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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前,我带着大大(方言父亲)借的五百块钱和鬼婆那心惊肉跳的预言,坐上了开往苏省龙城的长途车。
既然鬼婆说:这一路有小鬼缠身,厉鬼挡路…犹如过鬼门关。
但我不怕,怕有什么用?
去年已经死里逃生了一次!人生除了生死无大事,奶奶的,大不了一死呗?
这一路难道还要和唐僧一样,过九九八十一难?
不管是盘丝洞,还是火焰山,不管它女儿国,还是雷音寺……我来也!
阳历的九月初,正是农历七月中旬,也是天上流火的季节。
《诗经》中“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七月的时候,灼热的阳光烤焦了大地,炽热的气息烤灼着人们的皮肤,
火焰般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中,照耀着大地,像是一片火海。
今年又是百年未有的酷暑,气温高达四十二三度。
别说石头上煎鸡蛋了,你在上面做烧烤也行!
车被堵在这段山区路上,已有三个多小时了。
我们老家把出去打工都叫“讨生活”。
一个“讨”字,道尽了其中的辛酸:与乞讨无异。
远离家乡故土,顾不上老人孩子,只为赚点流血流汗的辛苦钱。
纵然心里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暂时的分离只是为了家人生活得更好。
在外地,住宿,生活千差万别,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一年回不几次家,其中的煎熬,心酸,只有打工人自己清楚。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堵了这么久?
正是上午酷热的时候,路旁树上的知了“热死啦~,热死啦~”拼了命的叫。
车停了,空调也停了,车子很快成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师傅打开了车门,放我们这些猴崽子们逃生去了。
焦急的人们开始互相打听,不久,从前面传来的消息是:
前方出了重大交通事故,交通事故常有,重大交通事故却不常见。
好奇的人们,开始向前方拥挤过去。我也跟着拥挤的人群向前面挤,走了300多米,忽然走不动了。
眼前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我什么也看不到。
中国人喜欢看热闹那么世界有名的!鲁迅先生在《娜拉走后怎样》一文中写到:
“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
“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孤僻,他们就看了滑稽剧。”
我想,中国群众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热闹呢?
首先,看热闹可以满足人类与生俱来的猎奇心理。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谁家的事啦?事情大不大?先是满足了好奇心。
其次,看热闹还可以丰富人生的阅历,可以增添茶前饭后八卦的谈资。
看热闹的就不嫌事大,越大越好,越奇异越有味!只要不是自家的事,别人瓦上的雪下得多大,那都是风景。
美其名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行万里路,就是多出去走走,多看些热闹,长长见识!
眼前看热闹的人们,有站在货车顶上的,骑在树上的,也有挤在大巴车车顶上的,小孩坐在大人物肩膀上的……我正被挤在一辆小轿车的旁边。
这是一辆黑色的皇冠车,在九一年,桑塔纳是只有乡长大人级别的才有资格坐,屁股底下一座楼,小二十万呢!进口皇冠车更是少见。
车顶上也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洋气的花格子衬衫,烫着长长的波浪形的长发,戴着蛤蟆镜,正举着一个小巧的照相机在拍照。
前方传来了喇叭声:“让开!让开!都让开!”
远处传来了一阵鸣笛声和三轮摩托车的轰鸣声,人群纷纷向路两边散开,像被破冰船犁开厚厚冰海上的雪浪。
天气太热了,这真是最美好的想象!
“喂喂!不许拍照!不许拍照!”喇叭声又响起,不一会,两辆三轮摩托车开过来了。
车顶上的那个外地年轻人,慌忙从车顶上跳了下来,他的右手还按在我的背包上。
我肩上的背包一歪,承受不住他的重力,一根背带也被他压断了,背包生生地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摩托车上下来六个人,团团的围住了他,其中一位问:“相机呢?”
那年轻人双手一摊,又拍了拍口袋,用一口广东腔说道:“不鸡道啦,冇了啦。“
我看了一下车牌是深市的,这时,车里面的两男两女也下来了,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鸟语。
让他们掏出证件,那说鸟语的年轻人强烈的抗议着,拉扯起来了。
我一看麻烦来了,就赶紧悄悄的离开,这个热闹不看的好。
90年代,有照相机的人毕竟还是很少的,和手持大哥大的大佬一样稀少。
我毕竟在京都上过半年多的大学,经历过一场生与死的历炼!知道这样的事,躲开为妙。
此时的我就像一只惶惶不安的小鹿,溜在人群中悄悄的躲了起来。
大巴车后来从田间开辟的临时道路,拐上了一段颠簸不堪的乡村道路,绕行了几十里,终于又重新出发了。
这只是发生在江南山区的一个小插曲,这样的事也微不足道,几乎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发生。
我和那年轻的广东佬也只是擦肩而过。
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不经意间的擦肩而过,后来竟彻底的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这个偶遇到的香港佬竟是我命中的丧神!
鬼门关里的拦路小鬼!
两个毫无任何关联的人的命运在此后的时日里,纠结在一起,演绎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悲泣鬼神的生死博弈!
鬼婆说的没错,是的,这一路就是闯鬼门关,关关难过!
人生就像一列驶向死亡终点的列车,有人上有人下,这些都是生命的过客。
在没有约定的未来,想不到却终有一天会不期而遇。
而我这次与香港佬的不期而遇,却在我命运中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但此刻的我却浑然不知,丧神已经来了,它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