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伯坦-赤铁堡-中央航空港/:
由超级领袖驾驶的霸天虎飞船安全降落在塞伯坦的中央航空港时,领袖卫队的探长一行人正在起落台等候接应。见到几十名汽车人士兵排列城阵迎接自己,pri竟觉得有些恍惚。在遥远的战争时代,汽车人控制着中央航空港据点时,他在scrot上的一次激烈的战役告捷后回到了这里。那时,率领着汽车人兵团在此处等候他的还是他曾最亲密的战友。如今事往人离,还是原来的地方,可眼前大部分汽车人都是年轻的新面孔了。
奇尔希跟随着擎天柱回到了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在她翼翼小心地望着舱外的广场,发现了站在机坪上的汽车人兵团时,她的眸光里是显而易见的紧张与不安,一改往日高傲冷漠的神情与目空一切的姿态。
擎天柱总是能轻易地觉察出她尽力掩藏的情绪,当他在k9的码头仓库里头找到狼狈的她,在空港电梯上怀抱着畏惧的她,在布鲁克星的篝火映照成五颜六色的星空下望着顺从的她,她曾经充满倔强、不甘与愤懑的眼神已渐渐变得温驯。她的不安表现在了她的每一个凝望里。
而就像在飞星号幽暗的船舱内为她包扎脚踝的那一日,就像在布鲁克星沙石篱笆中的篝火旁席地而坐的那一日,当她用那样温驯与不安的眼神望着自己时,他的火种甚至都已然忘却了如何跳动与燃烧——它仿佛停滞了。她竟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她那明亮如水晶的紫色双眸,如沙漠中的微风拂过湖泊一般漾起脉脉的流光。超级领袖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直视那样的眼神,所以他刻意地抬头仰望了星空。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被她的言行举止影响——例如在她面前不由自主地使用起现代塞伯坦早已不流行的古老礼仪。因为她不经意间所展现的来自古代贵族的优雅的举止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她仿佛来自于古老的异域。
“boss!”探长带头对擎天柱行军礼,脸上浮现出欢悦的神情。在收到了pri发来的消息后,他早早地驾驶着萨科号率先回到了塞伯坦接应。
“sensei,”漂移行的是一个人类种族的拱手礼,他喜欢把这些文化传播到塞伯坦,“我们有一些重要情报要向您汇报。”
“等等。”擎天柱回头望向舱内找寻奇尔希的身影,却只看到她谨慎地探出来的半个脑袋和一对耳朵。pri用眼神示意她走上前,她便拘谨地走了出来。轮子们几乎都在用迥异的眼神看着她,无不诧异于她如此狼狈落魄的模样。
尽管他们不理解擎天柱为什么要救回这个曾经背叛他的女精灵,但对于pri的决定无人敢提出质疑。当大家注意到她残损的右翼时,也差不多能猜到她在k9行星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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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尔希缓缓地走下登船梯。在布鲁克星上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精灵虽长有翅膀却很难进行高空飞行,因此平时还是以步行为主。但奇尔希渐渐觉得,失去左翼后她连步行都十分艰难。后背上的裂伤仿佛要将她的能量全部溢出。
站在登船梯的最后一步台阶上,奇尔希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汽车人队伍渐渐模糊,直到视野最终被黑暗覆盖,饱受摧残的精灵那副轻盈的身体像一片落叶坠落了在塞伯坦的土地上。
