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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盈一口喝了,茶水温度适中,既不太烫,又不冰冷,足见少年用了心思,微觉满意,笑道:“云少,咱们说正经的。老实与你说,灵法这玩意,不是那么好学,天资与勤奋缺一不可,还要能吃苦头。你这小子成天嬉皮笑脸,姑娘可不是很看好你。”
杨正耸耸肩,一副无所谓表情“师父,不怕你生气,其实我对灵法之道,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当初涉猎,也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自从在上官老儿那里吃够苦头,不瞒你,心里留下阴影,短时间内是不想触碰了。我只想跟你学习大罗逍遥掌,这门技法高深,又适合武者修习,难得的是纯粹以斗气催动,与灵法不搭边,正是我的菜。你非要赶鸭子上架,逼我修习金系灵法,不是强人所难么”
尚盈笑道:“你别与姑娘扯这么多借口,诸多推诿,平白堕了你少族长身份。你是一族之长,家族的顶梁柱,本身实力越强越好,灵武兼修算得什么若是有可能,别说习练金系灵法,就是七系灵法同修,只要于你身子无损,能够承受下来,我都想试一试呢。”
杨正苦笑道:“七系同修尚堂主,你还真是瞧得起我。老实说,本少爷资质有限,又耽于安逸,天生的懒惰胚子,只怕要令你失望了。”顿了一顿,笑道:“你不是常背地里叫我‘纨绔子弟’吗其实半点没有说错,纨绔二字,才是少爷本色。”
尚盈笑道:“谁背后说你纨绔了冤枉好人!姑娘一般都是当着你面说的好不好再说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眼下的你,实力强悍,人品亦有改进,早非当初少年。若是你当真混账,姑娘会让你进屋请你吃饭还耐着性子与你费这么多口水早大扫把赶你出门了。”
杨正一笑“承你贵眼高看。不过,我不是士。”摸了摸鼻,正色道:“士者,人类精英,艰难险阻不改其志,正所谓:‘国士无双’嘛。这等荣誉称呼,我担当不起,最起码眼下还不够格。”他神思游荡,想起了古代那些英雄侠士:执意削藩,虽斩东市而不悔的晁错;能忍胯下之辱,用兵如神的韩信;大败倭寇,名垂千古的李如松……
尚盈皱眉道:“我说你够格,那就够,不够也够。还有,从眼下起,不许再叫我堂主,我不爱听。”
杨正奇道:“那我叫你什么”
尚盈嘻嘻一笑“我比你大,要么叫姐姐,要么叫师父,两者选其一,你自己挑一个。”
杨正笑道:“姐姐我不会叫,太肉麻;师父嘛,我只有在你传授学问时才会叫,而且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教我任何东西,老实说,‘师父’二字,有点名不副实。这样吧,既然你不爱我叫你堂主,那么我直接叫你名字吧。大家都是年轻人,如此称呼,也不算不尊敬。”
尚盈点了点头“好吧。”瞧了少年一眼“云少,你说我没教你东西,看来是对师父有意见了。也罢,不显点真本事,你却是难得服气。嘿,不就要学大罗逍遥掌么,瞧你那点出息。本小姐好人做到底,传了你便是。”
杨正大喜“这才是我的好师父呢。”
两人收起笑容,打点精神,传授功法。
大罗逍遥掌脱胎于神族武学,顶尖高手所遗秘术,威力极强。练到精深,排山倒海,无所不能。正因威力太过强大,故尔修习不易。尚盈虽钻研日久,因纯阴之体限制,进展亦是有限,初窥门径罢了。
这套掌法阳刚霸道,男儿修炼起来正得其所;女子习练,却是事倍功半。此番道理,少女固然自知,只是一来好强,自信资质天分绝不输与男儿;二来功法玄妙,一经涉猎,沉醉不能自拔,三年间修习不辍,自觉功力增长,受益匪浅,愈发泥足深陷,真要狠下心来舍弃,断然不愿。
