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风景如画。
但很快,火车呜咽的鸣笛声中,美景与残阳通通变成了一片黑暗。火车驶入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之中。
“关门。”连长伍千里的命令随即响起。
“咔嚓”的关门声随即响起。
一番整理之后,很快便到了熄灯休息的时候。这一夜,没有了念家的不舍,又多了祖国美景的相伴,所有人都睡得很美!
当然了,伍万里除外!
那愣小子,还被罚站在车厢门后呢!
不过,相较于之前歪七扭八的站姿,现在的伍万里起码是站有个站相了,身体崩直,昂首挺胸的样子,也算是有个兵的样子了。
“差不多了。”陆博在一边悄悄跟伍千里说道:“小心过犹不及啊!”
伍千里看着那个已经有了个兵样子的弟弟,默默点点头。随即看向了一旁正准备休息的雷公。
雷公哪里还不知道伍千里的意思,这是要自己去唱红脸啊!
“不是,你是亲哥哥,自己不能去啊”雷公也小声地抱怨着。
伍千里却没有答话,只是那一双小眼神中却是充斥着令人无法拒绝的乞求。那意思很明显了:“他是哥哥,但更是七连的连长。”
雷公无语,随即看向了一旁的陆博。陆博无奈的耸了耸肩,似乎在说:“你们一个是哥哥,一個是师傅,你们两个自己决定。”
无奈的雷公只能拿起身边的一杆三八大盖,咔哒一声拉开枪栓,确保里头没有子弹后,又一把将枪栓合上,顺手又把保险给关上,从桌子上又拿过了一顶军帽,这才走向了伍万里。
“拿着吧。”雷公一手递过了三八大盖,对伍万里说道。
看着还有些迟疑的伍万里,雷公当然知道,这小子看似反骨得厉害,实际上最怕的就是他哥哥,当即又补充了句:“你哥同意的。”
伍万里闻言,双眼立即就放出了光,双手立即就接过了师傅手里的那杆三八大盖。
入手微沉,木质的枪柄早被前人给磨砺得光润无比,甚至已经与那黝黑的枪管融为了一体;触感冰凉,到底是杀伐的利器,即便不在战场上,也能感受到他散发着的骇人杀气。
没有任何的耽搁,伍万里立即就将这枪给背了起来。
直到此时,伍万里才真正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兵,脸上的笑容那是藏都藏不住。
雷公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伍万里,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的自己还有伍百里、伍千里,第一次拿起枪的模样,一样的兴奋,一样的不能自已,甚至抱着枪一夜都没有睡着。
趁着伍万里的兴奋劲儿,雷公赶紧继续嘱咐道:“记着啊,枪口永远不要对着自己人。啊!”
还在兴奋之中的伍万里,认真地点头答应着雷公。
“你睡我上铺。”雷公随即将另一只手中的帽子往伍万里的胸前一拍,脖子一歪说道:“走。”
可那个愣小子,帽子是一把接过了,步子是一步都没挪啊!
双手将军帽戴正,口中却是倔强地说道:“连长叫我站到天亮,还没到时间呢!”
“连长”一词,首次出现在了伍万里的嘴里,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的伍千里也是终于放下了心,他知道,从此时开始,伍万里才真正算是知道什么是“兵”了。
只是这话,却是让眼前的雷公给气得够呛。
“怎么的就连长的话好使,你师傅我的话就不好使了”雷公的心中暗想着,略略回头又看了看躲在车厢尽头的伍千里,心中更是无可奈何。
“你们哥三,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雷公无奈地看着两点一线的哥俩说道。
随即也不管伍万里了,转过了身,就往自己的床铺而去。
这边雷公将伍万里丢下,那边的伍千里也转过身,更陆博一起回了自己的床铺。
站在车厢门前的伍万里,看着自己哥哥离去的身影,第一次的感受到自己哥哥深层的爱护,心中默默发着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当个好兵,不给你和哥哥丢脸。”
当然,这话,伍千里是听不到的。
回到了床上了伍千里默默地拿出了那个记录着七连所有人名字的小本子,一笔一划地将自己弟弟的名字添加了上去。
“六七七,伍万里。”
蓝黑色的墨水在粗糙的纸张上浸润开来,一颗从河面飘来的石子,也在了伍千里的心中泛起了波澜:“一定要把包子安全地带回去。”(包子是伍万里的小名。)
“过去点。”
伍千里正愣神的功夫,陆博却是出现在了他的床铺边。
屁股一撅,就将伍千里给挤到了床的另一边,陆博也不客气,身子随即就靠上了伍千里的床铺。
“你小子。”伍千里很无奈,只能挪着屁股给陆博腾地方。他知道,这时间梅生找了过来,肯定不是想要跟他同床共枕的。
“把万里加上去了啊!”陆博看着伍千里敞开着的笔记本说道。
“嗯。”伍千里点点头算是默认。
“加上万里,咱连里头的新兵可是不少了啊!”陆博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感叹道。
“我大约地算了算。”不待伍千里答话,陆博便拿过了笔记本,一边数着一边说道:“连里头没打过仗的有八个,只打过一次仗的有十个,还有二十几个只打过两次仗,也都是小规模的战斗,帮着扛了几次弹药啥的。”
翻过了好几页,陆博才继续总结道:“跟咱从淮海一路血战过来的老兵,只剩下一半不到。”
闻言的伍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陈官庄打得太惨了”
陆博默然,是呀,陈官庄一战,算是把七连的骨干力量给打残了,虽然师里头不断地给整补,但哪里都缺兵,更缺少老兵,师里能把新兵补充到位就很不错了,但终究新兵的战斗力哪里能赶得上老兵们呢。
如今的七连虽然在也一系列不算强烈的战斗中渐渐恢复了战斗力,但相较于陈官庄之前还是稍有差距的。
当然,回忆和慨叹显然不是陆博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