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松了口气。
耧车凭借实力打出来了一个好成绩,他也可以保住面子不失。
“如何?”
他看着耧车已被耕牛拉上田垄,于是询问正激动不已的相里卜:“能入钜子法眼否?”
相里卜醒过神来,笑着回应:“如何不能?”
能,太能了。
“只是不知是何人献图纸于丞相?如此大才,老夫想见上一见,向其讨教一二。”
或许墨家子弟没看出来,在秦国受重视的墨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背后却是早已开始走下坡路。
自墨子、三墨分支以后,再无能叫得上名号的墨家钜子,而秦墨的科技研究也渐渐偏向战争,已经背离了墨子的原始初衷。
而今世道纷乱,能潜下心研究民生器械之人一定是心系天下黎民的大贤,与其交流,说不定能得到思想与技术上的启发。
看着情绪激动的老钜子,章邯在心里说了声抱歉,旋即装作苦笑:
“恐怕要让您老失望了,此物图纸乃是我根据宫内古籍中的只言片语绘制而成,其发明者早已不知是何时的人。”
“惜时有如此利民之器械,怎会没有普及?”
相里卜脸上的笑容僵住,情绪回落,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时也命也,无法与此等贤才相交,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先生,素未谋面者以青简录其思想,纵然无法相见,可观其留书,依旧能够神交。”
有墨家弟子见状,在旁提醒。
“是了,不知丞相可否将古籍借老夫一阅?阅毕即走送还,绝不逾约!”
相里卜怎会不知道可以借书?只是他身为墨家钜子,不便先开口,以免被旁人以为墨家自认逊色一筹。
章邯摇头,将锅全推到岁月头上:“恐怕又要让您失望了。此乃昔日余为少府时,整理藏书无意间瞥见,所过经年,早已不知去向。”
众人哑然,惋惜过后纷纷指责秦王室暴殄天物。
有如此利民之器械却束之高阁,不愿普及,以至于而今下落难寻。
没有人怀疑章邯所言真假,盖因当年始皇帝收缴天下百家无数孤本于咸阳,岂会一一甄别?
沧海一粟罢了。
“假使丞相有朝一日寻到了此本古籍,能否……”
章邯:“必定遣人送到钜子您的府上!”
可惜估计要等几百年后,那个名为赵过的屯田校尉死了,才能把他的手书誊抄一份送给老钜子。
或许应该用烧的?
也不知道泰山府君允不允许老钜子等这么久?
眼见相里卜正招呼着弟子将耧车带上,准备打道回府。
章邯收敛起脑海中的地狱笑话,从袖口中抽出剩下的四张图纸递了上去:“正所谓:帮人帮到底。这些个物件也得托墨家帮忙研制。”
相里卜摸着颔下长须,兴致盎然地接过帛巾打量起来。
本想抬起耧车的墨家弟子闻言,纷纷凑上前围观。
见识了耧车的妙用,岂会有人再轻易质疑章邯?
君不见之前口出狂言的子与,此刻愧红了脸,站得远远的,不敢再出一言附和吗?
相里卜指着最上方的那张帛巾问道:“此物是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