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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刻。
三万余秦军脚步轻缓的抵近新郑城东城门。
看着黑压压的城墙,杨虎轻吸了一口气,低声下令:“登城!”
先登营压着脚步,小跑到了城墙下,小心翼翼的将云梯靠在城头之上。
家兵伍长杨帆带头冲锋,第一个爬上了城墙。
环视四周后,杨帆惊异的发现,还真就一个人都没有!
对着身后招了招手,杨帆率一屯兵马快步下了城门楼,尽可能轻缓的打开了城门。
从城门跑回军阵,杨帆满脸惊喜的低声上禀:“家主,城墙之上无人值守!”
杨虎却是并无喜色。
嬴成蟜已经判定韩玘诈降的可能很大。
既然敌军的埋伏不在城墙,那大概率就是在城中!
杨虎沉声吩咐:“冯亭,本将拨你一万兵马,戎守东城城门。”
“此乃我军退路,不得有失!”
冯亭没有答话,只是轰然拱手。
杨虎再令:“进军!”
两万余秦军连火把都没点,悄悄的摸进了城内。
新郑城内城墙城头,韩玘手握羽扇,双眼捕捉到甲胄反射的月光,嘴角含笑。
“秦军固然悍勇,却过于求成。”
“本相不过是略施小计,便让秦军深入瓮中!”
“哈哈哈哈~”
韩恪敬佩的拱手:“阿翁高见!”
见秦军已经数入城,韩玘羽扇一挥,朗声开口:“听本将号令。”
“灭杀秦军!”
一声令下,内城墙城门楼上亮起火把。
这根火把宛若引燃了引线一般,向着内城墙两侧和南北城墙蔓延而去。
火光之下,依稀可见南、北、内三座城墙之上都矗立着韩军弩手。
而秦军却是已被韩军弩手三面围困!
紧接着,东城城区便响起一片嘶吼:
“杀秦狗!”
大量韩军从东城区的工坊、民房内冲杀而出。
更有五千名装备精良的韩军直扑东城城门!
即便早有防备,秦军还是被吓的一激灵。
杨虎断声大喝:“各屯结阵,莫要离队!”
“目标内城城门,继续前进!”
各类陷阱被触发,城内四处火起。
于城头看去,城内秦军就好像是一只强壮却困于沙滩的老鳖,正在面对蚁群的滋扰。
虽然蚁群不能一击致命,但每一次侵扰却都能带走老鳖的几块血肉。
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韩玘的笑容愈发灿烂:“强秦?不过瓮中之鳖尔!”
“速去禀告王上,张让谋逆,已与秦军勾结,放秦军入城。”
“本相正率县兵、禁军苦苦抵挡,求王上速授虎符,将城内所有兵马交与本相调遣,戎守新郑!”
一众臣属振奋拱手:“遵命!”
城外。
火光亮起的刹那,周衍面色便是一沉:“果真是诈降!”
“将军,鸣金收兵吧!”
在骤然遇袭的情况下,撤军是最常规的做法。
但这会是最好的做法吗?
现在撤军,杨虎、腾夫所部必将被韩军追杀,造成巨大的伤亡。
而且嬴成蟜原本就认为韩玘在诈降。
东城区内的厮杀完在嬴成蟜的预料之内。
嬴成蟜沉声开口:“东城门还在我军手中,未至退军之时!”
周衍连声道:“即便我军已经告知士卒此番入城可能会遭遇袭击。”
“但于夜色之下骤然遇袭,士卒们必定军心不稳。”
“士气乃是战争的重中之重。”
“末将再谏,先行撤军整顿兵马,来日再战!”
嬴成蟜笑了:“士气确实是战争的重中之重。”
“但韩贼怯懦,而我大秦悍勇!”
“八夫,拿戟来!”
从八夫手中接过长戟,嬴成蟜断声喝令:“擂决胜鼓!”
“传令辎重营,戎守大营。”
“传令后军,增援东城城门。”
“中军、亲兵听令。”
“随本将冲阵!”
周衍失声惊呼:“将军!!!”
嬴成蟜毫不犹豫的大吼:“众将谨记。”
“今日,不夺新郑誓不回还!”
周衍无法再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众将领同声嘶吼:
“不夺新郑,誓不回还!”
