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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论对宫妃的熟悉,颂茸一个刚进宫的自然比不过云姒,这些门门道道,卢才人心中自有成算。
才人位份是没有仪仗的,需要升到嫔位才能得仪仗,三品修容才能做一宫之主,卢才人和云姒只能步行去坤宁宫。
重华宫距离坤宁宫不远,她们到的不算晚,但不等她们迈进去,就听见一阵笑语晏晏传来。
卢才人被宫人领了进去,殿内倏然安静下来,都扭头朝她看来。
卢才人毕竟刚进宫,险些被这阵仗唬住,但到底出身大家,很快反应过来,弯眸和软地笑了笑,顺顺当当地被领到属于她的位置。
云姒安静地跟着主子走,只是过程中,云姒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一眼。
殿内坐了有十来位主子。
许多不熟的面孔,新妃来了有一半,但云姒没看见那位容貌出众的苏美人,德妃娘娘一贯守规矩,早就到了坤宁宫,刚才殿内传来笑声,也是一群人围着德妃娘娘在说笑,德妃娘娘眉眼温和,卢才人对她行礼时,她也很快点头让卢才人起身,看不出一点架子。
云姒垂眸,容昭仪和杨婕妤都还没到。
辰时请安,第一次请安,卢才人来得不晚,只等了不到一刻钟,陆陆续续地宫妃基本都到了。
不等刚进来的妃嫔入座,一道通报声传来:
“容昭仪到——”
容昭仪是一宫之主,位居三品也得被称一声娘娘,她是如今宫中最得宠的妃嫔,膝下有女,哪怕是颇有圣宠的杨婕妤也比不上她。
一时间,坤宁宫中都安静下来,朝殿门口看去。
第4章请安
头戴琳琅金珠的华服女子跨进来,她生得很美,略带张扬明媚的美,珠宝金簪给她添上一抹华光,这般隆重的宫装也压不住她的神采,轻轻斜眸一瞥都独有风情,容昭仪被宫人扶着进来,只看向了德妃娘娘,嗔声道:
“怎么都这么安静,本宫还以为来早了呢,给德妃姐姐请安。”
前半句还在娇嗔,后半句是单独对德妃娘娘说的,她盈盈一弯腰,腰肢纤细动人,脸上挂着的明媚笑意,在某些人看来颇有点刺眼。
德妃娘娘掩唇轻笑,亲手扶起她:“快起来。”
容昭仪顺势起身,她扫了一圈殿内,没看见杨婕妤,她轻挑眉,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笑容寡淡了一刹,等坐下后才重新恢复笑意。
她和杨婕妤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宫中众人皆知,偏这两位都身负圣宠,也没人敢插手二人间的事情。
云姒将容昭仪进来的动静都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人人都说容昭仪得宠,也道她性情骄纵,但今日一见,却非传言模样,虽有恩宠,但坤宁宫请安素来不会迟到,对上位者也不曾失礼,恃宠而骄却拿捏有度。
也难怪容昭仪一直圣宠不衰。
苏美人是紧跟着容昭仪进殿的,她穿得不若容昭仪明艳,她穿一身珊瑚色广袖长裙,腰带裹身,玉簪抚额,选秀时便一直在传她容貌出众,的确不假,和容昭仪不同,苏美人生得清丽,若似明月,透着些许若有似无的清冷。
容昭仪朝她看去,轻眯了眯眼眸。
须臾,殿内传来动静,所有人神情都立即噤声,珠帘被掀开,皇后娘娘被搀扶着走过来,她穿一身华服,头顶凤簪,没有过度梳妆,却有端庄得体,抬眸看过来时,颇具温和,淡淡威压却让人不敢小觑。
皇后抬手,让行礼的众人起身,她朝新妃看去,笑了声:
“许久不见后宫这样热闹了。”
德妃娘娘应声,捂唇笑道:“原来娘娘往日都嫌臣妾们冷清,不过现在这么多妹妹进宫,娘娘日后想清静都难。”
她仿若只是随意一句打趣,云姒却不动声色地朝德妃看了一眼,可不是,后宫妃嫔一多,哪里还有什么清静的日子。
皇后也似乎没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和她说笑,四周人也都附和,但容昭仪情绪却不高涨,她手指轻抚在杯盏上,视线时不时落在殿内唯一空着的位置上。
云姒顺着容昭仪的视线看去,很容易猜到那个位置是谁的。
如今后宫有资格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只有杨婕妤一人还没到了。
联想杨婕妤和容昭仪的龃龉,和昨日杨婕妤侍寝的时机,云姒很快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苏美人和卢才人是这次选秀中位份最高的二人,本来她们两人应该是这次请安时的焦点,但可惜,昨日侍寝的是杨婕妤,而且杨婕妤至今没来请安,于是,众人的注意力部被杨婕妤吸引过去,一时间,也无人注意到二位。
对于苏美人和卢才人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卢才人是这样想的,她没吃早膳就来请安了,如今饿得慌,一口一口吃着糕点,还不忘捧着茶杯抿茶,若非她时不时朝苏美人看去一眼,云姒都要以为她是来吃茶点的。
容昭仪的动作不隐晦,很多人都瞧见了,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忽视。
这时,容昭仪才不紧不慢地抚额,嗔声道:
“到底是杨婕妤娇气,昨日一侍寝,今日便请安都起不来身了。”
这句话由容昭仪说出来一点都不违和,论得宠,杨婕妤比不过容昭仪,但不论侍寝与否,容昭仪的请安可是一日都不曾落下过。
偏杨婕妤矜贵,一次侍寝罢了,请安都不来了?