在她失去意识前,只有一声熟悉的“奇尔希”印刻在了昏沉的脑海中。
赤铁堡-汽车人医疗中心/:
摇摆是救护车的学徒,在救护车遇害后,擎天柱便任命他为领袖卫队的首席医师。尽管摇摆还十分年轻,pri还是给了他无条件的器重和信任,以至于摇摆总觉得自己忝有高职。当擎天柱将昏迷的奇尔希运送到了医疗中心,命令他尽全力救治这个女精灵时,摇摆从pri的眼中看到了坚决与威严。
眼前昏迷不醒的女精灵安静地侧躺在手术台上,像睡着了一样。那损伤严重的右翼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左侧肩胛骨位置的细长伤口上断续地冒着蓝色的电流。摇摆将她右脚脚踝上包扎的韧钢带解开,发现里面淤黑的伤口已经溃烂。
尽管清淤剂基本清除了渗入到细小的能量管里的液体,但她的能量液却没有像正常的塞伯坦人那样自行凝固。作为顶级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摇摆以及其余医师们自小学习的医术理论只是基于一般的塞星种族以及其他已有系统医学理论的种族的。因此面对着这样一个脆弱的神秘的女精灵,摇摆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如果师父还在就好了,摇摆心想,他一定有办法应对这个棘手的难题。
赤铁堡-领袖之池-恢昼大厅/:
“boss,我们在昆扎星的监视器传回了这个画面。”探长将手中的录像投影到大厅的主屏幕上,“你认识这小子吗”
画面中的暗绿色身影显然是汽车人的模样,且也是擎天柱从未见过的人。在他身边的霸天虎喽啰完全由他驱使,这可真是一件奇事。
擎天柱蹙了蹙眉:“我也没见过他。不过我对他的这把枪有印象。”
探长顺着他的眼神观察这个神秘的汽车人身后的装备。那是一把暗绿色的烧腭枪,之前他只觉得和塞伯坦众多量产的枪械没有什么区别。在擎天柱的提醒下他才注意到了枪柄上那个奇怪的图腾。
“这图案很眼熟。”十字线也发现了这把枪的特别之处。探长将画面暂停并放大了数倍,这个奇异的图腾便逐渐有了一个完整的模样——一根火把与一柄铁锤交错的图形。
“喔……看起来好像是某个霸天虎集团的徽章。”探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辛提亚的天堑集团。”十字线一拍脑门,总算在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图案的出处,“已经很久没他们的消息了!”
探长反应过来,天堑集团曾是塞伯坦著名的构造工程集团,一直以设计研发高端武器而颇负盛名。虽是霸天虎,但他们从不听命于威震天的军团,而是只和金钱打交道。而且除了辛提亚,天堑集团哪儿也不去。假设这个神秘汽车人的烧腭枪出自辛提亚的天堑集团,那么他们那儿一定会有相应的交易记录——因为他们从不做来路不明的生意。
“那我就去一趟辛提亚,把这家伙的身份给揪出来!”探长起身等待pri的回应。辛提亚他可太熟悉了,小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那里的一家修理店打工,他的所有远房亲戚似乎都住在那里。只不过自内战爆发以来,辛提亚与赤铁堡的关系一向十分疏远。而且天堑的产品在市场上也渐渐消失了,让人不得不认为他们已经隐退。
“头儿,还有一件事。”十字线起身继续汇报,“我们收到了小蜂的第二封信函,他好像查到了一些关于精灵的线索……”
赤铁堡-汽车人医疗中心/:
为了尽快完成pri交代的任务,摇摆从早到晚都在查阅资料,同时也对女精灵做了细致的检查。他发现,这位女精灵清澈的蓝色血液无法在空气中自行凝固,因此一旦血管破裂便很难止血。但经过他长达七个小时的试验,已证明一种珍稀的药品“柰氨酸”可以有效促进奇尔希的血液凝固——这种化学物质可是用来制作最尖端的抗氧化护理剂的,还是“长生不老药”的昂贵原料之一。在赤铁堡医疗中心,只保存了五十品脱的柰氨酸样品,还是师父曾经辛辛苦苦提炼出来的!
