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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就罢了,心眼也和针尖一般小,生怕有人出头。
想到这里,秋玲眼中闪过一抹不忿,刚才云姒退出殿内,便换成她进殿伺候,但颂茸却处处提防她,连主子身都不让她凑近。
真是有病!
云姒轻垂了垂眸,再抬眼,她无奈摇了摇头,一副推心置腹地安抚道:“好了,她到底是和主子一同进宫的,情谊不同,你心底要是不高兴,便少与她说话。”
秋玲还要说什么,云姒打断她:
“你也知道她和主子亲近,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
秋玲扯了扯帕子,瘪唇道:
“我也只和姐姐说道说道,不会到处乱说。”
云姒笑而不语,不接这话。
她和秋玲没什么情谊,也不会和秋玲拉帮结派,她看似安抚秋玲一句,实则秋玲心底只会越觉得颂茸难以相处,她只是想给颂茸添堵罢了。
颂茸一直若有似无的阻扰令人厌烦,她也总得回敬一二。
云姒一贯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生得这般容貌,再要性子强势恶劣些,怕是要遭人厌恶。
一夜到天明,记得明日要去殿前伺候,睡前云姒都不敢浪费时间胡思乱想,她自觉身份低微,皇上不会记住她,哪怕心有余悸,也没有自作多情地想太多。
翌日不到卯时,云姒就起了身,匆匆赶到殿前时,见颂茸一脸困倦,她轻声:
“我在这伺候,你先回去休息。”
颂茸立即摇头,防备地看了云姒一样,生硬道:“不用。”
她守了一夜,最后让云姒在主子和皇上面前出头?她才没有那么傻!
云姒轻扯唇,有点一言难尽,要不是许公公都在对面看着,她根本懒得管她,同是一殿伺候的人,哪怕心底不满表面上也得藏好,装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尤其是在御前跟前,简直了。
压住情绪,云姒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再多说,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殿内动静。
许顺福挑了挑眉,一晚上足够他查到很多消息,据他所知,云姒被分到和宜殿时就是殿内管事的身份,卢才人也没对这个安排有异议,平日请安也带着云姒一起,按理说,云姒在和宜殿应该是只居于卢才人之下的地位。
但瞧现在,昨日都没能进殿伺候,如今也不和颂茸争执,会不会有点太不争不抢了?
许顺福心底腹诽,面上一点都没带出来,甚至都没往云姒多瞥一眼。
早朝是每三日一沐休,今日有早朝,皇上不可能久睡,瞧着时间也将要起身了,这也是云姒这么早起床的理由,总不能主子都醒了,当奴才的还在睡。
须臾,殿内传来动静,许顺福理了理衣袖,低头推门进去,颂茸和云姒紧跟其后。
殿内一片安静,外间也只是飘了层黯淡的白色,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殿内也是昏暗,云姒借着一点光线点亮了烛灯,转头一看,皇上已经坐了起来,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意识到皇上在看她,云姒心中蓦然一惊。
她不敢多看,立即低下头,心底隐约清楚一件事,皇上是猜到她的心思了。
不等云姒如何懊恼,床榻上传来卢才人娇娇软软的一声哼唧,含着些许哑色,叫人无端生出了脸红,云姒越发低了低头,却在这一瞬觉得处境也没那么差。
皇上知道她的心思又如何?
只要她一日不改变心中想法,皇上总会知道的。
心思转了几圈,云姒一点没耽误事,手疾眼快地要上前伺候卢才人,却被颂茸挡住,云姒心底是真无语,但没和颂茸争,恰到好处地退了一步,准备去拿卢才人今日要穿的衣裳。
结果,她还没转身,身后就有人轻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就站在皇上面前,云姒有点傻眼。
她回头一看,推她的人是许顺福,再一瞧,殿内居然只跟进来她和颂茸两个宫女,其余都是小太监,云姒心底犯嘀咕,御前的宫女都干嘛去了?她人都被推到皇上跟前了,伺候皇上穿衣的活计只能落在她身上。
要不是时机不对,否则云姒真想好好谢上一番许公公。
许顺福的动作不隐晦,谈垣初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是不意外许顺福的机灵,相较而言,某个昨日眼底写着野心的人就显得笨拙了许多。
机会推到眼前,还不知道抓住,就这样的,还整日里想东想西的?
谈垣初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这个想法刚略过,女子已经蹲了下来,她动作很利落,却也轻柔,替他穿袜穿鞋,谈垣初只觉得她的手刚碰上来,下一刻,鞋子就穿好了。
他本来以为的她会趁机做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
抬头,女子站在一旁,静等他起身,谈垣初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才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女子拿起衣裳替他穿衣,她不高但也不矮,抵到他肩膀处,从谈垣初的角度,能看见她一颤一颤的眼睫,烛光下,美人面似乎越添了些说不清的韵味。
谈垣初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这时才恍然,她没有表面上的淡定如初。
她一直垂眸,一记正眼都没看他,当真守规矩得不行。
谈垣初也说不清什么情绪,但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宫女的关注有点多,一点也不像败兴的迹象。
一缕青丝忽然落下,垂在女子脸侧,她有点意外,想抬手把青丝别过去,但双手都不得空,只能越发低了低头,不让主子发现仪态有失,谈垣初抬了抬眼,没管。
云姒加快了动作,想要赶紧整理发髻,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那缕青丝别到耳后,不可避免的,手指轻碰到她耳垂,云姒浑身一僵,明黄色的衣袖很快收了回去。
他的身影挡住了卢才人的视线,云姒不必担心会被人看见。
但她仍是控制不住地眼睑颤抖,四周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心跳一点点加快,仿佛震耳欲聋,云姒慌乱地低下头,她有点回不过神来。
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第8章冲突
殿内昏暗,加上谈垣初挡住了一些人的视线,所以,谈垣初的动作没几个人看见,但许顺福就站在两人对面,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许顺福看得眼都睁大了。
女子肌肤白皙,不经意碰触到的地方也是细腻滑嫩,谈垣初收回手,袖中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动。
云姒人都是傻的,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皇上,但皇上没看她,仿若刚才的举动只是她的错觉罢了,云姒脑子乱糟糟的,动作却一点都没耽误,在卢才人转过身时,收了手,恭敬地垂眸退到一边,许顺福都不得不有点佩服她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云姒不知道许顺福在想什么,否则只怕会苦笑。
她怎么可能冷静?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脑海中紧绷着一根弦。
云姒快速地抬头看了眼卢才人,确认卢才人没发现异常,心底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才镇定下来仔细观察卢才人。
和往日相比,卢才人神情有点恹恹的,不是心情不好,倒是像身体有些不适,她上前接过云姒手中的腰带,亲自替谈垣初整理了一番,恋恋不舍地送走皇上后,直接瘫在了床榻上。
云姒一愣:
“主子怎么了?”
