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安说的是实话。
这码头白天靠港的是正常跑远洋的货轮,凌晨则是一些做走私,人蛇的小型船只。
即使是之前和三江水发生过冲突的联公乐,依旧和以前一样在码头上做人蛇生意,这事李安也心知肚明。
李安一向的原则,井水不犯河水。
差佬都不关心的事,他哪有闲情操这份心。
工头干的是白天的活,凌晨自己早就收工睡大觉了,只要对方不自找没趣,李安自然也就当看不见。
寇宏胜沉默了一会,才干涩地说:
“从今天起,我们和胜义的人不会再来你地盘找麻烦。”
“那就谢谢了。”李安语气平淡。
站在一旁的张延看到两人谈妥,也松了口气。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上卸货的问题,让船舶正常出港,自是不希望两方起冲突而横生枝节。
张延脸上带着笑,客气说道:“寇宏胜,你把账单给我,货款我现在就给你。”
“不用了。”
寇宏胜摆手打断张延。
“又没多少货物,你一起结给李安就可以了。”
说完,他看向李安:
“至于这些苦力的工钱?反正他们也会继续在码头上干活,你说是吧?”
“那是自然。”李安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们走!”
寇宏胜深吸口气,倒也干脆,没有多说些什么,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开。
只是脸上难免有些唏嘘。
江湖代有人才出!
虽说从长乐社和李安的冲突过后,以李安一向表现的这般强势的手段来看,寇宏胜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而且心里也早有决断。
可当他这个混迹了十多年的社团大佬,真的被一个年轻人逼得狼狈退出码头这一刻,寇宏胜心里依旧难免有些萧索。
“走啊!还愣在这干什么!”
鸡脚黑扭头冲站在一旁的手下四九怒喊出声,不甘地瞪了眼李安,跟上了寇宏胜。
“安哥!”
这时候,细威也脸色兴奋地带着三百名苦力走了过来,和面色不甘的鸡脚黑交错而过。
张延看见过来的苦力,顿时眼前一亮,满脸笑容:“那就拜托你了。”
“张经理这话就太见外了,以后我们还要仰仗你呢。”李安客套道。
“客气了!”
张经理显然很是受用,至少眼前这个年轻人对待他的态度很是客气,没有如同刚才面对寇宏胜那般桀骜。
“你去安排工人们做事。”
送走了张延,李安对细威交代了一句。
又看了一眼随着寇宏胜离开而聚集在一起,一脸忐忑的苦力,又说:
“还有,这些人也安排一下。”
“好的。”细威点头应是。
大威和伍世豪结伴来到码头,两人手中提着打包好的饭菜。
把码头上两张长木桌一拼,饭菜摆好,大威喊道:
“安哥,吃饭了。”
李安走过来瞧了一眼桌上的菜肴。
几样小点心,烧腊、牛腩、青椒土豆丝、清炒小青菜
色泽浓厚、香味扑鼻。
“挺丰盛的嘛。”
“在上次我们吃的和记酒楼买的,他家味道还不错。”大威递过来碗筷。
“都坐。”
李安一边招呼李建军他们坐下,一边说:
“大威,你去六十一号泊位喊你弟弟过来吃饭。”
“哦,好。”
“寇宏胜的地盘这么快就拿下了。”伍世豪却是有些惊讶,没有摆明车马,他还以为对方会挣扎一下的。
人没坐,李安也不急着动筷,他拿起一块蝴蝶酥,笑出了声:
“船东经理心急火燎的,能不快嘛。寇宏胜是聪明人,每天大把的港钞揣进兜里,自然不可能如那些一心只想搏出位的小四九一般,敢打、敢拼!”
刚入社团的小四九遇事敢打、敢拼,那是要搏富贵,搏出位!
社团大佬有事就是喝茶讲数、那叫讲江湖规矩,审时度势!