皇后娘娘许是不在乎恩宠,但不喜有人挑衅她的权威,容昭仪话落,她若无其事地朝容昭仪看了一眼,才拧起眉,顺着她的话道:
“派人去长乐殿看一眼,杨婕妤可是身体不适。”
话音甫落,便有动静从殿外传来,人未到声先至:
“都怪你这奴才,笨手笨脚的,偏听了皇上的话,也不知喊醒我,害得我请安都来晚了!”
“主子息怒,奴婢也是听皇上说主子多休息,才没敢叫醒主子。”
一唱一和的话传入殿内,殿内人都不由得皱眉,皇后的神情也不着痕迹寡淡了些许,珠帘掀开,众人也终于得见杨婕妤的模样,她也是华服着身,头带金珠,乍然一看,的确和容昭仪有两份相似,主要是那股形似的气度和打扮,当即不由得有人朝容昭仪看去。
一时间,许多人心底都了然,怪不得容昭仪和杨婕妤不对付,这搁谁心底不膈应?
杨婕妤一进来,视线就落在容昭仪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容昭仪不对付一样,等瞧见容昭仪不若往日笑得明盛,当即眉眼间嗔意越发浓郁,她被宫人扶着,娇柔地朝皇后一弯腰: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莫怪。”
她来前,特意在外面说一番皇上疼惜她的话,谁还敢拿她请安来迟一事多嘴?
皇后娘娘果然没说什么,轻颔首:
“起来吧。”
杨婕妤没有意外,谁不知道,皇上疼谁,她们这位皇后娘娘便向着谁,她起身还要故意地扶一下腰,昭彰昨日是她侍寝,云姒瞧见许多人眼底都闪过一抹厌烦。
杨婕妤今日很得意,可不是,昨日新妃入宫,皇上却偏偏去了长乐殿,难道还不够说明她得宠?
难怪她今日敢恃宠而骄。
她坐下后,抬头便找向容昭仪,笑盈盈地:
“昭仪娘娘今日容光焕发,惹得嫔妾都不敢认了。”
论容光焕发,今日谁比得上她?故意刺激容昭仪罢了。
容昭仪抬眸觑向她,有片刻,容昭仪都不想和这个蠢货说话,偏偏就这个蠢货效仿她模样争宠,还真让她入了皇上的眼,当真十分膈应人。
只一日侍寝而已,瞧她那轻狂的模样,容昭仪抵额,懒散道:
“杨婕妤今日倒是会说话。”
她当然知道杨婕妤想做什么,正常来说,她此时应该回一句不如她,毕竟杨婕妤今日头顶戴的金簪能把人眼亮瞎,但容昭仪偏偏不如她的意。
杨婕妤一噎,轻扯了扯唇。
德妃掩唇作笑,这般争锋当真有点丢人。
皇后忽视杨婕妤,又训诫了一番新妃,才轻揉额头,面上略显疲态,道:
“母后最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等母后身体好些,本宫再领你们前去慈宁宫请安。”
众人应声,请安结束,德妃最先起身行礼走出坤宁宫。
其中卢才人位份不高,只能等高位都离开,才能轮到她,云姒扶着卢才人刚出坤宁宫,就听见一声碰撞声,云姒和卢才人抬头看去,只见苏美人狼狈栽地,地面不平,她栽得好像有点狠,手心蹭颇了一层皮,一点点殷红从伤处渗出来。
众人哗然,苏美人的婢女终于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主子!”
卢才人目瞪口呆,差点没反应过来,云姒不着痕迹地拉了她一把,卢才人终于回神,忙朝一边退了两步,靠近小径,方便她待会离开,这个时候,她才敢抬头看戏。
她错愕不已,低声和云姒嘀咕:
“这还在坤宁宫门口,简直疯了!”
谁说不是,还没出坤宁宫的地盘,就闹出这种事情,岂不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云姒朝苏美人看去,苏美人的裙裾染上了点灰尘,加上猝不及防栽倒和手心传来的疼痛,她脸色有点白,清丽之余添了些许狼狈,却让人忍不住生出同情。
撞到她的人是杨婕妤的宫女,谁都不知是不是无意,但落在杨婕妤身上,她往日的行事作风摆在那里,众人难免多想。
撞到了宫妃,杨婕妤的宫女雅玲也不觉得惊惧,反而皱起眉质问:
“苏美人急什么,若是冲撞到我家主子,你可担待得起?”
苏美人的宫女白芍气得要命,回头就要和雅玲争论,被苏美人手疾眼快地拉住,白芍咬唇噤声,不敢给主子添麻烦,苏美人抬头朝雅玲看去,她脸色稍白,情绪却很淡,雅玲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苏美人是新妃中的第一人,出身良好,谁都不知道她日后会不会有出头的一日。
但也正因如此,才越发惹人忌惮。
杨婕妤抬眸,仿若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掩唇:
“哎呦,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这傻奴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主子扶起来。”
白芍忍着泪,扶起了主子,苏美人没哭,只是轻轻垂下视线,谁都看不清她的情绪。
见状,杨婕妤眯了眯眼眸,她笑着道:
“我这奴才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冲撞了苏美人,我代她替你赔罪。”
苏美人语气冷清:“嫔妾不敢。”
是不是不小心,苏美人心底自然清楚。
见她油盐不进,杨婕妤也失了耐心,轻抬下颌,转身之际撂下一句:
“给苏美人请位太医。”
苏美人依旧平静,情绪控制得这般好,四周不由得有人眸色渐深,容昭仪轻挑眉,颔首示意仪仗回宫。
坤宁宫没有动静,这件事仿佛到此为止。
但回宫时,卢才人却是啧啧了两声,惹得云姒不解抬头,卢才人才压低声道:
“等着吧,有好戏瞧了,苏美人可不是什么被欺负了不还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