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你是人证？”
京兆尹申二仙见到张三的这一瞬间，脑子里基本上已经将这件事情都想明白了。
之前自己跟这小子说买房的事情，原本是想着申家其实有一套宅院，虽然不是特别大，但还是不错，距离申家也不是很远。
等到张三想要买房又发现京师的房价太贵之后，申家便可以趁机卖张三一个好。
而且申宝智力捉急，指望儿子将来能保住申家的荣华富贵，还不如指望申宝能交上张三这样的好朋友，然后早点儿给申宝相亲，让他多生几个孩子。
将来这些孩子认张三做干爹，总能有一两個出息的吧。
可万万没想到，张三竟然打起了沈文留下的那堆案底的主意。
“我其实不能算是人证，毕竟当初金翔贿赂沈文，杀害封家全家之时，我还没来京师，怎么会是人证呢。”
听到这话，吓得跪在地上的金翔长出一口气。
既然不是人证，那自己就放心多了。
可就在金翔刚刚站起来时，却是听张三说道：“但我请来了原告，也就是封家之人。还望京兆尹能允许他们上来。”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金翔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京兆尹申二仙点了点头。
然后张三施展召劾鬼神法，很快，便有阴风阵阵，吹进大堂之中。
接着，几道阴森鬼影从被阴云笼罩的京兆尹衙门之外走了进来，而在几名恶鬼身后，带来的便是封家全家四十几口人。
四十几个封家的亡魂见到申二仙之后，马上跪下。
申二仙看到这些鬼魂的一瞬间，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但已然想清楚了其中的一切。
“诸位有什么冤屈，尽管讲出来便是。”
此时，在京兆尹衙门的大门口外，也有很多人在看热闹。
大家听说过有人告状，原本并没有太好奇，但后来听说是封家的案子，不少人想到封家酒楼的封老爷子对人不错，逢年过节还施舍粥给穷人。不少人都跑了过来。
现在见到封家四十几口的亡魂，更是惊骇不已。
京师之中，谁见过鬼怪啊！
封老爷子将当初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申二仙讲述了一遍。【注93】
而一旁的金翔，被吓得浑身战栗，瑟瑟发抖。
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怕死人。
但不怕死人，和不怕鬼，完全是两个概念。
申二仙听完封家的话之后，扭头朝着在旁边跪在地上的金翔看了一眼。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事情都是金翔做的，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金翔，封老爷子控诉之事，你可承认？”
金翔知道，当初收自己钱的京兆尹已经被撸了，现在这个京兆尹还是要告自己之人的父亲！
这还玩个屁啊！
但金翔好歹也是混迹多年的山贼，虽然因为鬼的事情被吓坏了，但还是有几分胆色的。
“京兆尹，查案要有人证和物证。他们都是鬼魂，又不是真人，总不能算作是人证吧？而且，物证呢？说我杀人，总要有证据吧！”
这时，大堂之外忽然有人喊道：“我这里有人证。”
话音刚落，商不法带着商家的一些人赶到，同时在后来捆着不少人走进大堂之中。
“启禀京兆尹，今日我带人在金家酒楼吃饭，发现其中几个人疑似是刑部之前悬赏过的山贼，便将他们都抓了起来，一审，果然其中几个人原本是山贼，更是供出他们的首领便是现在金家的老爷金翔！这些人可以证明当初封家之人，就是他们杀的。此乃人证！”
金翔扭头朝着几名被抓的手下狠狠地瞪了一眼，怒道：“没义气！你们这群……”
话刚说到一半，金翔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道：“京兆尹，我和这些人并不是很熟悉，我只是招他们做伙计，但他们之前是山贼的事情，我并不知晓啊！怕是有人想要贪图我金家的财产，所以才想要故意污蔑我啊！”
此刻，金翔大脑飞速旋转，他知道京兆尹的儿子，也就是旁边看一眼就让人讨厌的胖子想要买自己家的宅院。
那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这事儿闹大了，自己就说是京兆尹让自己的儿子污蔑自己。
哈哈哈……完美！
可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我这里有物证！”
这一次来的是慎重点，慎重点带着慎家的一些人，直接闯进宅院之中，通过观法找到了封家人的尸体。
“这里有封家众人的尸体，可以让仵作检查，便可知他们身上的死因！其中应该有不少刀伤都是金翔留下的，可以通过金翔家中的刀刃进行比对。”
“我……我……你……你们……你们冤枉我！我没杀人！我是无辜的！我……”
申二仙看了一眼金翔，人证物证俱在，其实金翔承认不承认，结果都是一样的。
申二仙摆了摆手，让人将金翔带下去，然后朝着封家众多亡魂看了一眼。
“诸位惨死之时，我虽然还不是京兆尹，但此事乃是前任京兆尹的作为导致的，说起来，也是我们没做好。诸位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
封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全家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心愿。只是多亏了这位张公子，才能让我封家重见天日，大仇得报。我想将原本属于莪封家的宅院和酒楼，都送给张三恩公，算是我封家对他的报答。”
申二仙心中冷哼一声，暗道：我就知道。
可就在这时，张三却是站出来笑着说：“我拒绝。”
申二仙一愣，这特么什么意思，你还要三请三让是吧？
张三说道：“封家的宅院是封家的，本就应该物归原主。我的确相中了，但我不同那贼人，我花钱买。正常多少钱，我就出多少钱。包括封家的酒楼，我也一并买了。封老爷子，您开个价吧。”
封老爷子苦笑了一声，说道：“可我全家都死了，要这钱还有何意义呢？”
“我派人查过，您封家还有一个侄女远嫁北方，她算是已经外嫁，但却是你封家在这世间最后的血脉。若是封老爷子愿意，这封家的钱，我便请京兆尹衙门派人送去北方。官差送的钱财，我谅你侄女的夫家也不敢贪下来。”
“那就多谢张恩公了！”
这时，申二仙看了一眼封家的产业，说道：“张三啊，这封家的宅院地处金城坊，不说寸土寸金，却也是金城坊里最大的豪宅之一。加之还有封家原本的酒楼，那也是金城坊最好的酒楼。你的钱，够吗？”
张三朝着申二仙拱手笑道：“我张三买房，韩家出钱！京兆尹只需将手续开好，然后派人去韩家要钱便是。另外帮我传个话，说家具什么都要给我换一套更好的，原来那贼人用过的，我嫌弃。酒楼也要重新装修一番。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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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93】引用说明
买房的这段剧情，引用自《阅微草堂笔记》中《滦阳消夏录三》的一个小故事。原故事是姓马的人家一直闹鬼闹了一年多，后来不得不贱卖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儒，后来老儒与歹人争执，旁人才知晓原来是老儒看中这房产便找歹人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