相对的,也就印证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句话。
人都一样,一旦学会了审时度势,那顾虑自然而然的也就多了。
顿了一下,李安笑着说:“这些社团大佬说白了,早已过了搏命的阶段了,就如同寇宏胜一样,对他们来讲捞钱才是第一位。如果有事发生,他们首先想的也是审时度势,如何取舍,值不值得的问题。
要知道社团里做主的永远是这种聪明人,那种脑子一根筋的四九,其实在社团是最没前途的,因为从他们一进社团就已经到头了,就算好运没有横尸街头,混到头也就是个红棍。可红棍依旧只是个打仔。”
“哦,我明白了。”
伍世豪琢磨着李安这番话,若有所思。
虽说李安年龄比他小,但自从跟着李安做事,他就觉得自己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李安把蝴蝶酥放进嘴里,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对了,先前细威讲,有船东经理找你,事情忙完了么?”
“忙完了。”伍世豪点头。
“那你就在码头上帮忙,寇宏胜的地盘刚拿下来,船东经理又急着上货,细威一个人顾着,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
“没问题的,你有事就先去忙。”
伍世豪连忙说道。
两人闲聊的这会功夫,大威两兄弟也过来了。
等他们围坐在桌前,李安招呼了一声。
“来,吃饭。”
“哇,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见李安过来,三江水表情夸张的打趣了一句。
李安报以微笑,拉了个凳子坐三江水对面。
“师兄,吃饭了没有?”
三江水拿过茶壶给李安沏了一杯凉茶,语气揶揄:
“怎么?拿下了寇宏胜的地盘,想着请我吃顿饭?”
李安瞥嘴:
“应该是你请我吃饭才对的嘛,你这甩手掌柜坐起,直接分钱。我就命苦,还要在码头上操心这个,忙那个的。”
三江水旧事重提:“上次跟你讲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之前是一两个泊位,没多少钱,那就无所谓。可现在你自己打生打死的摊子铺这么大,我那份”
“打住!这个事就不要再讲了。”
李安开口打断三江水。
六号货运码头赚的钱,二成给伍世豪他们自己分配,也是他们打理码头的辛苦钱。剩下八成他和三江水一人四成。
李安也知道自己师兄的意思,不想占他的便宜,之前就为这个事和他讲过几次。
可有时候,人不能眼光狭义,太看重眼前的利益。
虽说三江水很少操心那边码头上的事,但不可否认的是,李安能在码头上站稳脚跟,三江水出力不少。
还有掮客的生意,也是大方的照样分他一份。担心他在码头吃亏,又把侯世杰安排给他帮手
只这份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就远不是这点小钱能衡量的。
还有周升
有时候,李安也庆幸自己能跟着一线天学拳,让孤身一人的他能收获一份纯粹的师兄弟情谊。
“好了,好了。”
见李安面色严肃,三江水只好作罢。
他啜了一口茶水:“说吧,你现在这么忙,找我有什么事?”
“周升升职探长,他那位昌叔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个升职宴,前天他和我说起这事,让我顺道和你讲一声。你把码头上的事安排一下,我们就过去。”
“升职宴不都是晚上?现在才中午,我们去这么早干嘛。”
“当然是去买点礼物啊!我们俩和他好歹也是师兄弟,自然要撑撑场子,要是空着手过去不就被那些前来庆贺的人看轻?”
“说的也是。”三江水点头:“那你等一下啊。”
说完,起身离开凉棚。
也就两杯茶下肚的功夫,三江水折转回来:“走吧。”
晚上八点,夜幕降临。
界限街,福临门大酒楼。
“滴滴~”
街上摩肩接踵,一辆崭新的黑色福特轿车缓缓驶来,停在门口。
一身西装的李安推开车门下车。
三江水随后从副驾驶下来,绕过车头来到他面前。
“在车店我还以为你吹牛来的,没想到你还会开车?”
“你这不是太小瞧我了。车这玩意,不都是上手就能开?这么简单的东西还用学的么?”
李安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见三江水有些惊讶,他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地说:“师兄,这你都不会啊?要不哪天有空我教你?”
