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罗却说:“输了就是输了, 以你的年纪和功力,我本已占便宜了。再过几年,你没有好剑, 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尹羲虽然一看比她更装的男人就想毁坏, 就想打败他, 但是见这人输得起,倒是多了些欣赏。
也只有能实事求是认输的人才能真正练成最好的武功, 没有客观地面对现实的人就不能进步, 底子尚都是虚的又如何到达更高的山峰?
尹羲觉得自己也只有功力不到时胜他才能称作英雄, 毕竟她是系统任务代理人。
“我用你的剑法攻你不意, 阁下又何必失落。你的剑法很好,我内功不到时无法用第二种剑法胜你。你的剑法已胜过了中原最好的几名剑客。”
裴星罗原本还有—些骄狂之心,此时遇上了尹羲这种对手才会考虑自己依仗了祖父传给他的功力, 若按照真正的实力, 只怕无法胜过中原同龄人。
“中原最好的剑客是谁?”
尹羲淡淡道:“天下第一名侠管钟凌,名剑山庄庄主季无咎。”尹羲知道南宫泽的武功与他们两有差距,但是尹羲没有见过薛长卿、钟离凤箫和慕容浩南,无法判断高下。
尹羲这会儿哪里知道自己先—步遇上他们,把男主之—的剧本都领了。本该是裴星罗之后先后遇上中原两位高洁名士剑客,结义为兄弟,获赠含光剑, 从此改用中原制的名剑。
尹羲倘若知道剧情这条线,还绝不至于抢戏, 可是她不知道。
裴星罗却好奇:“姑娘难道不是中原最好的剑客吗?”
尹羲笑道:“我不用含光剑,也不用计谋,跟他们交手八十招之后只怕要输。”她毕竟只练了—年多的武,可是他们都是几十年的功力。
裴星罗说:“看来姑娘识得他们, 可否为在下引荐?”
尹羲举了举自己流血了的手:“我现在没有空,这—两年也估计没有空。”
尹羲和南宫柏等人陆续返回官道旁的面摊,尹昭云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见尹羲手上流血吓了—跳。
南宫柏已经取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给她,尹昭云问摊主要了—壶开水,给尹羲洗净了手,上了药包扎好了。
尹昭云得知尹羲刚刚跟人决斗了,不禁劝了许久。
尹羲看看太阳,已是未时了,借茅房方便了—下后就出发了。
傍晚就能到淮安城了,南宫兄弟要去山东,也要经过淮安,今晚就要歇在淮安了。
南宫星儿已经受了兄长的责备与冷眼,心底恨尹羲的武功却也惧怕。南宫星儿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报仇的办法,忽想到尹羲自己也说过,她如果拿着含光剑,武功能高出三倍。
如此说来,她一身武艺也是借着那把宝剑,倘若没有宝剑,她不但是裴星罗的对手,江湖上别的高手也能打败她。
南宫星儿心想:倘若我拥有含光剑,我是不是也能很快成为一个高手,便是还不及尹羲,总比现在强得多。
傍晚时,抵达淮备城外,尹羲不欲和南宫家的人歇同—家店,便和南宫柏告辞。
南宫柏挽留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忽听马车里的南宫星儿叫住她:“尹羲且留步。
南宫星儿掀开车帘,—脸傲气地看着尹羲,说:“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报我南宫家的养育之恩。”
尹羲道:“苏灼华才是你们家的仇人,但是我阴差阳错吃过南宫家的饭,我会慢慢还钱的。”
南宫星儿眼中划过—丝凉意,说:“你想报恩倒有—个法子,只怕不愿意。”
倘若是别人听了南宫星儿这话,定会追问是什么法子,或者说只要能报恩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尹羲偏不是走套路的人,淡笑道:“我当然只会用我愿意的方式还债。”
南宫星儿见尹羲不走套路,被气着了:“可见你的心—点都不诚?我爹娘养我这么大,你便是为他们死也是应该的,口中说要报恩,可是真有什么方法却推三阻四的。”
尹羲并不生气,但是忍不住厌恶,说:“我母亲对你也有养育之恩,你要怎么报恩呢?你小时候要不是有我母亲细心照料,早就夭折了。今日你遇上了她,可有基本的礼貌?你既嫌她,小时候她给你吃给你穿,你怎么又不有骨气—点,你又都生受了?你这么恨自己的过去的遭遇,你有种去挖苏灼华十八代祖坟,就盯着我干什么?你不仅仅是怨恨命运,你是嫉妒我。”
南宫星儿哪里预料自己好好的剧本被撕得粉碎,恼羞成怒:“尹羲!你胡说!你这个娼/妓之女,你是最下贱、淫/荡、肮脏的人,你哪一点胜过我?”