她面色凝重,一改往日随和,口中吐字清脆,大罗逍遥掌秘诀喷薄而出,或缓或急,抑扬顿挫,尽数入了少年双耳。
大罗者,金仙也,跳出诸天万界,不入五行轮回,无拘无束,上可穿云捉月,下可探海擒龙。掌法既名大罗,敢称逍遥,绝非无的放矢,自有独到精微,勇猛刚进之处。
少年侧耳聆听,心无旁骛,一面记忆,一面暗中揣摩,搬运气息。他天资本就极高,自晋级七品,细胞强化,大脑开发,智力更是日日飞涨。大罗逍遥掌纵然深涩,他以少年阳刚之体,智珠在握之才,复有名师一旁指导,答疑解惑,习练起来,竟是一路坦荡,毫无阻隔。
内息长驱直入,以燎原之火席卷激昂,按特定轨迹游行。所过处,经脉舒张,骨骼升华,以肉眼可见之速强壮滋生。不过数息,血液杂质排出,纯净无暇;心脏澎湃起搏,隔了肚皮,竟隐隐能听到战鼓擂动之音。
“心脉强健,跳如巨鼓,此乃积蓄雄浑,有成神之兆。”尚盈一旁凝视,眼见少年生发异象,啧啧称奇。
她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半晌淡定,拍了拍少年肩膀“云少,今日到此为止,收工吧。”
杨正睁开眼来,笑道:“这么快就收工我才刚刚兴起,意犹未尽呢,要不再练会”
少女摆了摆手“凡事张弛有度,练功习武,更加如此,尤忌勇猛急躁,小心走火入魔哦。你听为师的,管不会错。”
杨正点了点头“尚盈,你不是要教我灵法么趁着少爷练功余暇,心情正好,咱们这便开动吧。”
尚盈笑道:“你不是不爱灵法么怎么突然之间改了性子。”
杨正搔了搔头,笑道:“你说的对,我身为家族族长,责任重大,能力越强越好,多学几门功夫,技多不压身嘛。而且你的提议完全正确,又是真心为我好,少爷一向虚怀纳谏。你我又是师徒,情深意重,师父说过的话,徒弟自然要言听计从了。”
尚盈笑道:“不要脸!谁真心为你好了还有,你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叫做师徒情深意重,我怎么听起来浑身不自在,感觉被你占了便宜呢。”
杨正哈哈一笑“胡说八道!你是师父,名义上的尊长,我怎么敢占你便宜那不是狗胆包天,不想好了么”
尚盈笑道:“你是狗么我没听错吧,堂堂少族长,竟然说起自己是非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杨正笑道:“你昏了头么咱们苍月大陆,太阳本来就是打西边出来的,你又不是今天才知。不过你说的也对,少爷学习灵法,不单单为了家族,也是为了今后打算。实话与你说,过不了多久,我便要离开小镇,前往外地闯荡了。”
尚盈问道:“你要去哪”
杨正笑道:“你猜。”
尚盈小嘴一努“该不会是去京都学院吧,那地方藏龙卧虎,不比小小长空家族,大猫三两只。水很深,不好混哦,要不要带我一起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也好互相照应嘛。”她天资聪颖,稍加凝思,便将少年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杨正笑道:“你想去吗少爷孤身求学,身边正好缺个丫鬟服侍,要不你来”
少女白了他一眼“要姑娘服侍你,想得倒美。”
杨正笑道:“别这么急着拒绝嘛。你要进京都学院,除了当少爷丫鬟,难道还有别的更好法子要知道,京都学院可是只给了咱们小镇一个入选名额,外带一至亲仆从,已是法外开恩。竞争很激烈的。除了我之外,少爷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更有机会胜出。”
少女不以为意,啐道“云少,你不吹牛皮会死吗便按你说的,只有一个入选名额,那又怎样大不了我也参加选拔,公公正正与你竞争,我还不信了,姑娘堂堂灵士,难道败了给你不成到时某人可别输不起,反过来求本姑娘收你作下人,带你入校呢。”
