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念力,时间竟然真的好像加快了流速一般,没过多久,就到了晚上。
萧子文愣愣地坐在原地,偶尔有或熟人,或陌生人过来询问,他也只是简单地敷衍着。
他们每一个人都对他如今这副尊容视而不见,这给他的感觉真的异常不真切,就好像这白日,才是真的梦境一般。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萧子文眼看着夜幕降临,紧盯着那天际的一轮月,一直盯到视线都模糊了。
他眨了眨眼,等到视线再度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床榻上,面对着刺眼的灯光,眼眶酸涩。
他几乎放弃了,任由绝望笼罩。
昨晚的剧情今晚没有重演,但萧子文不觉得自己能被放过,于是他忐忑着,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终于,他熬不住了。
他烦躁异常,下了床,外面安静非常。
萧子文愣了愣,走出房间,把整个家里都搜寻了一遍,没有半点线条都踪影。
他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上面没有昨晚刀刃划出的痕迹,在这夜色里,似乎也在静静述说着,告诉他:那就是一场梦境。
萧子文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魔怔了。
他下意识忽视了“父母”的消失,骤然的放松令他整个瘫在原地,昏昏欲睡。
漫长的时间还在流逝着,他现在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不是他不累,而是他的心底,莫名的,控制着他的神经,令他不得不保持那么一丝的清醒。
一道红光闪过,瞬间就给萧子文敲响了警钟。他挣扎着睁开像是被胶水黏住的眼皮,却正好撞进了一片血色之中。
身上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层层叠叠的线团重合挤压在一起,像是品尝什么美食,一点一点把萧子文的血肉全部转化成涂满了恶意的线条。
脆弱的脖颈扭动着,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那近在眼前的满屏的雪花。
不能死,他不能死!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可求生欲完全丧失的萧子文却不觉得有丝毫不对。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狠狠揭翻了身上的“罗汉”,在意志的驱使下冲向了大门。
一拧,门开了。
萧子文本就是尝试,却不想现实竟真的给了他这般惊喜。
他冲下楼梯,跑到楼下,抬头往下看,每一个窗户下,竟都扒着几个线条组成的“人”。
萧子文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他有预感,这些家伙,都是他的对手!
来不及绝望,他拼了命地狂奔起来,想要在这夜晚碰到一个与他相同的人。
可惜,他的希望只能是落空的。
外面有路灯,倒也不暗,萧子文原本想要休息一番,可他才刚刚有了停下的意思,就听得路边的草丛传来簌簌的声响,在这黑夜里折磨着人的神经。
直觉作用下,他第一时间就往反方向跑去,可外面宽阔的地势似乎也给了怪物更多的发展空间。
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弹射出去的一般,狠狠砸在萧子文的后背上,下一秒,就像水滴溶于水,河流汇于海,那黑影也在萧子文的后背线条化后融入了其中。
一边早已线条化的眼眶里,那鲜红的颜色餍足般地加深了色彩,而与之相对的另一边,正常的瞳孔紧缩着,双手还在不停地摸索着那空荡荡的胸膛——
没有!
没有!
都没有!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见识了这一切,萧子文自我怀疑了起来。
或许,他也不过是那群怪物的同类罢了!
所以,他又在抗争什么?!
抗争……自由吗?
他退缩了。
真的要放弃吗?
真的要像那些个怪物一样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思维吗?
真的,要失去做人的资格吗?
他又在矛盾地质问自己。
好像是不该。
他扯出一抹无意义的笑,脑子里两方的思维撕扯着,把那脆弱之地当做战场,狂风暴雨般肆虐着。
逃吧。
留下吧。
逃吧。
……
逃吧!
思绪牵扯着空洞却重若千钧的身躯向前奔逃着,他不知方向,不看路途,就那么跌跌撞撞的,哪怕被怪物缠身,哪怕被不住地同化着,他也不曾停歇。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似乎都亮了起来,他失神地闯进一片雪花之中……又是一次新的轮回。
等到在看到周围熟悉的摆设时,萧子文已经没了任何无意义的情绪。
他傻傻地坐在床上,就如那无知的稚童,眼中写满了不知是冷漠还是干净的神采。
今天,没有人再装出那副令人恶心的母慈子孝的姿态,等到萧子文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时,就看到那两个占据着他父母模样的怪物再也没了掩饰,垂涎地盯着他,眼中一片血红。
萧子文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看了一会儿那两个怪物,也扯出一个笑容,盈满了说不出的恶意。
他就那么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走到卫生间,看着镜中几乎被线条织满了全身的自己,他的嘴角再度回归了平静。
要活下来呢!
都已经到了现在了,哪怕他本无,也不得不搞一出鱼死网破。
简单地清洗了一番,他又回到了卧室里。
线条组成的身体似乎没了饥饿的烦恼,而他也乐得不用面对那糟心的怪物。
更何况,他也没有时间了。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别的,而是寻找破局之法。
经历了这诡异的两天两夜,在冷静下来后,他的心底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这个世界,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是虚构的。他或许是被不知道什么的存在拉了进来,进行着一场无止境的轮回。
必须要破局!
萧子文空洞的眼望着天花板,突然,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不是犹豫之人,想到了,就不再犹豫。
他四处翻找着,最终,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美工刀。
刀片很锋利,而他,要的就是锋利!
闪着寒光的刀刃毫不犹豫的挥向他臂膀上仅存的血肉,仿佛感知不到痛觉一般,任凭鲜血横流,他也不曾皱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