天色已晚,在医疗中心做临时助手的小诸葛建议摇摆先去休息,摇摆却摇了摇头。现在血已止住,只要将精灵后背那道裂伤治愈,她应该就能苏醒。
“帮我拿一下低温锰液,小脑瓜。”摇摆戴着一副微视眼镜专注地低着头,用镊子轻轻地翻开女精灵那道细长的伤口。
“好嘞,但愿这玩意儿管用吧。”小诸葛听吩咐便爬上了药品柜寻找医生需要的药剂。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谁在外面”俯在柜门上的小诸葛差点没站稳,他实在想不到怎么半夜三更医院还会有莫名其妙的动静——若有急事,他们应该早就收到讯息了。为了不影响到摇摆,小诸葛压低了声音。他悄摸地按下了门钮,急救室的大门于是自动向两侧张开。
“啊!boss,怎么这么晚了还——”大门开启后,小诸葛惊讶地望着门外那高大的身影,却欲言又止。擎天柱只眨了眨光学镜示意他不必再说话,然后径直走进了灯火通明的急救室。小诸葛忽然就明白了似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就掉头继续爬上柜子去寻找他的药剂,而擎天柱已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摇摆的旁边。
正在将镊子放回医疗架的摇摆回头见到蓦然驾临的pri,一时有些紧张。女精灵依旧昏迷不醒,而他却选择大半夜亲自前来,只怕是要兴师问罪。
“pri……”摇摆紧张地说道,擎天柱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而在手术台前俯下身来。摇摆松了口气,因为擎天柱的神色只有担忧而已。
“boss,我们查了十个小时的资料也没查到关于精灵的生理医学的参考!”小诸葛跳上了医疗架,将一管棕红色的低温锰液递给摇摆,“要是我们认识别的精灵就好了,摇摆也是做了足足十个小时的试验才误打误撞地发现柰氨酸可以止住她的血。”小诸葛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她为什么还是没醒过来”擎天柱问道,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担心与顾虑,“还有别的问题吗”
“目前看来,她是因为虚脱才会昏迷不醒的。”摇摆赶忙回答道,“精灵有四根翼骨,两片翅膀上分别有一根,而对应的另外两根在肩胛骨上。据我判断,让精灵的身体与双翼能够保持浮空连接的应该就是翼骨具有的磁力。”摇摆边说边将那管低温锰液滴在自己漆黑的胶质手套上。擎天柱则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解说,让摇摆莫名觉得有些茫然。
“pri,请您先回去休息吧。等她醒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摇摆认真地说道,他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尝试性的手术了,如果擎天柱在场显然会让这场手术变得非常焦灼。
“嗯。”擎天柱回过神来,一贯沉稳的他突然有些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我正好路过,看到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说完便起身向门外走去,摇摆和小诸葛都捉摸不透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想要回头,却最终没有回头。留下摇摆和小诸葛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擎天柱缓缓地走下医疗中心门口的台阶,夜晚的凉风卷起了台阶上老化的白铜片,将这些碎屑堆到了台阶另一侧的排水管道旁。夜晚的都市也十分寂静,擎天柱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医疗大楼的墙壁上渗出的暖白色的光线,平静如水的眼眸里仍然饱含忧虑。
k9行星-复仇王座/:
“赛特呢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惊破天看着右侧下方空空如也的座位,一脸不悦地问道。近两次会议赛特都是缺席状态,可他记得以往他总是第一个到场。
“啊,我们的军师大人,好像还在生气呢。”坐在惊破天左侧下方的基尔萨克笑道。基尔萨克是霸天虎最有身份的军官之一,他早就看赛特不顺眼了,而且不仅仅是因为排斥他的汽车人身份。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赛特的固执,他的好兄弟怒枢也不至于倒了大霉,在一个小小的埍克星球上都能撞见那个所谓的“超级领袖”,然后丢了小命。对于霸天虎来说,赛特口中的“元首双刃”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在他们看来,赛特必然是别有用心才会选择加入他们。