三江水一巴掌挥了过来,嘴硬道:
“去你的!我还用你教?车给我,我不是一样的开。”
李安轻盈地后撤半步,嘴里说着:“讲好的啊,车钱从你分成里面扣。三万八千八!替你凑个整数,我就算你二万了。”
“还有你这样凑整数的?意思是我还要多出是吧?”
三江水瞥嘴,又回头打量了一眼崭新的轿车,满意点头。
“送车!还别说,确实有点别出心裁。”
“那是自然,送黄金多老土啊!人靠衣装马配鞍,周升不大不小好歹也是个探长,没车也说不过去,送他一辆也能配的上他探长的身份。”
顿了一下,李安脸带笑容地说:“师兄,等你和嫂子结婚那天,我保准送你一辆更豪华的,必须得配得上师兄你的身份。”
“我就算了,你还是自己买一辆吧。”
三江水嘁了一声,往酒楼走去。
“楼上请!”有侍应生伸手示意。
来到二楼,眼前展开的是一个风格奢华的阔大空间,中西格调,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斑斓的彩光。
厅内高朋满座,一片觥筹交错的喧哗之声!
正在招待宾客的周升放下酒杯,和身旁西装笔挺的中年低声说了几句,快步走了过来。
“师兄,阿安,你们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安,打趣着:“没想到你这一打扮,这般靓仔。”
李安故作不满:“哇,我哪天不靓仔啦!”
“对不住啦,师兄说错话,等会自罚三杯。”周升哈哈一笑。
“这还差不多。”
李安满意点头,从口袋掏出车钥匙拍在周升手里。
“我和师兄送你的,车子就停在酒楼外面。”
“来就来了,哪用得着这么破费?”
周升脸上顿时有些不满,伸手就准备还回去。
三江水把他手推回,语气不悦:
“行了,一点小礼物,送你的就拿着。”
“好吧。”周升看了眼两人,眼见推辞不过,只得收起来。
三江水的脸色和缓了许多:“这才对嘛。”
“周探长,你好呀!”
一道掩不住风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哒哒地高跟声音由远及近,花曼穿着一身绣花的黑色玫瑰裙,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性感妖娆。
她满面春风地走上前来,把手里玻璃礼盒包装的纯金貔貅递过去。
“恭喜呀,这是送你的礼物!”
说完,余光忽然看到一旁的李安,她明显愣了一下。
扭头直勾勾的盯住李安,似乎想起什么羞涩的事,脸上升腾起一大团红晕!
周升和三江水看到这一幕,目光狐疑地盯着两人。
“咳咳!”
李安咳嗽两声:“花曼小姐,你好。”
花曼脸上的红晕转眼间退散,语气平静地说:“你好。”
“那我就谢谢了。花曼小姐请里面坐,恕我招待不周。”
周升不动声色的接过礼物。
如果是之前,一个舞厅老板,他或许不会这么客气。可现在看到花曼和自己师弟的神情,他总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猫腻,语气也不由客气了许多。
“客气了,周探长先忙。”
花曼瞥了一眼李安,似乎也没有和李安说话的意思,一个人朝一旁的桌子走去。
周升张嘴想问些什么,李安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礼物。
面朝抱着金饰往这边走过来的客人努了努嘴,嘴里说道:
“升哥,礼物放哪里,我去帮你放好,你先招待宾客。”
也不急着追问,周升冲右手边指了指。
“那边。”
“好。”
李安转身离开。
三江水跟在他身后:“喂,阿安。这个花曼不是我们那天看拳赛时认识的嘛,你们俩怎么回事?”
李安脸色一滞,但还是不露声色地说:“什么怎么回事?”
“你当我眼瞎啊,这女人看你的神情以为我没看到。”
三江水在后面喋喋不休。
李安把手中的礼物放好,指着堆满桌子的金饰,扯开话题:
“师兄,你看这些金饰!难怪一个个都惦记着当探长,随便一次宴会收的礼物都可以开金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