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系是南大金牌专业, 不仅是南大,在全国都是块招牌,金融这行门槛高, 温白班上有半数的人都读了研,半数中又有将近二分之一的人留在了本校,因此程诚这消息是实打实的一手消息。
班群已经彻底炸了。
【戴小路:我一时竟分不清班长是不是在诓我们。】
【钱梦琳:这难道是骗我们回去参加百年校庆的手段之一?如果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信了!】
【邹华:是真的我靠,那个王宏学长你们还记得吗?就是老刘前几届的学生, 带他给我们做过课设讲座的那个,研究生毕业之后留校做了辅导员,刚食堂上碰到, 也跟我提了小白的事,现在已经不只是老师那边知道了, 学生这边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孙宏毅:……】
【刘安:……】
【戴小路:爸爸竟在我身边?这声爸爸,我先喊为敬!!!】
【钱梦琳:班长,这次百年校庆的邀请码,你要是不给我一个, 我就跟你没完。】
【刘安:对!钟云爸爸不钟云爸爸的, 无所谓, 全都无所谓,主要是想见见小白!】
……
在班群里都还在说邀请码的时候, 周伟看着副院长亲自发过来的邀请函, 陷入了懵逼。
南大这次的百年校庆格外隆重,钱梦琳口中的邀请码,是南大面向所有学子开放的“入场券”,在校生自不用说, 百年校庆,顾名思义,百年就这么一回,因此已经毕业的学生,只要线上申请,也可以回母校看看。
但他手上这个,不是邀请码,而是邀请函。
虽然和钟云他们的邀请函不是一个级别,虽然暂时还是电子的,但也只有少数人才能拿到的邀请函。
周伟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家里卖棺材的,有朝一日,竟然能拿到副院长单独发来的邀请函。
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没在大群里放肆,但转头,就传到了宿舍小群上。
杨文谦和方乐明在跟他剖析完私印公章文函是如何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在周伟再三保证是真的之后,回以了强烈的问候。
温白几乎是和周伟同一时间收到的邀请函,他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正是群里最热闹的时候。
看着那一水的“爸爸”和越来越离谱的传闻,温白哭笑不得。
【温白:老师们那边误会了,钟云先生不是为我来的,只是校庆那天,他说的可能有别的安排,是和我老板有约,人刚好在南城。】
温白只一出现,群里短暂安静之后,立刻以疯狂只势刷屏。
其中的因果也不能说,只好再把陆征搬了出来。
【我和钟云先生不是很熟,是我们老板跟他比较熟悉,最近合作了一个项目,所以知道我的名字。这次接待钟云先生的又是李教授,可能闲聊的时候,提到了我。】
温白这个当事人的话,和之前程诚的话比起来,显然更具可信度。
对啊,这才是真实版本,这才是真正的新闻。
虽然小白公司和钟云爸爸的公司有合作项目,并且老板还和钟先生很熟悉这种事,也很爆炸,但和班长的话比起来,杀伤力一下子减弱了不少。
毕竟前者是老板,是资本家们的博弈,离他们这种小打工人的世界,还差了一条鸿沟,朋友圈牛逼是正常的。
总比什么“在确定小白是我们南大学生之后,一下子推掉了原定的行程,说一定会出席,还问小白会不会回来参加”这种魔幻传闻要来得朴实一点。
【钱梦琳:班长,你明天就去UC震惊部报道吧。】
【程诚:我冤枉!我真的没骗你们!】
【刘安: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吗?!小白说的是和钟云先生不是很熟,不!是!很!熟!不是很熟是什么意思?就是虽然没到哥俩好的地步,但肯定是见过面,说过话的关系,对吗?@温白。】
【温白:……嗯。】
【刘安:所以还是爸爸!】
【钱梦琳:所以还是爸爸!】
【戴小路:所以还是爸爸!】
温白:“……”
到最后,程诚还在拼命自证他不是新闻的制造者,他只是新闻的搬运工。
对此,班里所有人一致表示:不信谣,不传谣。
只有屏幕那头的周伟,对程诚表示深深的同情。
因为他知道,那看似魔幻的新闻,其实才是最贴近事实的版本。
现实甚至更加魔幻。
魔幻到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伟把邀请函截了图,发给了温白:“你知道副院长把这邀请函发给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温白大致能猜到周伟拿到邀请函,应该也跟钟家有关,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周伟:“你刚说的,钟云和你们公司有合作项目,是编的,在我这里,是真的。”
温白越发疑惑。
“我不知道钟云先生跟副院长说了什么,”周伟拔高了一点音量,“反正副院长是这么说的。”
周伟学着副院长的语调:“小周啊,老师都不知道,你家里企业还和钟氏有合作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钟云先生对你的评价很高啊,听他的意思,合作的项目还比较高端,以后有空可以回来给学弟学妹们讲讲课,让他们学习学习。”
周伟都快忘了当副院长问他具体合作的是哪方面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了。
总不能说“我帮着他小爷爷迁了个坟”?