“你们呢见过赛特没有”惊破天瞥了基尔萨克一眼,转而对坐在后头沉默寡言的霸天虎问道。
所有的霸天虎都摇了摇头。
k9行星-57航道/:
这条航道顺着蜿蜒的大锡河延伸,过去曾是k9行星最繁忙的一条交通线。如今在奴隶们的建设下,更崭新宽阔的60、63航道已经投入行驶。57航道于是渐渐变得萧条起来,天空中便再也没有来往的飞船扰人的声音了。自那以后,赛特偶尔会来这条废弃的道路上以载具形态放肆地奔驰。不能飞行一向是他身为一个汽车人的心结,尤其是在这种几乎人人都能变形为飞行器的地方。
只有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他才能享受到不被打扰的自由。
赛特的载具形态是一辆赫克拉狂风系列的跑车,关于他为什么选择这个形态也大有渊源。
原本,他想要好好享受这个暂时将惊破天和他的霸天虎领导层抛之脑后的悠闲时光,却被57航道的管理所发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管理所的霸天虎们想把发生的事情汇报给复仇王座的惊破天陛下,但赛特的到来终止了他们的计划。
管理所的霸天虎队长向赛特大人解释道,他们不久前用干扰弹拦截下了一个沿着57航道飞行的c5战斗机形态的外来者。他自称鸣鞘,为威震天的部下,且拒不承认惊破天的政权。他的身上还藏了一个损坏的博派监视器,因此有极大嫌疑是汽车人的卧底。他们本想处死他,但这个外来者的生命力却极其顽强,经受了五十道熔岩鞭的拷打依然不肯招供。
赛特在管理所的临时拘留室里见到了这个神秘的霸天虎,认出了他来自地球的徽记:
“鸣鞘,直属于威震天的,驻扎在a42卫星的队长。看样子,你们在a42的任务失败了。”
“你……认识我”被熔岩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鸣鞘奄奄一息道。他的四肢被锁链牢牢扣住了,可他依然还在挣扎。
“我知道了。”赛特冷哼了一声,一瞬间明白了他出现的缘由。威震天原先的部下已经所剩不多,大部分都死在了地球,鸣鞘则因为驻守a42逃过了一劫。原本,像他这样忠心不二的霸天虎应该战死在镇守a42的战役里。他之所以能来到k9,身上还带着汽车人的监视器,无非是那位超级领袖的旨意。
pri想利用鸣鞘来刺探k9的情报,来寻找奇尔希艾露伊的踪迹,所以用惊破天取代威震天的政权这种虚构又离奇事来刺激鸣鞘。赛特知道这位超级领袖不是简单的人物,却不知道原来他也如此狡诈。
“惊破天,威震天……呵。”赛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鸣鞘的出现,让他产生了一个柳暗花明的想法。
塞伯坦-赤铁堡-汽车人医疗中心/:
奇尔希的伤已然痊愈,但翅膀却无法复原。为了让身体保持平衡,伤口不再复发,摇摆使用了一根黑胶质韧钢带将她仅剩的右翼束在身后,看起来就像背了一块白色的玻璃。尽管不太好看也不太舒服,可至少这样,她残余的三块翼骨能够保持受力平衡,她也能正常行走了。
精灵的翅膀与生俱来,是精灵们最高贵的象征与引以为傲的标志。奇尔希的翅膀并不鲜艳浮夸,只是淡雅脱俗。它曾在精灵们当中掀起一阵竞相效仿的流行之风。如今奇尔希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失了半边翅膀的残疾精灵,好在她的精灵同胞们是看不到她的惨状了。
在她初来塞伯坦时,虽然待了很多天,但只在领袖之池附近行动而已,未曾去过其他地方。如今,尽管所有本地人都以客人的身份来看待她,她依然觉得到哪里都不自在。她只是老实本分地待在康复中心,适应着束起翅膀来自由活动。可这里除了医师和护理人员以外,她什么人也没看见。
在中央航空港陷入昏迷时,她分明听到了一声“奇尔希”。可是自从她苏醒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天,她至今都没有看见那个身影。每当大楼的自动大门发出启动的声音,奇尔希都会本能地探头观察,但来来往往的依旧只有那些忙碌的医生与护理而已。
终于,奇尔希再也无法忍受这里的枯燥与内心的好奇,虽然她每一次确认来者不是那位超级领袖之后都会不屑地冷哼。就算他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又如何她想,她本就不屑于他虚伪的招待。
可是他却整整三天都没有来,奇尔希莫名觉得烦躁起来。于是奇尔希背着自己的翅膀从医疗中心偷偷地溜了出来,她知道摇摆曾叮嘱过她不要乱走——当然,她还不知道这是擎天柱的意思——因此给摇摆留下了一条信息,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
