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拿起棒棒糖剥开了喂到宗夏嘴边。
望着鲜红的草莓口味糖果,她迟疑的抬头看他,他却十分不满的撇撇嘴,“怎么,怕我给你下毒不成?”
“当然不是……”他如果真要害她,在悬崖边的时候就不会救她了。
只不过,她觉得无奈的是他这么大个人了,探病居然送棒棒糖,明明脑袋很聪明,却喜欢装作很傻的样子来戏弄她。
一张嘴,宗夏将糖果含在嘴里,时迁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探病已经探完了,可是就这么走掉好像又不太甘心,心中恶意的念头升起,他唇边扬起恶作剧般的笑容,猛地伸出手扳住了宗夏的脸,在她满是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蜻蜓点水般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得逞的笑着。
宗夏整个人都懵了,嘴里的糖果都差点掉了出来,还未等她做出反应,某处忽然传来碎裂的声音,像是水杯落地。
周身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心中骇然一片,忽然意识到什么,侧头望向门口——
在一侧的大门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恍若幽灵,地板上静静的躺着一只破碎的玻璃杯,残破的碎片折射着清冷月光,让原本就心底发寒的宗夏如坠冰窖。
“阿……阿洛……”宗夏的脑海中混乱一片,甚至忘了面前的人还依旧保持着捧起她的脸的动作。
洛允的目光没有去看她,自始自终都停留在她身前的时迁身上,睁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颤抖的嘴唇良久才发出一丝细微到了极致的声音,“阿莫……”
宗夏心底一惊,顺着洛允的目光看向时迁。他唇边的笑容不曾收起,在听到洛允的声音之后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那一刻的对视,让洛允沉寂已久的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目光饱含了万千眷恋,自二人分别之后,她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鲜活的跃动着。
谁知,时迁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甚至连神情都丝毫未变,仿佛根本就不认识洛允一样。
“哎……看来已经被人发现了,你好好养病,我改天再来看你。”
时迁伸手拍了拍宗夏的头,转身迈向窗台,张开的大衣哗啦的鼓动着,如同一只苍鹰般一跃而下,洛允疯了似地冲向窗口,沈晓可想拉都拉不住。
站在往下看,除了一望无际的苍茫夜色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像原地消失了一般。
她神色呆滞,趴在窗口,只觉得身体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对着冰冷的空气大哭起来。
凄婉绝望的哭声在幽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她的哭声将宗夏从刚刚的惊愕中拉回现实,拿开嘴里的糖果翻身下床,来到洛允的身旁,担忧的开口道,“阿洛……你没事吧?”
宗夏的话让她猛然惊醒,停止了哭泣,却以一种近乎癫狂的神情紧握住宗夏的手,“小夏……你怎么会认识阿莫的?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宗夏的手腕被她捏得生疼,她的表情更是让人感到害怕。宗夏从未见过她如此疯狂的神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人与记忆中豪爽而不拘小节的阿洛联系到一起。
“我……我也只是不久前才认识他的,阿洛,你刚刚说他是阿莫?难道是你一起喜欢过的那个阿莫?”
洛允忍住泪水点点头,迫不及待地继续问道,“他和你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你……”
她的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宗夏却是知道的,恐怕刚才时迁亲她的场景全都被阿洛和晓可看了去。
“他……他的脑袋有点不正常,所以才做出这些事的……”宗夏也完全没想过时迁会突然有此举动,联想到他平时总做出一下奇怪的事情,只能将原因推卸到他精神不正常方面去了。
洛允神色凄凉,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为什么他刚刚见到我了却假装不认识?他是不是讨厌我?又或者已经忘了我?”