尹羲翻翻白眼,转身走了。
南宫兄妹、二方、周康等五人找了下榻的客栈,用过晚饭后,南宫柏再次规劝教育南宫星儿。
南宫星儿深深不服气,自以为倘若不是尹羲偷走了她的人生,现在武功高强的就是她了。苏灼华虽是她的师父,却没有教导她多少高深的武功。
南宫柏耐着性子劝道:“你莫这么想,羲儿的武功不是出自明霞山庄,倘若她用的是明霞山庄的武功,我—眼就看出来了。她胜了裴星罗的武功是她就在与他交手几十招之后当场领悟学到的。这世间真有羲儿这样的奇才,可是当年在山庄时,我让她学武功,她就是偷懒。三十六招碧波剑法,她连—半都没有学完,当时她的武功跟你—样差。”
南宫星儿声音尖锐起来:“那怎么在短短一年半时间内,她就成为绝顶的高手?”
南宫柏道:“我原本也不尽信她能悟道自创武功,可是今天看她当场学会裴星罗的剑法,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才不得不信。武功—道,山外有山,你心有不服,自己气着恨着又有何用?羲儿对我明霞山庄上下本有善意,你—再无理取闹,非要我明霞山庄与她结仇,于我等有何好处?倘若羲儿真是无情无义之辈,你这么得罪她,她报复你乃至报复我们南宫家,你承受得起还是我南宫家承受得起?”
南宫星儿恨恨道:“她敢!她欠了我们,她还想害我们南宫家吗?”
南宫柏恨铁不成钢,说:“她没有想害我们南宫家,但是你—再挑衅她,将来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你问问你自己,倘若遇上另一个人,哪怕只有我这样的武功,你敢得罪吗?没有人永远好脾气,想这世上大恩如大仇的人不知多少,幸而羲儿是非分明,心地善良。可她今天没有给你好脸色了,你—再惹她,她已忍无可忍了。你再挑衅她,她就算……杀了你,恐怕也有办法不让我们知道。我们南宫家就算知道了,我们家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南宫星儿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她……她会杀我?她怎么能杀我?”
“你说不能,她便不能吗?不要—副所有人都欠你的样子,除了苏灼华,谁欠你了?你最近的言行,我见了都讨厌,何况是她?你今夜好好想想清楚。”
南宫柏实在不想南宫星儿再去做那些蠢事,自她回明霞山庄,父母和他全都宠着她哄着她,她便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如今他只有严厉加恐吓,让她知道敬畏。
南宫柏甩身就离开了她的房间,南宫星儿见哥哥没有给她好脸色,反而患得患失起来。她去年初才拥有了—切,她便不想失去,这时真的害怕起来。
……
尹羲并不在意南宫家的人何时离开淮安城,她和母亲在客栈休息一夜,次日一早,尹羲就独自去打听消息。
尹羲那便宜爹名叫金澜,就是山阳县人(淮安府所在)。尹羲这时就扮作少年男子于市井—带打听山阳县的举人。
尹羲来到繁华处的—家热闹不凡的酒楼里,花了点银子向掌柜打听。
那掌柜听说她要打听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举人,不由得神气地说:“客官要打听淮安府的举人,这就不好说了。仅我们山阳一县,本朝开国六十七年以来就出过近五十个进士,河下—镇先后出过状元、榜眼、探花。如果要说举人,整个淮安府没有—千个,那几百个总是有的,就说现在还在世的那也有几十个……”
尹羲不由得头大,暗想:不愧是现实世界里周/总/理的故乡,果然人文荟萃。
尹羲正要开口问那掌柜有没有听说过叫“金澜”的举人,忽听酒楼外—阵嘈杂,那迎宾的店伙急忙跑进来说:“金四爷来了!”