“老师竟然还邀请我回去讲课。”
他是能给祖国的花朵们讲怎么叠元宝,还是讲怎么抓鬼?
温白顿了下,笑了。
在几次的接触中,他一直以为钟云先生行事都比较干练严谨,谁知道“瞎编乱造”的能力也不差。
编个由头其实不算难,难的是怎么把人骗过去,骗的还是副院长这种人精。
“你要是把它当成一次项目合作,其实也没有错,”温白笑着说道,“钟家几代人都在找时宁,其他所有人和事都得给他让步。”
“没什么项目能比这事更高端了。”
周伟先是一怔,随即缓过神来。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能有什么项目比找小太爷更要紧?
周伟乐了:“那校庆那天你去吗?”
“主要是副院长当时问我的时候,我脑子也懵,糊里糊涂就给应下了。”
去个校庆倒是无所谓,周伟主要就是怕被老师们逮着问“家里企业”的事。
小白不在,他害怕。
幸好温白的回答是:“去。”
“时宁那边好像还有事,可能要和钟云先生见一面。”
周伟一惊:“啊?出事了?”
“应该不是。”
“我也刚从李老师那边知道。”
周伟:“李教授?”
“嗯,李教授刚刚可能正和钟云先生讲流程,最后的时候,钟云先生问了一下我,说方不方便给我打电话,老师就代为转达了。”
“有具体说什么吗?”
“没,电话里也没明说,只简单提了一下跟时宁有关,可能……”温白字将将打到一半,钟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温白只好草草跟周伟说了一句,先接了电话。
温白和钟云彼此的联系方式其实很早之前就存了,但这一个月来,钟云怕打扰温白“清修”,所以不常联系,哪怕钟时宁那边有事,要请他去一趟陵园,也会在相对比较固定的时间,通过文字联系。
这打电话,还是这么久来头一遭。
尤其是在知道温白在南大读书之后。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钟家上上下下集体一震,原先听林丘道长喊温白前辈,他们就下意识以为温白是在正天观修行的高人,实际年龄远比他看着的要大。
谁知道竟然还真的只有看起来那么大。
甚至今年刚毕业。
甚至还是钟昊的直系学长。
“温先生。”钟云先开了口。
温白其实之前已经提醒过很多次,让钟云喊他名字,或者直接喊他小白就好,可钟云始终没改过口。
倒是钟昊,在温白几次前往钟家陵园,熟络起来之后,偶尔会喊他一声“哥”。
有一次嘴一瓢,当着他爸和他爷爷的面,喊了他一声“哥”。
辈分一差,就被带回家关了两天的禁闭。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钟云切入了正题:“温先生,我也不知道这话方不方便说,毕竟和我小爷爷有关,就想来问问你。”
温白:“您说。”
“是这样的,昨天我爸做了个梦,梦见了小爷爷。”
听到这里,温白隐约就猜到了。
那不是钟老董事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托梦。
虽然之前他曾跟钟老董事长说过,钟时宁过得挺好,可终归也是他说了一下。
钟老董事长上了年纪,想得多,每每到钟时宁墓前走一趟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
钟时宁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怕他这个老侄子哭坏身体,就跟温白说了说。
于是温白便问了陆征。
借旁人之口,总归都不会有他自己亲耳听到那么有说服力。
陆征回答得很干脆,只给了他四个字。
附身,附魂。
温白委婉提醒了一下他,这法子过于阴间了,有没有什么阳间一点的,毕竟钟老董事长年岁已高,钟时宁的本意就是想让钟老董事长少哭点,别弄坏身子,结果陆征一下子来个附身,可能当场就得叔侄团聚。
最后就说了个托梦。
主意已定,陆征便给温白画了张符。
在上次去陵园的时候,温白把这张符交给了钟时宁,并告诉他,让他贴在钟老董事长身后就行。
那张符上有陆征特意下的禁制,生人也看不见,钟时宁可以自己动手。
不过那也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温白一直以为钟时宁已经把这事解决了,原来昨天才行动。
他猜着,可能是昨日钟老董事长又在他坟前哭了。
“梦里出事了吗?”温白问道。
“那倒没有。”钟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然也挺欣慰。