力士脱衣,双锤劈下。
“咚!咚咚!”
秦军主战汾鼓于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时刻轰然擂响。
军士卒齐齐愕然,不敢置信的看向中军方向。
就看到嬴成蟜一夹马腹,当先冲锋,口中怒吼:
“冲杀!”
家兵护卫嬴成蟜左右,亲兵于更外层尾随,中军帅旗斜指新郑城头,坚定而迅猛的突进!
一提缰绳,战马越过横亘于东城城门的火海。
视线捕捉到一抹紫色,嬴成蟜毫不犹豫的刺出手中长戟。
“啊!”
伴着一阵痛呼,戟尖已经穿透了一名韩军的后心。
嬴成蟜双臂发力,擎起这名韩军便甩向前方,砸倒了三名韩军。
长戟借力抡转出一个半圆,戟援顺势刺入一名韩军的脖颈。
旋即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收,戟刃又斩开了另一名韩军的咽喉!
只是一轮交锋,三名韩军已亡于嬴成蟜之手。
冯亭看见那砸倒了三名韩军的尸首,朗声大笑:“是哪位锐士如此悍勇!”
顺势回望,冯亭惊掉了下巴:“将军!”
嬴成蟜沉声发问:“还能守多久?”
顾不上惊愕于嬴成蟜为何在此,冯亭毫不犹豫的回答:“但凡末将有一息尚存,东城门绝不有失!”
嬴成蟜满意点头:“甚善!”
“后军会增援你部,定要守住东城门,这是军的退路,万万不能有失!”
冯亭赶忙拱手:“唯!”
嬴成蟜再夹马腹,口中呼喝:“继续冲杀!”
冯亭用尽力,振奋嘶吼:
“将军万胜!”
听见冯亭的呼声,前军士卒下意识的回头后望。
紧接着士卒们就齐齐陷入震惊状态。
我们应该是还没睡醒吧?
我们肯定是还没睡醒!
那可是大军主帅,怎么可能杀入敌城,更在向着敌军城池冲锋?
杨虎第一個回过神来,对着军怒吼:“我军主帅已当先冲锋。”
“将士们可敢死战?”
士卒们面面相觑。
原来不是他们没睡醒,而是主帅真的冲锋了!
震惊过后,士卒们内心中涌出浓浓的兴奋。
他们的主帅是什么人?
大秦长安君!
在中军并未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般衣食无忧的尊贵人物都主动冲锋了,说明现在冲锋肯定危险很小收益极大。
否则长安君怎会亲自冲锋?
他的日子那么爽,肯定不会活腻歪的!
循着朴素的趋利避害观念,军士卒的士气瞬间暴涨,同声怒吼:
“先登!先登!”
远远望去,秦军好似突然伸出四肢,露出蛇尾,嘶吼着向世人宣告,它绝非任人拿捏的老鳖,而是主暗昧的北方之神——玄武!
韩玘调来的韩军本就仅有万余人,如今又没了士气上的优势。
饶是韩军拼死抵抗,一架架云梯还是搭上了内城城头。
一名名秦军不惧死亡的顺着云梯攀附而上,侵吞着属于韩军的防线!
看着放缓速度却依旧坚定前进的秦军帅旗,韩玘眼中满是震惊:
“他怎敢?”
“他怎敢啊!”
明明已经身居高位,嬴成蟜他凭什么如此悍不畏死,率众冲锋?
即便此战战败又如何?
损失的是秦国的兵力,又不是嬴成蟜的家兵。
至于战败之罪就更简单了,回头找个人甩锅不就得了!
何必以身犯险!
韩恪焦声发问:“阿翁,现在该当何如?!”
“现在再向张相求援可还来得及?”
韩玘轻声一叹,旋即露出满脸的笑容:“为何要去寻张相?”
“快开城门,迎接王师!”
韩恪震惊的反问:“阿翁,为何要开城门?”
“我等只是诈降,不是真降啊!”
韩玘一巴掌甩在韩恪脸上,扇的韩恪踉跄倒地,怒声呵斥:“胡说什么!”
“本相从始至终都意欲降秦!”
“何来的诈降?!”
看向面面相觑的臣属和家兵,韩玘厉喝:“还在等什么?”
“王师已至,快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