见她如此难过,宗夏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抱着侥幸心理安慰她,“你别胡思乱想,说不定刚才那个人根本不是阿莫,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洛允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充满了希翼,“真的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时迁……”宗夏心中没底,不知道时迁对洛允有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名。
他的化名确实叫莫迁,与阿洛所说的人大概就是同一个,这一点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只不过现在阿洛情绪不稳定,就算是撒谎骗她也好,既然两个人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干脆把他当成只是一个和阿莫长得很像的人来看待也好。
尽管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洛允却立即就认同了宗夏的说法,“你说得对,说得对……他不是阿莫!”不是他,不是他!情愿骗自己那不是他,也不愿意接受他已经将自己忘了的事实。
宗夏无声的叹息,肯定的点了点头,拍拍洛允的肩,“既然不是,就不用再牵挂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洛允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关上窗,二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床边,床上的沈晓可眸色幽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把好奇心咽了回去。
虽然小家伙对洛允的事情充满好奇,可见到她这么伤心难过的样子,自然也知道不要去提及别人的伤心事。
夜深月色浓,三人躺在同一间房里各怀心思,直到半夜才相继入睡。
……
天气越来越冷,呼啸而过的寒风象征着寒冬即将来临。
在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之后,宗夏又在沈月苍的安排下重新回到了公司,这一次却不再是做一个温漫手底下的小小助手,而是创意部的副总监,仅仅低于温漫一个等级。
上班当天,她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上了沈月苍的车,站在公司大楼底下的双腿依旧忍不住发软,心中怯意满满,在沈月苍的目光注视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迈开腿。
既然是答应过他的事情,哪怕再辛苦再畏惧也会做到。
“害怕了?”沈月苍站在一旁很是悠闲,趁着两人还未走进公司大门,侧头与她闲聊起来。
“没有……”宗夏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身边偶尔有路过的以前的同事看向她,便感到一阵无地自容,毕竟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他们的工作付诸流水,心中十分愧疚。
沈月苍看出了她的想法,明明那件事情不是她本意,却还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种没事找事的做法实在是令他无法理解。
“先跟着温漫熟悉一段时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她,也可以来问我,等过段时间就把副总的位置交给你。”
一听到“副总”两个字,宗夏头都大了,机械般的点点头,目光充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你放心吧,如果让外人背后议论你老婆能力不足,你也脸上无光是不,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老婆?
沈月苍轻抿的唇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咳一声,点点头道,“好,进去吧。”
宗夏深吸一口气,跟在他身后一头扎进公司。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满地,时依端坐于温漫的办公桌前,挺直的腰身显得婀娜多姿,一手执文件,一手在桌上富有节奏的敲打着清脆的声响。
一瞥眼,便望见大楼底下的宗夏与沈月苍一同走进了公司,唇边冷冽的微笑更添了几丝血腥味。
“你看,上次的事情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风头一过,便又被安排进了公司。”时依漫不经心的回头瞥了一眼桌边的温漫,仿佛故意逗弄起她的情绪一般。
温漫紧蹙的眉头氤氲着怒火,“我真是搞不懂,明明上次的那么多证据都足以证明宗夏不是什么检点的女人,在外面跟着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他居然不仅不赶她走,还像宝贝似地捧在手上,特地嘱托书羽将事情查到你的头上,如果不是你找了人顶罪,说不定他真的会毫不留情把你也告上法庭呢?”
时依不屑的轻哼一声,淡漠的瞳仁闪过幽怨。虽然温漫所说的话很不中听,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假如将她与宗夏摆在一起,月苍究竟会选择谁,她心里真的没底。
“总之,宗夏虽然看起来很傻,实际上却很不好对付,听说她这一次进公司就是为了将来接手这间公司的事呢……你看看你,拼死拼活帮着他办事那么久,这一次要立副总了,他却连想都没有想起过你,真是替你感到不值。”时依反将矛头对准了温漫,希望能够挑起她的怒火,越生气越好。
温漫这个女人从某方面来说和沈月苍很相似,都是绝无仅有工作狂人,对待公事的态度更是雷厉风行,所以能力很强。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可能因为智商过多的放在工作上,所以显得情商有些低,温漫更是低到了离谱的地步。
比如上一次陷害宗夏的事情,时依便一股脑将调查资料全部交给了她,推她出去当罪人。很明显,经过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沈月苍对她便再没之前那么信任。
居然敢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数落他的妻子在外面勾三搭四,就算说的是实话,听的人也绝不会舒服,更会认为她不懂分寸,不会给人留面子。
果不其然,温漫的情绪很容易便被她调动起来,紧握着钢笔的手指捏得泛白,双眸中嫉妒的火焰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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