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父自然不会理会程丰,倒是柯母又开始哭哭啼啼,一把辛酸泪地诉说着从小拉扯柯珂长大的那些不容易。
又是这些陈年老窖,这些话多年来就像母亲用来治她的一道法宝,但凡她有不听话的时候就拿出来,屡试不爽。
“我会继续画画。”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听话是不是”柯父抬手指着她,大声震吓。
从小到大,只要父亲一瞪眼,柯珂就不敢一二,那是刻在心理上的反应和习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们总要无中生有”她的语气明显软下来。
“等你把什么都做了,就来不及了。”母亲也道,又开始苦口婆心。“柯珂,我们回学校课堂上好好学习文化课不行吗不要再去学画画了,就算妈妈求你了。”
如果说柯珂害怕父亲的脸色,那更能让她恐惧的就是母亲每次都企图用“放低姿态”的方式来逼她认错。
“妈,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说过什么都没做,就是什么都没做,总说我撒谎,你们有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相信我一次”
“你要让我们相信你,那从这个周末开始就不要再去画画,到时我陪你一起去画室退课。”父亲说。
“不要。”柯珂倔强道。
“你给我再说一遍。”父亲气得拍案而起,一掌下去,震得面前的木头茶桌都在晃。“你真以为你能当画家吗你没那个天份,搞艺术的又有几个能把自己养活的”
“反正在你心中,我永远不行,我永远是最笨,最不如人,永远没有别人好的那个。”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柯父理直气壮的反问更是伤了柯珂的心。“你看看你现在在班里的成绩,说出来简直丢脸。”
“我怎么丢脸了”
十来个平方的小小包间里,气氛已被柯珂父女吵得极其危险,就连程丰想劝,正急火攻心的柯珂也甩手推开了他的好意,她红着眼眶,仇人一样瞪着自己的父亲,几乎是用吼的说完了每一个字。
“你说,我到底怎么给你丢脸了我是衣不遮体去大街上当了暴露狂,还是对你和妈不尊敬没错,妈您是从小教育我女生要懂得自尊自爱自重,可是你们身为父母给过我基本的尊重了吗你们随时进我房间,翻我柜子,看我日记,不就是想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吗知道我为什么越来越不愿意和你们说话了吗因为我知道说了也只会被你们不问青红皂白的教训和嘲笑,你们身为父母,可有一次低下身段和你们为人父母的尊严来跟我谈心没有,我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的分数,你们却说我肯定是作弊,那我学习的意义何在我交的朋友你们看不顺眼,就可以当着面把人家赶走,我交的朋友要漂亮的,成绩好的,对我有帮助的,反正事事都要看你们的脸色,讨你们的欢心,为了得到你们一声肯定,你们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每天放学回到那个家,我就像犯人进了监狱一样,我讨厌面对你们,害怕面对你们。”
柯珂越发激动地说着,眼泪也不停地流着,这次她没有给父母,给任何人一个插嘴的机会,因为这些话一直憋在她心里,就等着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而父母也被她吓住了,毕竟这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疯话。
“爸,你不是说不能表扬我吗因为怕我骄傲,怕我被捧得越高,摔得越疼,真是谢谢你可怜天下父母心。”柯珂双手合十。“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不好,是我智商有问题,我笨,还是我身体有缺陷,或长得奇丑无比,你们为什么要嫌弃我啊你们不肯相信我,却能因为外人说我的一句不好而认定那就是我的问题要重复上好几年,你们知不知道我自卑自卑到能把别人可能的一句善意的夸奖当成谎言和负担自卑到甚至有时无法一个人上街我觉得我怎么那么丑陋不堪为什么谁都比我好啊”
“还有,在你们的认知里,我就是一个不能做主,心智不全的智障,但凡不合你们的意,就拿出‘乖乖女’来约束我,什么乖乖女我能独立思考问题,哪怕不成熟,我四肢健全,只要我自己乐意,需要别人来带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