她需要一副塞伯坦的地图,至少得有一副赤铁堡的地图。这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街区的都城简直比整个南极洲都要大,奇尔希根本就找不到北。在一条不知名称的大道上,许多与飞星号相同款式的公共飞船在公交站附近停停走走,远处是建设中的摩天大厦,天上是纵横的立交航道与修缮中的陆地桥。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原本荒凉的城市如今竟是一方广袤又富庶的景象了,奇尔希禁不住陷入了深思,相比之下他们躲藏在冰窟里的精灵王国也太寒酸了。如果这片土地由精灵来统治该有多好……奇尔希禁不住要做起美梦来。
可是一想到那位毫无帝王狠决气概的温文尔雅的超级领袖,奇尔希的火种又躁动了起来。就凭他怎么统治塞伯坦呢
“嘿,丫头!”公共飞船的驾驶员,一位中年汽车人大叔叫醒了出神的奇尔希。奇尔希才发现自己也正站在一个公交站上,“你到底上不上船呀”
“……噢。”奇尔希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爬上了飞船。船舱的规格也与飞星号类似,不过因为只在星球内部航行,公共飞船都是露天的。
舱门缓缓关闭,奇尔希发现前面的乘客们不约而同地排起了队,每个人都在一台细长的机器前用手掌扫描了一遍机器上的乱码。奇尔希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于是轮到她的时候,她也举起了右手的手掌有模有样地对准了那台机器。
空气仿佛凝固了。舱内的乘客们纷纷惊讶地看着她,大叔驾驶员也皱起了眉头,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她。
“丫头,你比划什么呢你的通行牌呢”大叔驾驶员提醒道。奇尔希放下了自己的右手,用一样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通行牌。”大叔驾驶员再一次提醒道,“忘了充值了吗”
奇尔希缩回了手,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什么通行牌。”
“扫我的吧。”后舱传来了一个声音。奇尔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棕褐色的汽车人走上前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收费器扫了一下。他的举止带有一丝塞伯坦古老贵族的味道。
“你好,”棕褐色汽车人礼貌地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是来赤铁堡旅游的吗”
奇尔希上下打量着这个奇怪的汽车人。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奇怪极了,这个人又是谁他们认识吗对于陌生人,奇尔希的眼神里只有防备。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千里镜,铁堡军事学院的研究员。”名叫千里镜的汽车人示意奇尔希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飞船起飞时她依旧一脸茫然,千里镜于是便贴心地替她扣上了安全带。“敢问小姐芳名”
奇尔希思考片刻便回答道:“我叫艾露伊。”
“好名字,”千里镜笑着说,颇有学问的他知道艾露伊为古塞伯坦语中“小珍珠”的意思,“人如其名呐。”
奇尔希不再说话。千里镜见状就继续说道:“我在铁堡军院读了两年的研究员,马上就要参加今年的征召终试了。赤铁堡所有地方我都去过,你想去什么地方参观我都可以带你去。过不了多久,我还能带你去领袖之池呢。喏,这是我的通讯器,我看你好像也没有通讯器的样子,你拿着它,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千里镜便将一台小型通讯机强行塞到了奇尔希的手里。
“我不用,谢谢。”奇尔希抬眼阙疑地盯着他摇了摇头。
“不要客气,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吧。”千里镜笑得十分开心,像是遇到了什么好运一般。
他夸张的笑终于让奇尔希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她接过那台通讯器并掂量起来。即使有地图,没有通行牌的她大概率还是哪儿都去不了。现在竟然毫不费力就有了送上门的导航,看样子自己的运气还真不赖嘛。只不过,这个人为什么会如此殷勤呢
赤铁堡-领袖之池/:
自从内战停止以来,无数在外星避难的塞伯坦人纷纷返回了自己的故土,开始参与母星的基建。不少原本就亲近博派的城邦的统治者也携带着大量财税前来赤铁堡拜谒塞伯坦目前唯一的主君,极尽诚恳与礼数。这让擎天柱甚至有点想念过去——因为他实在过于年轻了,以至于面对每个城邦的统治者,他都得礼貌地称呼一声“您老人家”。对于每一个提案与主张,他都得给予令人信服的答复。
尽管大部分老城主们都表露了无条件服从并拥护这位领袖的忠心,无形的压力却依然存在。
