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广元非常有情致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树上几只欢快的麻雀,隔着玻璃,他右手拿着烟左手叉着腰,竟然对窗外根本听不见的鸟儿吹起了口哨。
心情好极!
敲门声传来,安广元一声“进来”后,转身坐回了办公桌前。
宁北省委组织部派来的考核小组,在江城市正好呆了一周,将这些人送走后,安广元又把马冬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出现在面前的马冬,现如今在安广元的眼睛里,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一双明亮的眼睛时时闪着智慧;两片薄厚适中的嘴唇一张一合就是中听的语言。
“小马,省委组织部考核小组的领导对我们的接待工作非常满意,你劳苦功高啊!”安广元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无名指点击着桌面。
“安市长,我只是尽了属下的一点微薄之力而已,能为您分忧,是我最大的荣幸啊。”
马冬说完,起身往安广元办公桌上茶杯里加了一些热水后,又把安广元抖落的烟灰收拾到烟灰缸里,然后和以前的几个烟蒂一起拿走倒掉。
“呵呵,我确实很担心考核小组的人挑咱们的理啊,江城条件再好也只还是个小小的县级市,没法和大城市比。现在看来,让你负责这件事儿的决策是正确的,你没辜负我的希望!”安广元非常满意地对转身回来的马冬笑着说道。
马冬陪笑道:“考核小组的人对接待工作没有意见就好,我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啦,安市长,您担任市委书记应该没问题了吧。”
“呵呵,考核小组对我在江城市的工作还是持肯定态度的;立山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对我也是支持的;江城的各级干部对我也是非常认可的;我对我自己也是很有信心的!”安广元口中的几个“的”,发出的全是“滴”的读音。
马冬逢迎道:“您荣膺书记是众望所归,是江城人民的福分,我能遇上您这样的领导更是三生有幸。安市长,您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吧。”
“呵呵,小马啊,你真是绝顶聪明啊,我找你来,是私事儿需要你帮忙。”
安广元的父亲安道明,马上就要过八十岁生日了,因此,他准备为父亲在温泉宾馆办一桌贺寿的筵席。
安道明非常喜欢京剧,当安广元问他在八十大寿那天有什么愿望时,老爷子提出了想听京剧的要求。
安广元虽对此一窍不通,却不能不满足老爷子的要求,于是,想到了马冬。
“小马,我老父亲马上八十大寿了。过生日那天就想听京剧,你王姐给我出主意让我去找文化局的人,说文化馆里有一些京剧票友,可老爷子过生日的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安市长,我懂您的意思,您是个做事低调,处处严于律己之人,不想因此事张扬,而落下个敛财之嫌。”
“呵呵,说的对啊,所以,我想到了你,小马,你有什么办法吗?”
马冬当即拍胸脯表示没有问题。
“安市长,不知道令尊大人喜欢什么行当,具体爱听哪个角(jue)的呢?”
安广元说,自己对京剧一点都不懂,马冬便又说,老爷子平时听的京剧唱段,安市长是否能说出几句?安广元说,他从小到大总听父亲哼唱两句“亦非是马谡无谋少才能,皆因是将帅不和失街亭。”
“我知道了,安市长!老爷子喜欢马派的老生,您说的这一句是典型的马派唱腔,京剧《空城计》里的唱词。”
“呵呵,小马,你还真挺在行,现在还能找到唱什么马派的人了吗?”
“安市长,您找我真是找对人了,不过,别说江城就是立山也很难找到地道的马派传人,必须要到省城宁阳才能找到。”
“行,小马,那你就回去把能唱这个戏的人找到,顺便也回家看看。”
“安市长,老爷子哪天的生日?”
“还有十几天呢。”
“哟,那我还真得赶紧去找人,否则赶上人家有演出档期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了。”马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今天就赶回去。”
安广元跟马冬说一定要打听好价钱,太贵了,他也许请不起,马冬说钱的事情不用安广元考虑。安广元突然想到马冬现在已经没有专车可坐了,便说让自己的司机送他回宁阳,马冬说,这种事情就不麻烦安市长了,自己完全可以解决。安广元当时承诺,说只要马冬从宁阳回来,马上批准温泉管理公司买一辆轿车。
马冬心说,我才不买呢,买了也是你小舅子坐,我他妈看了更生气。
“安市长,不用,市里财政也挺困难的,我怎么都克服了。”
赞许地点点头,安广元又嘱咐道:“小马啊,和谁也不要讲你回宁阳是为了给我老父亲去找唱京剧的人,尤其不要透露我老父亲要过生日的事。不瞒你,江城除了我家人知道我老父亲过生日这件事儿外,外人你是唯一的嘉宾,就连王军我都不会提前告诉他。”
“我懂了!谢谢安市长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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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宁阳的第二天中午,马冬在宁北大厦南侧的“金山海鲜城”宴请了宁阳市文化局的段炼。
“兄弟,你们的一把市长老爷子办寿,把你作为嘉宾,你真是太牛逼了!”段炼道,“这个忙我帮定了,吃完饭,我就领你去宁阳京剧院。”
“段哥,宁阳京剧院有马派传人吗?”
“有啊!”段炼竖起右手拇指道,“尹连坤那是正儿八经的马派传人,在业界也是相当牛逼的人啦!”
马冬说,那可真是太好了,问尹连坤届时是否在家,段炼说,应该差不多,现在有几个愿意听京剧的?哼哼呀呀的,听着都牙疼。
马冬又问段炼,像尹连坤这样的角,大概得需要多钱?
段炼说,用不了几个钱,别看尹连坤在业界牛逼,在外边不行,任何一个唱流行歌曲和跳扭屁股舞的,都比他赚得多,估计连拉弦儿的再加上打家伙点儿的都算上,有个千八的都够了。
“那么少?不能吧。”马冬有点不敢相信。
“兄弟,没跟你说嘛,唱戏的没人请,现在叫一个在歌厅窜场的人,都比他们牛逼,但是一个人一场也就五十块钱。给尹连坤他们这么多是考虑去江城那道远,要不然这些都用不了。”
马冬不放心地说,多花点儿没关系,可别因为钱少办不成这件事儿,段炼让马冬放心,说亲自去京剧院找院长办理此事,说罢,举杯示意马冬将杯中的酒一起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