的话要到此为止了,我们继续来看接下去的情节。
——
夏薇毒杀案案发第二天,深夜十点多钟,在一处几乎快被人遗忘的案发现场,‘恶魔’出现了。他翻过围墙,躲过值夜者的目光,穿过一排排车辆,寻找着自己的目标——那辆夏薇出事的公交车。
公交车里早已被警方仔细调查过,基本没找到什么线索,闲置在站台内的车辆也无法轻易进入,所以‘恶魔’关注的,肯定不会是车辆内部。
事实正如猜测,‘恶魔’找到目标后,没有去碰触紧闭的门扉,而是在外围搜索,他缓慢地,一步一步紧贴着车辆绕圈子,人弯腰弓背,视线几乎紧贴着车辆外壳。
偌大的停车场,这辆车停在最里侧,公交公司值夜班的人员在门卫室里根本看不到,除非走进车辆之间,所以‘恶魔’只要小心不弄出响动,根本不用担心。
但行动依然受到了阻碍,因为公交车外壳上的广告图片,实在是太碍眼了,让‘恶魔’没法轻松找到遗留下来的微小痕迹,时间在流逝,‘恶魔’的耐心也在流失,渐渐的,他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腰也越弯越低,最后不得不整个人趴俯到地上,稍事休息。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恶魔’在心里询问自己,车辆的阴影给了他保护,但也让他的恐惧扩大开来。如果不是致命的证据,‘恶魔’绝不会甘冒如此大险前来搜寻,可他不知道证据被遗留在车辆外壳的哪一部分甚至连是不是自己留下的都不确定,只是在猜测,对于一个杀人犯来说,这种猜测足够让他心神不宁。
心神不宁会促使人行动起来,而行动得不到结果,不安就会变成恐惧,在心中无限制蔓延,最后,恐惧之间又会生出侥幸,当无计可施时,侥幸就变成了自我安慰的理由。
‘公交司机每天都会清洗车辆,今天是夏薇出事的第二天,车辆并没有被扣留,说明警察并不重视它,那我就在这里等等看,等到天亮,看看这辆车的司机会不会来,只要他冲洗了车子外壳,我就可以安心回去。如果他出车,就代表事后警察不会再关注车辆本身,我也不用那么担心。如果什么都没动,那我就多坚持几个晚上,直到确定安全为止。’
‘恶魔’想要忽略掉自己的隐忧,照想法去做,可不知怎的总有一根线牵引着他,让他没法迈开脚步,时间在流逝,黑夜带来的寒意也在增强,‘恶魔’的身体开始发抖,先是轻微的,而后越来越剧烈,远远看去,他蜷缩着的影子,被公交车挡去大半,如同夜晚藏匿在阴沟中的老鼠,令人作呕。
——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的影子拉长了,‘恶魔’趴下身体,在公交车的车轮之间爬行着,他时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以免被人发现。
双手不断在地面上交替移动,与夜色融为一体,黑乎乎的连指甲都看不见,像戴着很长的黑色手套。头上用包头帽紧紧包裹,一丝头发都没有露出来,大概是怕行动的时候留下断发和指纹。
一条细绳子从‘恶魔’的领口内部掉出来,随着身体在地面上摩擦,渐渐移动到背部,不断接触到车辆下面突出的部件,随时可能被勾住,但‘恶魔’却完全没有发现。
前面似乎有什么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越来越专注,最后就连周围的动静都不在乎了,只是一个劲的往前爬,终于,他的手抓住了某样东西。
这东西很柔软,还会动,‘恶魔’抬头看去,黑暗的虚空中,昏黄的光晕正在向他接近,刺激着他的瞳孔,令他眼前一片模糊,与此同时,窒息感也随即传来,‘恶魔’猝不及防,整个头部被动向后仰去,想撤回手,手腕却被一股力量猛地踩在了地面上;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
“你在这里干嘛深更半夜的,想偷东西吗”严厉的声音呵斥着,听得出说话者非常生气。
他是个中年大叔,值完夜班刚刚从单位走出来,正想着晚上去哪里吃夜宵,就突然之间发现路边车辆底下藏了个人,这个人灰头土脸,满身的泥垢,像流浪汉一样,手里握着一把铁钳子。
立刻,充满正义感的大叔就把他当做了小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想把人从车辆底部拖出来。这也难怪他,因为他所在的单位是做精密机械仪器的,生产的每个零件都很值钱,半夜三更这么个人躲在厂门口停置的车辆下面,不被当做小偷才怪呢!