杨正摇了摇头,神态轻松“不可能,你要赢我绝无可能。若是不信,咱们眼下便可单练。怕只怕我拳头太重,失手打痛了你,以致亲人反目,那可有些不妙。”
他一味自恋,少女瞧不顺眼,气鼓鼓道:“单练便单练,谁怕谁”抡起袖子,便欲动粗。
杨正见她暴走,哑然失笑“师父,你别冲动,要动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最起码,先让我吃完饭不是俗话说得好:酒足饭饱,干架才牢;饭若不饱,徒伤蛮腰。吃饭吃饭,赶紧吃饭。”
他不提吃饭还好,少女沉浸斗嘴,乐然忘饥;眼下这么一说,顿时饿得发慌,提高嗓音叫道:“谷菱,死哪去了叫你弄顿晚餐,磨磨蹭蹭这许久”
话未说完,少女早捧了托盘出来,一脸委屈“小姐,你别催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蘑菇炖兔肉最考火候,差一丝都不行的。我也是手忙脚乱,刚刚才搞定,正准备叫你吃饭,凑巧见你与云少聊得投机,又不好意思打断,所以才耽搁了一下下哦。”一面说话,一面摆上碗筷,盛了米饭给二人。
杨正顺手接过,瞧了一眼饭碗:上等瓷器煅烧,图案精美,料定是极品私藏,非贵客而不轻用的,心想“小丫头这等隆重款待,倒是瞧得起我。”高兴之余,顾不得神气,却有些嫌弃饭碗太小,苦着一张脸道:“谷菱,有没有大碗你这碗儿太过精致,偏偏少爷天生饭桶,吃起饭来没有节制,等下你光只盛饭,恐不要跑上十几来回我怕你累着。咱们……还是换大碗吧。”
谷菱摇头笑道:“云少,你要大碗,这个真的没有。咱们这里又没外人,两个姑娘家吃饭起居,也用不着大碗啊。你凑合凑合,就这么用吧。你怕我盛饭累着,这一点却不用担心,等一下我将整锅米饭端来,全放你旁边,你吃完自己加,一来不用愁饭不够吃,二来我也可以偷点懒,不用盛饭跑来跑去。老实跟你说,今天又是砌墙,又是做饭,还抽空练了剑法,喂了鸡鸭,真的很累,浑身都腰酸背疼呢,尤其是肩膀,现在还酸着。”
杨正笑道:“你肩膀酸,要不……我帮你揉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少女笑道“你给我揉肩膀,那怎么敢当再说了,你一个大少爷,会干这种活么”
杨正信誓旦旦道:“怎么不会刚才我还给尚盈揉肩膀了呢,不信你问她。”正要请少女作证,以证清白,却见后者脸色拉黑,阴沉得可怕。
他一时糊涂,不明少女何以发火,瞧了瞧谷菱儿,双眼眨眨,意示询问。
谷菱叹了口气,笑道:“小姐见你要给菱儿揉肩,心底吃醋了呢。”
杨正一愣,尚未明白少女为何吃醋,后者已是秀颊微红,拿起筷子夹了饭菜,含糊不清道:“云少,吃饭。”声音细微,似给人说破心思,底气不足。
杨正摇了摇头,一时不愿多想,埋头饮食,一通海吃。
他连番劳作,又与尚盈斗口,体力消耗严重;谷菱菜又烧得味美,三眼灵兔更是珍馐佳肴,上佳食材,配上野菇,锦上添花,妙得不能再妙;就连米饭也是极品的紫晶稻种,入口甜香,一经品尝,欲罢不能。
少年三口两口,四碗米饭早下了肚,他摸摸肚皮,才只半饱。此时肚中有了填货,不再一味野蛮狂吃,不顾形象。盛了半碗鲜汤,一面细品,一面借机请教,问些灵法问题。
尚盈头也不抬,只顾进食,她细嚼慢咽,极重养生,样子要多斯文便有多斯文。却又非刻意因外人在侧,故作文雅,实是自幼养成的习惯,成了自然。
少女筷中夹食,口中有一句没一句,漫不经心敷衍男子,虽是言简意赅,却又真知灼见,辟入至理。
如此你问我答,区区一顿饭,少女已将金系灵法入门之基,悉数传了杨正。后者依言施展,培育灵力,有了上次习练火球术经历,加上七品武士本身积蓄雄浑,竟是轻而易举突破瓶颈,将一套金系初级灵法“星辰飞刀”学了个似模似样,深得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