“梦里我小爷爷就是二十岁的年纪,但我爸一眼就认出来了,说他跟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很像。”
“嗯。”温白静静听他说。
“温先生说的不错,我小爷爷自己也说,他过得挺好的,虽然病来得急,走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岁,但也没吃过什么苦。”
温白:“金先生把他养得很好。”
听温白说到钟时宁的养父,钟云笑了下,温先生果然清楚。
“嗯,金先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他都不敢深想,如果那时候他小爷爷没有被金先生抱回家,而是再度被丢弃到深冬巷口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形。
“小叔叔还告诉了我爸金先生的陵墓位置,我爸原本打算把金先生的坟也迁过来,被我小叔叔拒绝了,说那坟是金先生自己选的,安静,不折腾他了。”
“我爸应了,想着回头亲自去给金先生修修墓,以我小叔叔的名字把他墓碑再葺一下。”
温白也觉得这样比较好,迁坟毕竟是大事。
“梦里我爸和小爷爷聊了挺久,本来也聊得差不多了,可天亮的时候,我爸忽然醒了,就没听我小爷爷说完话。”
钟云语调一转:“如果只是聊些家常的话,少说一句本来也没什么,可偏偏那时不是聊家常,我小爷爷好像有事要嘱咐,听着语气还很重要的样子。”
“但我爸只听了一半,醒来后怕自己忘了,就赶忙拿起纸笔急了下来,我们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懂,又怕我小爷爷九泉之下不安稳,就来问问您。”
“实不相瞒,南大校庆那天,我说有事,其实也是因着这个,打算和我爸一起去正天观找一下您,谁知道……”
谁知道这么凑巧,温白就是南大的学生,还刚好和李教授很熟悉。
温白总算知道了始末,当时他就随口编了一个校庆那天钟云要和老板碰个面,想不到还真对上了。
不过让他费解的是,距离他上次去见钟时宁,其实还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钟时宁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钟老董事长说?如果急的话,他可能还要去一趟南城。
“他说什么了?”温白问道。
钟云把那他爸记录的那张纸拿起来,看着那上头没什么逻辑的单个词语,说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和香山有关,我爸记下来的,就只有这么几个字,石头、香山、搬回来。”
“温先生,您看这是?”
温白:“…………”
“我知道是什么,不急,您让钟老董事长放宽心,”温白怕钟云听了立刻赶过来,也不想他多跑一趟,于是说道,“等后天校庆的时候,我给你带过去。”
钟云一听,他就说了几个字,温白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心下更喜,连连应下。
转眼就到了校庆这天。
南城大学百年校庆声势浩大,政界、商界云集,尤其是第一天的开幕仪式和下午的企业家峰会,各大媒体都进行了报道,各大合作企业的庆贺横幅以及校友的花篮几乎随处可见。
尤其是作为企业家峰会主讲人出席的钟云,从到达南城大学起,就由校领导亲自接待,走到哪都是人潮拥挤。
“钟云先生是因为温白才决定出席校庆”这消息本就还没彻底熄火,温白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钟云又忙,于是温白就打算等企业家峰会结束了,再私下联系。
这么想着,反倒闲了下来。
开幕仪式在早上十点钟开始,温白和周伟有邀请函,本来可以入席,但那边坐着的一群,全都是各个龙头企业的优秀校友,老师倒是贴心,给温白和周伟安排的位置比较靠后,周围都是金融系的学长、学姐,有几个温白还认识。
但班里人难得聚一聚,温白还是想跟他们说说话,周伟也不太想往那边挤,往那一坐感觉就要交换名片起来,再问起他“家族企业”的事,没法说。
两人不谋而合,于是提前跟老师打了招呼,撤了一楼正中间的席位,选择了二楼看台的位置,和班里人一起。
温白坐的位置已经有些偏了,但因着他和钟云很熟络的传闻,一直在南大流传,因此他一上二楼,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哇,是温白学长!”