三天前的一晚,摇摆传来了女精灵苏醒的消息,可那时候塞星发展规划会议正好结束散会。到了第二天,他又忽然找不到理由放下手头的事务,只能发讯息告诉摇摆暂时先看着这个女精灵。
谁知事情一样接着一样,三天竟然就这么过去了。擎天柱原以为,她待在医疗中心至少是安全的。
直到一条来自医疗中心的讯息抓住了他的视线。那是小诸葛的消息。据他们所说,那位女精灵只留下了一句“出去透透气”就溜了。小诸葛甚至还傻头傻脑地问他需不需要批准逮捕令全城搜捕她。
擎天柱当然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高层藏了一个外界都以为早已灭绝的精灵,这对奇尔希和元首双刃的安全显然有害无益。且塞伯坦的监控系统完善而发达,要找寻一个走失的人并不难。可不知为何,领袖的火种里却藏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赤铁堡-公共航道/:
奇尔希靠着椅子,观赏着飞船外的新奇世界。一路寒暄的社牛千里镜已经在四站之前下船了,如今飞船上空无一人。塞伯坦的天空比地球的天空高阔得多。在光芒将落的傍晚,无数绚烂的恒星与星云点坠着楼林与航道间璀璨的金色天幕。向远处望去,奇尔希根本都看不到塞伯坦的天际线。比起如此庞大的帝国,精灵们辛苦建立的寒冬王庭简直寒酸的像个地洞。
奇尔希感觉自己的贪念又一次涌上了心头。要是这个星球属于我该多好……她又肆无忌惮地这样想。
汽车人驾驶员大叔看到后座上这个呆滞失神的姑娘,顿时皱起了眉头。公共飞船已经停泊在终点站,可这位举止怪异的姑娘却仍坐在座位上,仿佛不想下船的样子。
“喂,丫头!”驾驶员大叔的声音将奇尔希的美梦打破。她从痴呆般的臆想中回过神来,似乎还沉浸在恍惚中。
“到终点站了,你还不下船吗”大叔问道。
奇尔希朝飞船的墙外望去,才发现一晃神的时间,原先的繁华都市景象已经变成了黑暗荒凉的郊区。
“这是……”奇尔希轻声地嘟囔,边走下飞船边向四周望去。塞伯坦似乎没有四季更替,只有温暖的白昼与干燥又多风的黑夜。这里的黑夜至少比k9舒服多了,可是,作为最发达的地区,整个星球的都城,赤铁堡的近郊竟然连电力供应都这么紧张吗
奇尔希向前走了几步,只见路旁竖着一块老化的金属路牌,上头用塞伯坦文写着“沸野原”,显示为整个赤铁堡公共航道的终点站。奇尔希向城区的方向望去,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个停泊着数百驾废旧飞船的航空港。这些飞船的规格有大有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现在的她只能依靠双腿行走,可如果能借用一辆交通工具的话,岂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尽管她从来没有学过驾驶飞船相关的理论(就算学过也忘了),但在那艘uka霸天虎飞船里她曾认真观察并记忆了擎天柱驾驶飞船的手法,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难。
“应该没什么问题。”奇尔希说服了自己。幸运的是,原本负责打理航空港的许多汽车人都到外星避难去了。加之灯光昏暗,人烟稀少,奇尔希毫不费力就爬上了一艘不起眼的小飞船。操纵杆、操作台,无非就是这两样设备,每个按钮上甚至贴心地画着符号,太简单了。奇尔希将操纵杆用力地向前掰动,然后依照自己的判断按下了操作台上一个画着仿佛是油箱符号的按钮。飞船果不其然启动了起来,涡轮加速器发出刺耳的呜呜声,似乎已经休眠了很长的年头。
奇尔希注意到船翼上松散的零件在加速时不断地崩解,可飞船的动力依然很足。船身在强烈的气流中不断地颠簸,操纵台上有好几个信号灯都是红色,甚至都没亮。奇尔希看不懂那些忽闪忽闪的信号灯下面的符号。那些陈旧的设备其实都损坏很久了,其中就包括火焰稳定器和加力压气机。这使得原本应该在高空飞行的飞船却只能在低空飞行。
赤铁堡-领袖之池-中央监控室/:
30航道的监控显示,奇尔希曾在医疗中心站上了一辆h-7型号的公共飞船,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来。这艘飞船的终点站是接近赤铁堡南部近郊的沸野原。可惜那里的监控已经报废太久,没有捕捉到奇尔希下船后的画面。但另一个线索很快也被十字线发现——沸野原站停机坪的工作人员发现有人拆掉了一艘x-03小型侦察飞船的交流锁,然后偷走了这艘破损的飞船。工作人员还报告说,失窃的飞船的船翼和多个发动设备都在一场事故中严重损坏,驾驶它无疑是一项极其冒险的行为。
“奇尔希……会开飞船”十字线满脸都是疑惑,只得望了望一脸凝重的擎天柱。哪怕是他麾下的反抗军士兵,也并非人人都能驾驶军用飞船。
擎天柱不确定她是否会开飞船。可是但凡她对一艘飞船的构造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火焰稳定器和加力压气机以及其他关键部件损坏的飞船是无法正常行驶的。她显然对这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而她之所以能找到飞船的点火器,知道怎么启动飞船引擎,无非是在不久前曾偷偷地记录了自己的驾驶那艘霸天虎飞船的方法。
