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知幸这一瞬间心慌了。
她慌张之下,用颤抖的声音问:“刘老师,难道您认为我在撒谎吗”
“我不知道你们谁在撒谎,指责一个人撒谎是需要有证据的。”刘琴非常沉着地说道,“你不是我班上的学生,我对你不熟悉,但徐子君是我班上的学生,我看了她两年时间,知道她的品性,所以,比起我认为谁在撒谎,我想我们现在更需要去讨论清楚,对于这件事,我们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处理,尹老师,洪先生,伱们觉得呢”
尹香语脑子都是懵的,形势翻转直下,让她一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她也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去查看监控记录的!
洪晨忽然开口,说:“刘老师的话说得很有道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这个监控记录,刘老师是一个能力很强的老师,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刘琴微微一笑,说:“不敢当,只是事情发生了,涉及到学生,谁都不好空口说白话,所以我第一时间去保卫处拷贝了这份监控录像,就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当然,如洪先生所说,厕所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学生各执一词,却没有证据,只有我班上一个叫琳玉的学生目击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
洪知幸忽然在这个时候惊慌失措地打断了刘琴,说:“琳玉说的话不可以信,她和我是自主招生的竞争对手,她当然会抹黑我!”
洪晨第一次在他自己女儿说话的时候皱起了眉。
“知幸,有话好好说。”
洪知幸是真的怕了。
明明两边都没有证据,但是刘琴这份笃定而不容置疑的气场,让洪知幸心中越来越慌张。
刘琴摆摆手,“没有关系,的确,琳玉说的话,也只是她说的,当不得证据,但我想整件事从头到尾,如果只看摆在大家眼前的信息,大家心里那杆秤怎么倾斜,两位都有数。”
“刘老师,你觉得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洪晨问。
刘琴看向洪知幸,说:“你已经高三了,时间很宝贵,不如先回教室去上晚自习,后面的事情,我会跟你爸爸和班主任协商处理的。”
洪知幸眼泪真正地掉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慌张。
洪晨说:“知幸,你去教室吧,这里有爸爸来处理。”
-
洪知幸从刘琴的办公室出来,走在走廊上,入了夜,风变得格外大,扑头盖面地吹过来,仿佛海浪一般,要将她掀翻。
她从三班经过,看到了教室里的那几个人。
李鹏飞坐在最后面,看到她从教室外面经过,抬起手,直接冲她比了一个中指。
然后,坐在李鹏飞旁边的那个男生也有样学样,给她比了个中指。
洪知幸心中的愤怒、懊悔、羞耻如海浪一般翻涌。
今天发生这件事,事情的走向与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本来是想要逼徐子君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这就是她自己愿意的,楚赛英给钱买指标,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谁知道,徐子君死活不肯答应,才让她一下火上心头,干出了让她后悔的举动。
但是,如果不是琳玉突然冲进来,事情也不至于走向如此糟糕的结果。
洪知幸对琳玉的恨意滋生。
恰好在这个时候,琳玉和徐子君从楼梯间上来了。
她们迎面朝她走来。
徐子君还是那个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的样子,看到她,惯性就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洪知幸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个笨拙、怯懦的胖子而已。
她的目光和琳玉对上。
琳玉嘴角不屑地扯了扯,目不斜视地跟她错肩而过。
洪知幸握紧了手,将这口气咽下去。
琳玉的声音忽然传来,很低,但足以她听见。
“自主招生的考场见。”
这是来自琳玉的宣战。
今天洪知幸一直在说,琳玉是在故意抹黑她这个竞争对手。
于是,琳玉就做了这个决定,那就在自主招生的考场上,正面打败她。
既然是竞争对手,那就看是谁赢。
-
陆严河晚上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在回想徐子君和洪知幸的事情。
陈思琦的话仿佛一语成谶。
——她那边如果受什么欺负了,你不方便出面帮忙的,你告诉我。
——呵呵,你对女生的世界也太不了解了。
上一次他帮李鹏飞解决了罗子程家里面找茬的事情,让他多少有点自得,认为自己的机智起了点作用。
而在这件事上,他完全被洪知幸的无耻给摧枯拉朽地打败了,毫无招架之力。
如果不是琳玉据理力争,毫不相让,不是李鹏飞气急败坏地谴责洪知幸那个几个帮凶,可能徐子君就真的被别人给污蔑了。
陆严河有些挫败。
没有哪个人不想做一个好人,也没有哪个有良知的人不想做一个正义使者,但只有少年才会正义感爆棚地拔刀相助,而越长大,越忌惮,越手脚受到掣肘。
陆严河严重地意识到,自己总是依赖于一种理性的、讲规则的逻辑,但当别人不跟你讲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会一败涂地。
他在反思自己跟周平安之间的关系。
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太思前顾后,考虑了很多,所以才步步被逼退,签下了那份解约协议
能不签吗
当然能,跟他们据理力争,争不过就闹,大不了发疯呗,把事情捅开了,他们就乐于见到这一幕吗
肯定不愿意。
陆严河察觉到自己身上找个最大的缺点,拉不下脸。
不应该啊。
他默默地谴责了一下自己。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李鹏飞忽然扔了一个纸团到他桌上。
陆严河回头看去。
李鹏飞示意打开它。
陆严河打开纸团,见上面写着“你觉得她姐姐给她写的那封信,我还要给她吗”。
陆严河知道李鹏飞在顾虑什么。
发生了这么件事,徐子君今天的心情肯定很糟糕,不一定还能承受她姐姐给她说的那些话了。
但是,这不是他们可以做的决定。
他们只是一个传信的人。
陆严河回:我们答应了她姐姐,今天晚上交给徐子君。
李鹏飞没有再传小纸条回来。
陆严河听到李鹏飞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