“哪里哪里?”
“学长怎么上二楼来了?他不应该坐一楼的吗?”
“对啊,这都不给一个优秀校友席吗?”
“不是说和钟云爸爸都很熟络吗,应该坐到底下去吧?”
“你们还真信啊,我都不知道这消息怎么传出来的。”
“不是我们说的好吗,是老师说的,老师那边先传出来的。”
“……”
温白都没理会,和周伟一起入了座。
动静来得快,消得也快,等钟云等一众嘉宾和领导进场,并走向领导席的时候,整个场馆爆发出雷鸣般掌声和尖叫。
开幕式很快开始。
轮到新生致辞环节的时候,当所有人一抬头,看到那走向发言台的人的时候,齐齐笑出了声。
“今年新生致辞怎么刚好是钟昊,太搞笑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爸就在台下。”
“最关键的是,我爸,也是所有人的爸爸。”
“新生代表是钟昊我完全不意外,你们想当钟爸爸的儿子,但钟昊可不是弟弟啊,人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进来的,这次做新生代表可能有些他爸的因素在,可人家完全有硬实力。”
“羡慕不来。”
“我听说钟昊性子好像挺冷的。”
“真的吗?”
周伟都听笑了:“哎小白,你听到没,他们说钟昊那小子性子冷哈哈哈。”
温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程诚他们已经凑了过来。
“钟昊那小子?”
“阿伟,你和钟昊很熟吗?”
“对啊,我也听说钟云爸爸的儿子似乎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你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周伟:“……”
温白看了他一眼,自己说漏嘴的,自己解决。
周伟:“……”
国歌起,开幕式起,校歌起,开幕式也正式结束。
领导席还没走完,学生就都没散。
但人声已经随着音乐声逐渐喧闹起来。
坐在底下前头几排的钟昊,正在整理手上的稿子。
因为要上台发言,所以老师给他安排的位置,刚好在最外侧,两个工作人员从他身边走过,交谈声清晰落在他的耳朵里。
“你看二楼看台最左边那个,是不是温白学长?”
“还真是!”
钟昊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又听到一句“温白学长是不是来看钟云爸爸的啊”,这才确认。
他猛地抬起头来。
钟昊在知道温白是他直系学长,而且还是上一届金融系招牌的时候,就对温白佩服的五体投地。
佩服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爷爷。
钟昊坚信,对温白这样的修行之人来说,修行是主课,学习是辅修,但年纪轻轻就是正天观观主关门弟子的前辈不说,打发时间来学个习,调剂调剂自己的业余生活,竟然也能做到如此境界。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白哥不会的!
一楼领导席已经走得差不多,众人目光自然下意识就聚焦在了钟昊身上。
所以钟昊这猛地一抬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二楼看台上的位置。
他们坐得高,钟昊这举动就更加显眼。
二楼短暂噤声后,立刻传来讨论声。
“钟昊这是在看我们这边吗?”
“我靠好像真是!”
“这上头有什么?他爸不是刚出去了吗?”
只有周伟和温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周伟:“小白…我怎么觉着,钟昊好像在找你?”
温白低下头,打算给钟昊发个消息,让他别动。
可他没来得及。
当他刚拿出手机一瞬间,钟昊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站了起来。
紧接着,朝他这个方位,高举着手,拼命晃了晃。
“哥!”钟昊喊了一声。
温白:“……”
周伟:“……”
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是时候该像钟老董事长告一下状了。
又喊哥了,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