卢才人脸有点白,一手按着腰,瘪着唇带了些许哭腔:
“好疼。”
云姒被惊到,赶紧替卢才人解了衣裳,卢才人穿着绿色戏水鸳鸯的肚兜,衬得肤色白皙,但腰窝处有着一片青紫,看上去颇有点唬人,云姒蹙眉,担忧地抚了抚那处,低声问:
“主子疼得厉害吗?”
卢才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她恹恹地点头,眸子软乎乎地一片,让人格外心疼。
卢才人想起昨日场景,心底还浮现着些许后怕。
人人都说侍寝是一件好事,卢才人也这样觉得,进宫前,母亲也和她说过,其中美妙是要她自己体会的,但总归是要先顾着皇上。
卢才人不敢忘记母亲教诲,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在床榻上竟然是这般不会怜香惜玉的人。
一次侍寝,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半个时辰叫了水,卢才人还惦记着疼,半点滋味没觉出来,完事后,皇上拿着锦帛擦身,她还得立即爬起来伺候皇上洗漱。
还一点不适都不能表现出来。
卢才人委屈地瘪了瘪唇,真的好疼,她总觉得昨日的皇上不怎么热衷于那事,草草应付了事,但她疼得太狠,不仅没有勾着皇上,还觉得松了口气。
云姒见卢才人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没敢再问,颂茸也凑过来,见到主子身上青紫,惊呼一声:
“皇上怎么这么狠心!”
云姒皱起眉头,觉得颂茸过于口无遮拦,皇上也是她可以议论的?这宫中没什么秘密,万一这话传到皇上耳中,怪罪下来,整个和宜殿都陪得着她倒霉!
没等云姒说什么,卢才人变了脸色:
“住嘴!”
颂茸一直若有似无地在和云姒争,被主子当着云姒的面训斥,面上有点挂不住,当即臊得一张脸通红,许久,她回过神来,低头窘迫道:“奴婢一时失言,主子息怒。”
卢才人知晓轻重,也怕颂茸会惹出事来,不禁有点埋怨:
“你下次说话过过脑子,平日中你也多和云姒学学规矩。”
卢才人再偏心,也不得不承认,论规矩,云姒能甩颂茸一条街,会带颂茸进宫,凭的是二人主仆多年情谊,加上她被颂茸伺候习惯了,但见颂茸一次次失态,卢才人哪怕不说,心底也难免觉得她和其他宫人比,会有点上不得台面。
她这种人,平日中就最在乎脸面,身边的奴才不得用,也会觉得被别人比了下去。
颂茸听出主子话中隐约的嫌弃,低下的头一片臊红,她尴尬得不敢抬头看云姒表情。
云姒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主子话中是有埋怨,但见她半点没有生恼,就知主子心底是看重颂茸的,云姒眼神微闪,她蹲下身子,出声打破殿内有点凝固的气氛:
“奴婢给主子重新换一件宽松的衣裳。”
卢才人脸色缓和了一些,冲着云姒点头。
时间一耽误,过得很快,云姒出去打发宫人到御膳房领早膳,昨日和宜殿刚侍寝,御膳房都是有眼力见的,送的早膳格外丰盛,卢才人见到,不由得没好气:
“这群奴才之前根本对我没上心!”
云姒没接这话,安静地给卢才人盛了一碗粥。
前往坤宁宫给皇后请安的路上,卢才人意外遇见了邱才人,两人都住一宫,但彼此除了在坤宁宫外就没碰过面,遇见时,卢才人还有点意外,觑了眼时间:
“邱才人今日怎么也这么晚?”
她是换身衣裳耽误了,但邱才人往日都是早早就到坤宁宫了,这个时辰才出发明显不对劲。
云姒不易察觉地朝邱才人看了一眼,邱才人是旧邸跟上来的老人,她穿一身绛紫色宫装,衬得她很是安静,邱才人冲卢才人点了下头:
“出门时不慎脏了鞋袜,才来晚了些。”
邱才人抬头,又抿唇笑了笑:“和卢才人同住一宫,还是头一次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话音甫落,邱才人看见卢才人身后的云姒,陡然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再看向卢才人时,她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她在宫中是个不起眼的,知道自己位份低,也不敢惹麻烦。
虽然和卢才人同住一宫,但也一直和卢才人没有交际,这还是她头一次关注卢才人,谁知道就在卢才人身边看见这样一位宫女,她不懂卢才人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