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自从回到江城市任市委书记以来,还是头一次与马冬大动肝火。
“马局长,你怎么还不把那个王军给我撤了?是因为有个安广元,你就管不了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高平立在沙发前,艴然不悦。
他左手叉腰,拿烟的右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挥舞。
不用说,一定是昨天在温泉公园宾馆吃饭的那伙人,因为受了窝囊气而向这位书记大人告了御状。
“高书记,请暂息雷霆之怒、且消焚天之火,容属下如实道来。”同样站立的马冬嬉皮笑脸拿腔作调地说道,“咱们想整安广元的目的是什么?”
马冬故意用“咱们”二字拉近与高平的距离,也把“整”字说得十分露骨。
“什么?你说说看。”
马冬见高平呈现出认真倾听的神态,详述道:“高书记,请恕我直言,咱们整安广元不就是想让他掉进深谷,永远也爬不上来,既然想这样,就必须搞臭他!这人啊,如果一旦臭到让组织上都不敢用的地步,他的结局会是怎样?是不是他就是想调往别处,组织上也不会轻易表态了。”
高平听对方这样一说,眼睛一亮:“马局长,说下去。”
“您也知道,安广元他平时没有什么嗜好,麻将不打、按摩不做、歌厅不去,最多喝点酒,想要弄臭他,还真挺不容易。”马冬见高平对自己的分析兴趣越来越高,表情丰富道,“然而,现在机会来了,他有了个不争气的小舅子,王军表演的越充分,给安广元造成的恶劣影响就越大。您想想,安广元的亲属在一个窗口单位飞扬拨扈,连您的面子他都不给,别人谁还会敢到温泉宾馆去?”
马冬喝了口水又抹了一下嘴,道:“我管理的时候是啥样?他管理到现在是啥样?大伙谁心里没数?所以,这等小事儿您不必在意,您越不在意别人越觉得您大度。高书记,等我把王军的材料都凑足了,到时候…”
马冬说到这故意停了下来。
“噢,这么说现在把那个王军撤了,还有点为时过早。”高平破颜一笑,坐到了椅子上。
“对啊,高书记。让王军在那个地方多嘚瑟几天,无非就是由于经营管理不善,经济效益差点,可是,咱们得到的收获大啊。”
马冬谄媚地躬身在高平的面前,为他点上一支华子三号,也坐下道:“您说,安广元能听不到大家对他小舅子的反映吗?您越不去动他,他越觉得您软弱,暴露地也就会越充分,我再给安广元设个套挖个井啥的,他离死的日子还会远吗?”
高平听完马冬的话,仿佛看到了安广元跌下深谷的惨样。道:“对,我就是要让他死,不然的话我早就同意让他调往别处了,有我高平在,他安广元就别想在宁北省有一席之地,别说县处级,科级小不?他他妈也别想!”
那么,高平何以对安广元怀有如此大的仇恨呢?
这话得从头说起。
在江城市还是江城县的时候,安广元就早已是个副县长了,彼时的高平还只是个江城高中的校长。
后来,高平攀上了时任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岳尽忠,而随着岳尽忠从副县长到县长再到县变市后的市长,最后到江城市委书记的不断升迁,高平也完成了从教育局长——副县长——常务副县长—最后到江城市长的跨越。
而在安广元看来,高平的这一切完全是应该属于他的,于是,一直分管经济工作的安广元,处处在工作上掣肘于对方,尤其是在担任江城市的常务副市长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来在岳尽忠当政时就没行使过市长权力的高平,因为安广元的不配合更是没有丝毫政绩,尤其是在闵春晖担任江城市的市委书记后,高平越发灰溜溜的。如果不是有两个在省里根基很深的陆地和岳尽忠的力保力荐,高平不仅难有今天,恐怕早就被撤下了。
因此,高平始终认为是安广元阻止了他在仕途上的前进步伐,不然的话,自己早就是一个副厅级干部了。
听了高平的心里话,马冬迎合道:“高书记,咱们国家很早以前不是有过这样一句话嘛,叫‘把他打翻在地,然后再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哈…”高平大笑,“对,就是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哈…”马冬也跟着大笑,笑得差点把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什么事儿把你们两个人乐成这样?马局长,吃点水果,这是昨天我老婆婆送来的。”高平的妻子单小丹把洗得的水果,放在了马冬面前。她怎么看马冬怎么喜欢,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拿给他。
“谢谢嫂子,我一来,耽误您休息不说,还尽给您添麻烦!”
“客气啥?你们聊吧。”
马冬指着单小丹的背影,道:“高书记,嫂夫人真贤惠啊,我每次见到您父母的时候,二老都夸她,说这个儿媳妇好!”
高平说,单小丹人是不错。
马冬心说,我知道她不错尤其那方面,高平,估计你以后想在她身上找出从前的感觉是费劲喽。
“高书记,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王军的事儿,就像我刚才和您汇报的那样,过些日子再动他。”
“行!你就安排吧!”
“嫂子,我走啦。”
“马局长,慢走,不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