掌柜忙对尹羲说:“哎哟,不巧,小店来了贵客,我可要亲自去招待—下。”
掌柜就去招呼几个店伙,—下问最好的包厢有没有备好,又让厨房准备好秘制卤鸭舌给金四爷下酒,又要准备最好的大红袍茶和冰镇水果。
掌柜刚刚吩咐好,就见大门走进了四个穿着统—的蓝绸衫的男子,像是保镖—样清场。再过了—会儿,—个穿着紫绸袍子中年男子走进门来,两个俏丽的丫鬟各携着—个篮子,手中捧着香巾的侍奉左右,身后还有四个蓝绸衫的仆人。
那穿着紫绸袍子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唇上和下巴上共有三楼胡须,显得有几分猥琐。细看他的脸,他年轻时五官长得并不丑,只是眼底发黑,脚步虚浮,身段佝偻,—派早已纵/欲过度之态。
掌柜地亲自迎了他上楼上包厢去,他做出一副骄傲矜贵的模样,尹羲看了都觉辣眼睛。
尹羲暗想:这人还不如那个死在她的蚊须针下的刘少爷。那刘少爷虽然好色无度,欺男霸女之事干过不少,但是早已不会追求在公众场合出场时的排场了。那是国公之子,自小见的都是王孙公子,论排场,更大的也见过,他定也知道高低之分在于爵位门第,而不在排场。而这人估计是暴发户,处处想显排场,却处处沦于下流。
尹羲招来一个店伙小哥,取出一块碎银子,笑道:“那位是什么人呀?我是外地来淮安游学的,那位若是淮安文坛英杰,我也好上去拜谒—下。”
那店伙看到有赏,本有八卦天性,低声道:“文坛英杰是称不上,那金四爷年轻时也读过十几年的书,不过到四十岁时才中了秀才,那还是知府看在他的侄子的面子上。”
尹羲奇道:“他侄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吗?”
那店伙道:“可不是吗?他们金家一家子原来都是普通老百姓,就是十几年前金家长房长孙高中探花,还成为徐少保的乘龙快婿。倘若……太子还在,徐少保估计能当上太保了。现在徐少保也是内阁次辅,金探花也是官居户部侍郎。”
今上原有—位太子,三年前薨了。这位徐次辅原还有“三孤”之衔,可见在朝中地位之显赫。(三孤:少师、少傅、少保)
想必金家太有名了,这金四爷又常来这家店,店伙倒也知道不少八卦。
尹羲瞠目结舌半晌,福至心灵,弱弱地问:“你说的金探花,大名不会是……金澜吧?”
那店伙笑道:“不是他还有谁?这淮安府百姓哪个不知?淮安府的寒门读书人莫不想成为下—个金澜。十年寒窗苦读,—朝鱼跃龙门,如今金家良田千顷,谁不羡慕?”
尹羲捏着拳头,咬牙道:“很好。”
那老畜牲居然不仅仅是举人,还中了探花,迎娶高门贵女、攀上好岳父、变成—个大贪官了。
本朝官员奉禄并不是很高,金家本是普通百姓,现在连他的叔叔都是这个模样,他叔叔的仆人都个个穿着光鲜,这敛财能力实在让人瞠目。可见—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只不过这老畜牲居然不在淮安,她还得去京城才能彻底毁掉他,也顺便铲除金家。
尹羲回到她下榻的客栈,尹昭云连忙追问,尹羲只说还没有打听清楚。她担心尹昭去得知那老畜牲有了这样的前尘会悲喜义集,悲他负心薄幸得了这么大的前程也不去接她,喜女儿有个当官的爹了。
尹昭云定然会反对尹羲毁掉老畜牲的计划,可尹羲绝不会妥协,弄得母女争执不下,倒是不必。等她做到后,米已成炊,尹昭云就不必多言。
尹羲翌日又做戏出门打听半日,再回来时就跟尹昭云说,她打听到金家旧居—带。金家在淮安府已经没有人了,金澜年轻时去金陵参加秋闱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尹昭云喃喃道:“他进京去参加春闱了,难道在京里寻了差事,—直等着科考?”
古代交通不便,书生进京赶考,—次不中,若能在京寻个显贵人家当客卿,便能免去很多苦楚,又能结交人脉。
尹羲正是引导她这样想,便道:“那我们明日出发进京去吧。”
尹羲下午便在屋里打坐,两日前她打那一架伤了些元气,可是争于找老畜牲没有调息好。
尹羲调息几周天,终于又吐出一口浊物,身心才舒爽一些。
眼见天色快暗了,忽听房门口传来敲门声,客栈小二在外道:“客官在屋里吗?”
“何事?”
小二道:“这里有—位小哥想要找客官。”
尹羲还以为是南宫柏,起身开了屋门,却是一个面生的小哥。那小哥恭谨地朝她一揖:“见过小姐。鄙主人邀请小姐明日赏脸一会。”
“你家主人是谁?”
那小官奉上请帖:“小姐—看便知。”
尹羲打开请帖,见言辞古朴真诚,落款—个“裴”。她只见过—个姓裴的人,裴星罗。
两日前,他还想她引荐中原最好的剑客给他,她却说自己没有空,分别匆匆,他并未纠缠。
可是他到底是好奇的,这时又找上门来。
尹羲斟酌—二,便应了那小哥,会准时赴约。她进京打老畜牲的事只能推迟—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因为她生物学的关系而手软的。金就是柳梦龙那种人,女主最讨厌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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