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开始的绝望到后面悲戚地无言注视,白石原与久岛优菜所经历的一切事,她都明明白白地看见了。
这一次,他最重要的人不是自己。
那一段时日,她万念俱灰,逐渐地变得麻木。
如果冥冥中真的存在神明的话,这绝对是神明的恶俗玩笑,让自己亲眼看着最爱的人被别人夺走,还是以这种无比身临其境的方式,简直是残忍。
就在她慢慢自暴自弃时,随着两人的进展,她发现了不对劲的点。
久岛优菜的家乡,铁道年久失修,列车没法通行,外出极不便利,本来就不多的产业也几乎没法维持下去。
虽然镇子向铁道公司以及管辖镇子的县里申请过资金,但流程不仅走得极为缓慢,到最后申请的结果也是让他们等待,没有多余的资金给他们修理铁道。
无奈之下,镇子只能与一直觊觎附近山里矿产资源的大企业,曰本化工,签下了条款。
他们出钱修铁路,还会扶持镇子各种产业的发展,但镇子要将山里的矿产开采权交给他们,还需要镇子里的人允许他们在镇子附近建立起工厂。
就这样,铁道很快修好,工厂也盖了起来。
可这工厂就成了镇子里所有人的噩梦,工厂生产时产生一种新的物质,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长期流出,污染了当地的水与土地。
而镇子里的人吃得都是土里长出的粮食,喝得都是这里的水,长期食用下,不可避免地受到很深的影响。
这导致镇子里大多数人身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年轻人还能承受得了,但老人与小孩是没法长期忍受的。
但等大家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距离工厂建起来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大家早就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再去反对再去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一个个接连逝去,年轻人出逃,镇子越发荒凉,只有负责运送工厂货物的铁道依旧繁忙。
虽然镇子特意请了东京最好的律师与曰本化工打起了官司,想争取赔偿同时要求废厂,但这是场旷日持久的持久战。
这样的背景下,久岛优菜收到通知,外婆病危,撑不了多久。
白石原与久岛优菜匆忙赶了回去,同时小浅川也默默地跟在他们身边。
外婆在去世前,对优菜说了很多,有关于优菜以前做的一些事,有关于她给优菜留下的,还有优菜最想知道的,关于她父母的真相。
当听到外婆亲口说出她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优菜产生了一种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震惊,随后是深深地颓丧。
她找了那么久,几乎找遍了东京的目标,原来是不存在的。
自己妄想的与父母重见,外婆与父母重见的画面原来永远只能是虚影。
她无力地笑笑,在这一瞬间,她回想起与外婆生活的点滴,似乎明白了外婆对她隐瞒的原因。
“对不起,优菜”
优菜一边流泪一边温柔笑着说,“不用道歉啦,外婆已经把我保护得非常好啦。”
外婆就葬在了神社的后山,白石原搂着优菜在墓前伫立了很久很久,小浅川也在他们身后站着看了很久。
看着久岛优菜的模样,恨她夺走最爱的人的自己竟然感觉不到多少开心,心情反而沉重起来。
冥冥中,她有了一种预感。
久岛优菜去医院做了检查,工厂建成后,她还在镇子里生活了几年,身体同样遭到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或许她平时身体就比较柔弱,加上年轻,出现的问题都是小问题,她自己也就没当回事。
但随着工厂的污染事件被曝光后,她才开始重视起这些问题。
尤其是外婆逝世后,遭受这种打击的她,精神与身体的状况每况愈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每天衰弱着。
这就像是个放大器,加重加速那些出现在她身上的问题。
原本能撑十几甚至几十年的寿命,在医生的判断下,也越来越短。
小浅川的预感是对的。
恍惚间,小浅川又看到了相似的一幕,她的心情很复杂。
久岛优菜的结局,又会和她一样吗。
白石原对久岛优菜身上的变化感到无力,感到绝望。
这些时日的甜蜜时光有多美好,他的内心就有多痛。
他又利用起系统疯狂研究生物及医学相关的技能,他通过租下整栋公寓楼再租给别人的方式积攒了足够的点数,足以支撑他将这些技能全部升到最高级v10。
可还是不够。
虽然这些技能足够先进,哪怕是新物质导致的症状也能解析。
但就像是命运在与他开玩笑一般,他弄出的药物,永远都无法解决优菜身上的问题。
到最后,优菜身上的问题已经不是光靠药物或者手术可以解决的程度了。
白石原总觉得,还差一步,还差最后一步,他就能解决优菜身上的问题。
但这一步,他莫名地怎么也无法达到。
他只能隔着这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点一点从自己眼前消逝。
在优菜去世的那天,他整个人终于崩溃,握着优菜冰凉的手,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周目结束。
世界重启。
跪坐在倒下的白石原面前,小浅川不禁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当然,无可避免地穿了过去。
原的痛苦,她又一次感受到了。
甚至比原为自己痛苦时感受到的更为深刻。
那时,自己仅仅是以自己的视角看着原的所作所为,感他所感。
但这次,自己几乎是以原的视角身临其境地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他所想所说所痛苦的,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了自己面前。
这样的感受,是更为深刻地痛苦的。
世界颠倒,一切再次被无限拉长,转瞬间化为混沌,小浅川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动作,但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感到心寒,感到愤怒,感到悲伤。
被玩弄的不止她一个人。
就连久岛优菜,对这个她无比痛恨的女人,她心中也渐渐生出了复杂的感觉。
周围的混沌又开始流转,渐渐化为了东京的样子,她又站在了自己与原的家门前。
这一次,会是什么呢?