“她的狂妄会害了她自己。”擎天柱冷冷地说,他的语气令在场的汽车人们十分诧异——在女精灵昏迷不醒时,擎天柱的眼中似乎只有忧虑而已;在她擅自离开时,他们却看到了他如此森肃的眼神。
漂移觉察到了sensei似乎很不高兴,于是便小声说道:“还好这艘x-03的导航系统还有用。信号定位显示此刻她正在往工匠区的方向飞行,飞行高度是……205米,时速是500鞍……哼,妥妥的违章驾驶。”
“把她给我带回来。”擎天柱听罢这番话,便立刻握紧了拳头。老大冷厉的语言一时令十字线与漂移相视失色。x-03的正常飞行高度至少得要200米,赤铁堡的市区最高限速300鞍,而且工匠区更是重要的禁飞区,奇尔希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塞伯坦交通道路安全法,他俩只能默默地祝她好运了。
赤铁堡-工匠区/:
从外星避难回到赤铁堡的锻造工程师鼓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建造的躲过了长年累月战火的小房子,竟然会毁于和平时期的一场交通事故。
当时他正准备给赤铁新区运送一批新的脚手架,刚要打包的时候,一架来自南边的x-03侦察飞船就冒着火星和浓烟闯入了工匠区。飞船飞得异常的低,直直地撞在了鼓石家房子的屋梁上,因为冲击巨大,整个儿船身都卡在了房子坚固的黑钢骨架中。鼓石妹妹的阁楼屋当场就塌了,整个房子的墙体都歪向了北边,差点就压在了隔壁熔炉室的天花板上。鼓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遭殃,好在他第一时间联系了警局与保险局。
“我的火种源呀,你到底是怎么开飞船的!”鼓石用一根电拍挥舞着身边的滚滚浓烟,通过这股难闻的气味,这位老汽车人工匠闻出了这艘飞船的五百年历史。
从卡在房梁上的老年飞船中缓缓爬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奇怪的女子。熄火的飞船与地面之间还有十几米高,她扶着舱门屯邅了片刻,然后犹犹豫豫地跳了下来。她的身法笨拙又僵硬,落到地上的时候脚踝还显然崴了一下,完全不像是能驾驶军用飞船还在禁飞区狂飙的样子。
虽然灰尘与擦伤无法掩盖她惊为天人的美貌,可老工匠可不会因为她是位看起来如此纤弱的女子就手下留情。相反,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年纪轻轻却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小姑娘。
保险公司的成员和赤铁堡直隶警署的警官都陆续都来到了现场。还没等人开口,鼓石就急冲冲地领着两位警官走进自己家惨不忍睹的房子。自从回到塞伯坦以来,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糟心的事。“您看看,您看看我的房子,您敢信吗这可是经历过亚斯兰洛战役的老房子呀!”
“啊这……漂移,你怎么看”身着绿色风衣与风镜的“警官”摸了摸后脑勺,转而把问题交给了漂移。
漂移前脚刚跨进这栋确实有些年头的房子,立马一眼就看到那位闯了大祸的女精灵了。她正心不在焉地向四周观望,甚至若无其事地对屋子里凌乱的陈设动手动脚。好吧,又是这个样子,和他们刚见到她时几乎一模一样。
“从监控和现场鉴定来看,确实……是严重违反交通法的肇事行为,应该立刻收押。”漂移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他俩的真实身份就是直隶警署的民警似的。而实际上,真正的民警早就被他俩在路上拦下了。十字线拿出了领袖之池的徽章表示这起特殊的交通事故是在pri的授意下由领袖卫队直接处理的,直隶警署不用插手。
赤铁堡-领袖之池-恢昼大厅/:
“pri,我们把奇尔希带回来了。”十字线将奇尔希领进领袖之池的恢昼大厅。这个满脸不怀好意的女精灵一路上不言不语,就和从前一样轻佻冷漠。十字线和漂移看到她这幅样子都避之不及,只想离她远远的。老实说,十字线有点怀疑她不是真的坏,而是脑子有问题。
奇尔希慢慢地走向大厅深处,迟滞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厅内发出清脆的回音。此时已是黑夜,领袖之池晦暗的灯光映照着那位超级领袖深沉而宽阔的背影。
“尊贵的领袖先生,找我有事吗”奇尔希一向倨傲的语气此刻却分明有些紧张,呼吸声也莫名急促。她抬头望着他的背影,这个写映在阴影中的高大而挺拔的背影……确实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