可大叔太心急了,既没有考虑到自身安危,也没有仔细看对方的情况,上去就拉,结果连拽几次都没把人拽出来,弄得自己火气噌噌往上窜。
空旷的大街上十分清冷,没有一个人经过,大叔与‘小偷’纠缠了好几分钟,直到对方翻起白眼才发觉事情不对劲,赶紧松开手去查看。
此时车辆底下的人已经快晕过去了,手里钳子掉落在地,脸朝上,脖子上一条细绳勒得很紧,血管暴突,几乎出不来气,大叔刚蹲下就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闯祸了,直到手覆盖上对方的口鼻,才算松了一口气。
赶紧弄断绳子,把人从车辆底下拖出来,一边掐人中,一边拼命呼喊,手忙脚乱忙活了半天,才算让对方缓过劲来。
“大叔……报、报警…叫救护车……”
“啊!……我立刻去拨打电话!”
总算恢复意识的人听到大叔的回答,立刻三条黑线爆突在额头上,他想吼一句,却因为难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吐槽。
刚刚,就在半个多小时以前,他办完事走到05路公交车终点站的附近,想看看这里能不能拦到出租车,因为手机没电了,没法叫网约车。
没想到终点站背后的停车场突然冲出了一个人,还没看清对方面目,他就被猛地一下给敲晕了,更过分的是,醒来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塞在隔壁机械厂门口停着的一辆面包车底下,脖子上多了个挂坠,挂坠后面的绳头被勾在了车辆底盘上。
手边还有个铁钳子,没办法多思考,他立刻拿起钳子想自救,却好巧不巧遇到眼前这位大概是脑积水的大叔,莫名其妙过来拉着他,就是一顿猛拽,差点把他给勒死。
幸好命大,在勒死前被救了,现在他也顾不上抱怨大叔后续的行为了,只想着救护车和警车快点来,有个柔软的地方能让自己好好躺下,缓一口气。
听着耳边拨打电话的声音,他重新闭上眼睛,想恢复一点体力,可心脏却无法平静下来,那个从公交总站冲出来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袭击自己呢待会儿警察来了该怎么说他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警察能找到肇事者吗
一边想着,他的手一边下意识摸向后脑勺,他确定被袭击的肯定是那里,可是刹那间,手指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感觉后脑勺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还有身体其他地方,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停顿片刻,手掌犹豫着一下拍在后脑勺上,还是不疼,一点异常的感觉都没有,把手掌移动到眼前,上面只有污垢,他不由地叨咕出声:“我到底哪里被袭击了”
“这位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袭击你,我只是没看清楚你在干什么以为你是小偷才会动手的,实在对不起。”
身边传来大叔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努力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话语:“大叔,我不是说你袭击了我,刚刚我走到那边公交站台附近时,被人袭击了,那个人把我打晕塞进汽车底下,是你救了我,我应该跟你道谢才对,只是你的方法实在是……”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我真的没看清楚。”大叔弯下腰连身道歉,脸上的困倦已经一扫而空,他说:“我是旁边机械厂的门卫,刚下班,我们机械厂制造精密电子仪器零件,常有人来偷,所以我才会误认为你是小偷。”
“哦,那你值班时有没有看到谁进入过对面的公交总站吗”
“没有,我们值班室的窗口缩在墙壁后面,只能看清自己厂子里的情况,看不到对面的。”
“……那就算了吧。”
“哎!你是不是在这里有仇家啊”
“我难得过来一次,又不住在这里,哪会有什么仇家!算了,待会儿警察来了再说吧,也许他们能找出合理的解释。”
“那我扶你去我们门卫室里休息一会儿吧,那里有躺椅。”
“好,谢谢大叔。”
话音落下,中年大叔搀扶起地上的年轻男人,向刚刚出来的单位门口走去,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远远传来警笛轰鸣的声音,两个人赶紧回过头去看,果然,警车已经过来了。
“来的可真快啊!”大叔感叹了一句,然后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冯,叫冯建禄。”
“现在都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应一个客户的邀请过来谈生意的,在这附近吃了夜宵,所以晚了。”
“哦,那你身上怎么会这么脏连衣服都破了。”
“我不知道,被袭击前还是干干净净的,可能是袭击我的人弄的吧。”
“看!警车停下了,我们快过去!”
“大叔,你别松手啊!我的腿麻了,还没恢复过来呢!”
“好,好,我不松手。”
中年男人忙不迭回应着,抓紧身边人的手,把他向前拖去,没办法,冯建禄只能勉为其难跟上他,双腿酸软麻木,难受极了。
当快要走到警察面前时,冯建禄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大叔,你姓什么”
“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