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妈妈”一词,顾潋心一惊,把手机抓到耳边,极力冷静地说道:“我下午自己会过去,不用派车来接我了。”
金梅分明是在用她那在ICU躺着的妈妈的生命来威胁她。
她千辛万苦从精神病院逃出来,是要救她的妈妈,而不是让她妈妈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整个下午,她下意识把靳司明仍在脑后,一边上班,脑子里不由自主在预演去到靳家后的种种后果。
下班时,她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又特意回家换上最好的衣服,化了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妆,忍着脚痛穿上8公分的高跟鞋,再前往靳家。
她绝不能向从前那样,再让金梅母子从她脸上看到一丝疲倦和软弱。
她走进靳家客厅时,靳老爷子坐在主沙发,靳随安一家三口,坐在一旁的长沙发,还有靳司明,坐在靳老爷子对面的短沙发,正闲聊。
“潋潋回来了,我们都在等你呢。”
她刚走过去,穿一身黑的金梅便起身,边说着话,边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把她牵到靳司明面前,向靳司明介绍:“小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随安的未婚妻顾潋,你们应该只见过一面,她叫顾潋,你叫她潋潋或者小潋就好。”
顾潋在心底冷哼,演技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一定是靳随安把她的踪迹以及靳司明把她带走这件事告诉金梅,金梅才能主动给她打那个电话。
金梅这样做,就是想让她和靳司明都难堪罢了!
她又怎么能遂了敌人的愿?
靳司明站起时,她笑着向对方出右手,撒了个慌:“靳总,我先前不知道您是靳家的小叔,工作的时候,礼数不周的地方请您多多包涵。”
今晚过分明艳的顾潋像一道光一样照透靳司明的整个心房,而这惊艳,靳司明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回握顾潋的手时,语气平常地说:“你的工作能力很出色,我们目前还算合作愉快。”
两人都默契地客套得仿佛他们只有工作上的交集。
金梅看到靳司明眼神里对顾潋的欣赏,眼底闪过一丝歹毒,马上又装作心疼说:“你怎么一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就去找工作呢?”
靳司明闻言眼神明显一沉,靳老爷子也皱了眉。
金梅继续说:“精神病院那里环境不好,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你回来,你怎么能在外面工作呢?多辛苦啊,现在还会不会产生幻觉?”
金梅边说着,边把顾潋牵向他们一家三口坐到的沙发。
顾潋知道金梅说这么多,都是想让靳司明确信她是个精神病,好从此以后对她避之不及。
眼见就要被塞进那张沙发里,她再顾不得有心脏病的靳老爷子在场,强硬地把自己的手从金梅的手里抽了回来。
与此同时,她身后传来靳司明冷冷的声音:“人齐了,吃饭吧。”
靳司明说着已经把靳老爷子扶起向餐厅走去,另外那一家三口一秒都不敢慢,跟在后面老爷子身后讨好。
顾潋被扔在最后。
为着她妈妈的生命着想,她忍着要作呕的不适,跟进了餐厅。
这时,靳司明忽然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靳随安扶着老爷子之后,他转身走向阳台。
进到餐厅,老爷子,靳氏夫妇和靳随安依次落座。
顾潋忍着浑身的不适,正要在靳随安身边坐下,却听得老爷子缓缓说:“我想了想,潋潋这样子挺好的,我看还是尽快把婚礼办了吧。”
闻言,顾潋整个人僵住。
“订婚已经三年了,再拖就不好看了。”
这时,靳司明走了进来。
“顾小姐,先别吃饭。”他的话让顾潋会回过神,直起腰。
“你昨晚给过来的投资计划书还是不通,我的人执行不了,你现在就去处理一下。”
顾潋看着靳司明,心里如释重负,然而,她马上又想到金梅说要去看她妈妈的事,她便只好对靳司明说,
“很抱歉,靳总,我和金梅阿姨约好了,吃完饭之后,一起去看我妈妈,我走不开,我这就交代其他同事帮我跟进。”
顾潋说话间,已经拿出手机,离开了位置准备去打电话。
她刚离开靳随安身边的椅子,靳司明又说:“你先去帮我处理,等你处理完了,我派司机送你去探望你的母亲。”
说着,靳司明看向冷着脸喝汤的金梅:“我的安排没问题吧,大嫂?”
金梅微愣,她当然知道靳司明这是故意给顾潋一个理由离开这里。
她不想同意,然而,看了看一眼老爷子。
见老爷子从容喝汤,完全没有要因为顾潋是精神病人而出言反对顾潋去上班的迹象。
她也不好有异议:“小叔——”
“那就请金梅阿姨跟我说一下,我妈妈被安排在哪个医院吧。”生怕金梅要反对靳司明的提议,顾潋打断了金梅的话。
金梅的脸骤然一沉。
“嗯?”
老爷子疑惑地扫了餐桌上的一家三口,金梅顿时被吓得没了脾气。
老爷子说:“亲家这些年的身体状况,你们没人按时跟这孩子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靳西亨连忙撒谎:“爸,说了,亲家的身体状况我们一直有派人去精神病院跟潋潋说,但一直只说了身体状况,忘记说医院名字了。”
“呵!”
靳西亨这个谎愚蠢得让顾潋下意识冷哼出声。
餐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金梅才沉声缓缓说:“你妈妈被安置在靳家的医院,在最好的ICU病房里,不过,不用麻烦二叔了,你忙完,我让随安去接你回家来住。”
顾潋一听,就知道金梅想把她拿捏在手里,她笑着回答:“金梅阿姨,在嫁入靳家之前,我是不会住进靳家的。”
“爷爷,您慢慢吃。”向老爷子点了点头,她转身离开。
“我去送她。”靳随安说着,放下筷子起身想追。
靳司明幽幽说:“一去一回,已经过饭点了,好不容易陪老爷子吃顿饭,有一个离开就够了。”
靳随安闻言,只好坐了回去。
顾潋一出靳家大宅,便逃似地快步走出了靳家大宅的地界。
在转弯处,她才脱下高跟,解放早已刺痛的脚背。
她一边赤脚走,一边给席信电话,询问投资计划书的事,却得知靳司明上午就已经签了合同。
她愣在原地,靳司明先前出阳台又折返,是在为了帮她离开靳家而自导自演的戏。
靳司明竟然主动帮她。
夜风吹来,她的心不觉得冷,只是感觉心一下子被什么钩住。
明明,她才是垂钓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