“谁允许你到处乱——”擎天柱一改往日随和从容的语调,严肃地说道,话音却在转身见到奇尔希的一瞬间戛然而止。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双手手腕上扣着的黑铁手铐,她被束在身后的仅剩的翅膀,还有她仿佛往废品堆里扎了一头的模样。
“谁允许你到处乱跑的”擎天柱定了定神,继续诘问道。
奇尔希朝他眨了眨眼,然后轻轻地“哼”了一声:“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在塞伯坦也是哪儿都不能去是吗”
“我并非这个意思。”擎天柱转过身去,他显然非常不高兴。
可奇尔希虽有些紧张,言语上却仍是理不直气也壮。这个素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精灵开始蹬鼻子上脸了起来:“是不是都无所谓,但哪有把人关在医院里的呢至少也换个地方吧,难道你们塞伯坦就没有什么适合我待的监狱么”
擎天柱听闻这话,忽然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知道向何处发泄的感觉。他把她从地球接回塞伯坦,可她却一门心思想着对付他;他又冒着生命危险把她从霸天虎手里救出来,把她从布鲁克星再一次接回塞伯坦,可她还是这副莫名其妙惹是生非的样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擎天柱走到她跟前,稍稍俯下身,让自己能直视她的双眼。奇尔希见势就本能地向后缩了半步,她的举动让擎天柱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一丝慌乱。
“逃票,盗窃,违章驾驶,毁坏民宅,这些足以让塞伯坦的法律判处你十年监禁,除非……”擎天柱一丝不苟地对她解释道。奇尔希到底还是年轻,听到“十年监禁”时,原本还算镇静的面容也顿时变得愕然不安起来。毕竟谁会真的喜欢坐牢呢
“除,除非什么”奇尔希抬头看着他,火种跳跃得出奇快。只有在直视着这位超级领袖深邃的瞳孔时,听了这番庄严的措辞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精灵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除非鼓石愿意与你私下和解。”擎天柱已不像方才那样严厉,一言半语中瞳孔周围的光学镜也跟着重音转动。这时他意识到,精灵那紫罗兰般的瞳孔中倔强却无助的眼神以及那谨小慎微的语调,已然平息了自己的不悦。
“和解……”奇尔希转了转光学镜,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把被拷住的双手举到了擎天柱的眼前,然后抬头希冀地望着他:“嗯,帮我打开一下好吗”
擎天柱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在手铐上触碰了一下,领袖之池的印记立刻便解开了那副黑铁手拷。奇尔希一恢复自由,便伸手取下了缀在自己右耳上的一颗白臻石耳坠。
擎天柱明白了她的意思。白臻石,一千四百万年前枯竭的塞伯坦原生宝石,现存的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她有些犹豫和狐疑地把这颗耀目的千面宝石放在了右手手心,然后递了上来:“这是我的长辈留给我的,或许值几个钱,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若非之前在布鲁克星时,那些球嘲妖曾提及她身上的这些物件,奇尔希也不敢妄测这些首饰竟然还值点钱。
看着她那双满溢真挚的双眼,擎天柱无可奈何地启动了耳边的激光装置。在他的呼吸声里,一束深红色的光线将奇尔希手中的宝石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切割了下来。
“这就够了。”擎天柱从精灵的手掌中拿起那一小块被切下的白臻石角料。如此稀有的宝石,即使是碎片也相当昂贵,足够为鼓石在赤铁堡的中心买一栋新的房子。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奇尔希脖颈上镶嵌着沉水珍珠的项圈也不在了。
“你的项圈呢”
“在……布鲁克星的时候弄丢了。”
发现超级领袖盯着自己的脖颈,奇尔希有些慌乱失神,一向傲慢的她此时只能不假思索地随口回答。
在布鲁克星时,奇尔希曾无意中见到一对球嘲妖母女在垃圾沟里苦苦寻觅着果腹的食物,也深刻认识到这其实是大部分球嘲妖女性的现状。本能的恻隐之心使她忍不住私下里将自己家传的珍贵项圈拆下,然后偷偷塞进了裘克背在身后的行囊里。这种无法自控的心软让奇尔希十分嫌弃——因为这于她恨绝的复仇计划有害无益。因此她当然也不想对这位一向惺惺作态的超级领袖吐露心声。
只不过擎天柱看她闪烁其词的样子,也差不多能猜到事实是什么了。这一刻,他已完全不像方才那样正言厉色了。他温柔的眼眸就像初遇她时那样,足以平息一切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