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侯等人的安顿和审讯,一直持续了整夜的时间。
施清欢换回了一身男装,以苏掌执的身份,在牢中雷厉而行。
而收获也是令人惊喜的。
所有的口供,以及他们提供的书信往来等,人证物证俱全。
此番呈上给圣上,虽然不能为护国公府昭雪,却能很好地打击程阳枫。
这一夜,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只等第二日午后,施清欢才看见百里桁,两人站在阳光下,相视一笑。
这一刻,他们似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等都交接完一切,已经到了晚上。
简单用了晚膳,施清欢才去找了百里桁。
百里桁还在殿中与人商议,她便等在殿外。
似是看见了施清欢,百里桁很快就解散了众人。
方止衡从内里出来,看见施清欢,点了点头,“还是这样的你更顺眼些。”
施清欢讪笑着,没有说话。
等他们都离开了,百里桁才走到施清欢的面前。
“都处理好了?”
“嗯,此番,胜算很大?”
“是,胜算很大。”
百里桁也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转身在一侧栏杆处坐下。
“我们接下来,便再做些更有挑战的事情吧!”
施清欢不解,“是什么?”
“为护国公府洗冤,找出巳兰山一事的真相。”
“你说什么?”
施清欢心底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百里桁。
调查正阳之乱,本是她的原意,但和百里桁合作,只是因为有程阳枫这个共同的敌人罢了。
合作的内容,也只是彻底扳倒程阳枫。
如今,他却说要为护国公府洗冤...
看出施清欢的震惊,百里桁轻笑着道,“单凭河西一事,的确可以给程阳枫定罪,但还不到不能翻身的地步,要想让他坠入死局,便必须要有更大的罪名加持。”
对啊,她竟然忘了这层原因。
“没错,那便查清这两件事当年的真相,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程阳枫?”
“嗯?”
“还为了你。”
施清欢一愣,百里桁继续道,“你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正阳之乱,我该让它大白于天下,至于巳兰山一案,也是我的心结。”
看着百里桁眼底的坚定,施清欢点了点头。
“好,那便我们一起,共同去揭开真相。”
夜色清冷,但两人的心却无比的炙热。
月色倒影在两人的肩侧,清风交缠着墨发,对视的双眼之中,皆是流光涌动。
百里桁犹豫再三,似是有些决定。
“其实我...”
“不好了!”
一声叫喊突地响起,将百里桁未说出口的话打断。
“不好了,有刺客,费小将军,被杀了!”
什么?
百里桁和施清欢一惊,转身就朝着关押费敬的偏殿跑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有杀手突袭,我们应对不及...”
侍卫一身血痕,说着话便瘫倒在地。
百里桁不敢再耽搁,飞奔去了偏殿。
一到偏殿门口,便看见了倒地不起的侍卫们,皆是一剑封喉。
来的是高手。
下意识将施清欢护在身后,就在要进入殿中时,百里桁脚步一顿。
“不对...”
此话一出,施清欢也反应过来。
“那个侍卫!”
两人异口同声,百里桁转身之际,正好章越赶了过来。
“快,去追刚刚那个侍卫,他就是凶手,封锁所有消息。”
“是。”
章越带人追了过去,赶来的章佟将偏殿重重围住。
百里桁这才放开施清欢,两人一起进了殿中。
费敬倒在血泊里,施清欢赶紧上前,探了探脉搏,最后摇了摇头。
还是晚了一步。
百里桁眉梢紧皱,查看费敬的伤势,也是一剑封喉。
“来人武功极高,外面的侍卫,几乎都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百里桁点点头,“是啊,这样的高手,我们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程阳枫的人?”
“此番,他可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拉他们入死局的棋。
变数。
程阳枫在他们自以为胜利松懈之时,送给了他们一个最大的变数。
程阳枫留的后手,够狠。
百里桁周身气息都冷了下来。
施清欢亦是。
她自然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费敬一死,费家定然会置他们于死地。
费家的护城军,在河西鼎盛时期都是能逆转局势的存在,更别说现在。
河西一事,他们虽然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但动乱之后,如今所有的兵马加起来屈指可数,也绝不是费家兵马的对手。
此前有费敬在手,加之河西一事的震慑,还能将费家收服。
但如今丧子之痛足以让人癫狂,一场大战,怕是免不了了。
片刻的凝滞之后,百里桁站起身来。
“章佟,叫所有人去前厅议事,另外前去调取所有能用的人手,加固上城,一定要守住城门。”
“是。”
章佟转身离去,百里桁回头看向施清欢,“跟我来。”
施清欢心底很是不安,但也没有多说,跟着百里桁一路去了前厅。
百里桁一路沉默,进了前厅就拿起笔墨,写下信件,随后连同一枚手令,递到了施清欢的面前。
“此处离丰城不远,丰城太守,是我的人,你凭信件和手令前去调兵。”
“你要支走我!”
是肯定的语气,施清欢紧盯着百里桁的双眸。
她也不知为何,但此刻内心就是本能的笃定。
他在支走她。
是在让她远离危险的中心。
百里桁看着施清欢,衣袖下的手缓缓紧握。
“我没有支走你,相反,我是将河西所有人的生路,交在了你的手里,丰城援军,是河西如今,最后的助力。”
“虽然费敬死了,但怎么说他的仇恨也只会在我们的身上,不会牵连整个河西的百姓,风声刚刚传出去,到费家也需一些时日,我们就此离开赶往京都,费家即便追赶,也未必来得及。”
“你不了解费家,费老将军此人,心狠手辣,费敬又是他的独子,此番若我逃了,他得知追击无望,定然会屠了河西所有的百姓泄愤,只因他的儿子葬身此地。”
施清欢眼底一颤,“屠城?”
“是,这便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只不过,此前是对他国。”
话已至此,施清欢这才算明白,为何百里桁第一时间是要守城。
“程阳枫此举,便是要陷我于两难之地,救百姓,还是救自己。”
百里桁心底清楚得很,程阳枫这般出手,定然不会留后患。
即便是杀手被抓到了,费敬身死的消息,还是会及时传回费家。
而他的选择,便也都是死路。
救自己,便是万人唾弃。
救百姓,实力的差距,也是葬身无疑。
好一招死局。
但,他百里桁向来擅长的,便是博弈之局。
局势反转,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