她垂下眼睑,似乎预料到了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的结局,又会是那样的吗?
这个世界,没有浅川町,没有久岛优菜。
那个镇子的铁道顺利申请到了资金,没有大企业的工厂,但也没有一户叫久岛的人家。
这一次,白石原招收起了学员,他要办一个全托式家教。
但是他遭受到了极大的质疑,没人相信,没人愿意来,但除了一个傻傻的有钱家伙。
一个老是喜欢嘿嘿傻笑的真冬遥,不仅花了钱,还把自己人给搭进去了。
她愿意相信白石原,相信他能让自己考进东大,也愿意帮他证明自己,帮他证明他不是在说大话在骗人。
其实她并不傻,有时候还很精明,只是,她选择了相信白石原,选择了与他一起走向那并不确定的结局。
对她来说,结局是不确定的。
但在小浅川看来,结局是悲戚地早已被确定好的。
她怀着几分淡然几分悲哀几分无奈看着事情不受自己控制徐徐发展。
相比她或者优菜,与原共同相处生活了很多年,真冬遥的时间要短了不少,过程也少了很多痛苦。
在仅仅一年后,一个雪夜,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一次纪念日,刚从东大校门走出急着赶去约会地点的真冬遥亡于一场车祸。
凶手是疯癫的小林知惠,那个高中时瞧不起真冬遥,认为自己一定能考上东大的尖子生。
正是因为她,真冬遥才会被逼得去找家教老师,直接促成了她与白石原。
她以非常微小的分数差距落榜了,不敢置信地她选择了复读。
但在复读过程中,每日剧增的压力最终压垮了她,明明去年这个时候的自己满是自信与骄傲,但如今却满脑子都是真冬遥在自己面前笑着夸耀和道谢的神情。
说什么多亏了自己,让她不仅考上了东大,还得到了最重要的存在。
这个贱人!
小林知惠撕掉面前所有的书,但还不够,她点起一把火把面前的一切烧个精光。
不够
还不够
她利用仅剩的理智来到东大校门前,她等着,等着。
她等到了真冬遥。
她狂笑着冲了过去。
雪地上只留下了失控的车辆痕迹与血色,一片雪白中,极为刺眼。
二周目结束。
世界重启。
虽然触碰不到,但小浅川还是做出了拥抱的姿势虚抱住白石原跪倒低下的头颅,脸上的神色,悲戚又带着某种明悟。
新的世界,没有浅川町,没有久岛优菜,没有真冬遥。
因为惦记原主那所谓的“女神”,夏和莉泉,白石原没有选择退学,而是想要争取留在学校。
这一幕,在前面都未曾有过。
前面的世界,没有夏和莉泉,自然也没多少继续留在学校里的打算。
这一次,他的系统又是专门靠补习带来点数,于是,他就像在零周目时,一边去校外补习班从零开始干起,一边在学校里装做学生。
本来两人在学校里一直没有交际,总是会淡然擦肩而过。
但一次机会,白石原终于跳槽到认可自己能让自己当正式老师的补习班,遇见了既是同学又即将是自己学生的夏和莉泉。
从此,开启了新的篇章。
虽然中间也有曲折,但两人度过了很长一段甜蜜欢快的校园时光,约定好了要一起考进东大,要一起生活,要一起过一辈子。
但就在白石原以为一切都会这么顺利时,夏和莉泉家里发生了变故。
身为区议员的父亲因为被人诬陷,加上需要他背黑锅,她的父亲在留下了谢罪书谢罪后自杀了。
刻薄势利的母亲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和现金逃走了,只是为了躲避父亲曾经得罪,如今又找上门来的家伙们。
她留下女儿一个人面对解决这些问题,毫不在意她会被怎么对待被怎么处置。
所幸白石原一直陪在她身边,让事情没有走向继续恶化的局面。
但家里的房子最终被抵押拍卖,她还背负上了巨额的欠款,这些光用一份谢罪书是没法躲开的。
虽然白石原不离不弃接纳她,还说会与她共同偿还完这份欠款,但她经过这连番的变故,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凄美又决绝地回望了眼白石原,她笑着说,再见,然后从六本木之丘楼顶的展望台跳了下去。
她不想拖累这个爱自己自己也最爱的男人,他毫无疑问是在为自己着想,但正因为如今,自己才更不能让他背负上属于自己的枷锁,不能让他被自己束缚住。
四周目结束。
世界重启。
这一次,白石原只是一个房东,只想着收租,收获点数。
他有一个怪异的房客,一个天才,她名为英木真衣。
因为去东大在港区白金台的校区参加一个讲座,偶然认识了她,没想到在知道自己在招租后,竟然问她能不能去租。
白石原半开玩笑地答应了,当晚,她就真的和他一起搬过去了。
她解释说,她早就受够了自己的家了,虽然母亲是外交官,父亲是科学家,但他们的性格都过于强势,对她严格,较真。
就算她年纪轻轻就已经取得了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取得的成就,但在父母眼里,依旧是不够。
这样的家庭,她早就想过搬出去住,不想再被那么牢牢地被父母把控,但之前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这次碰到白石原的时候,她就想着不如趁这次直接搬出去吧。
她年纪不大,很聪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单纯,相反,她对人心的把控到了一个让人害怕的地步。
但她对科研之外的事,兴趣很少,也根本无所谓。
比如租房子的事,除了必要的沟通,她就没再与白石原有过交流,似乎是觉得那是一种浪费。
这让白石原放下了最初对她的怀疑,怀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或者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