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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芸没敢接话。
不知长春宫的人在猜测坤宁宫的用意,当事人青玉苑也一脑子纳闷,白芍端着坤宁宫送来的玉如意和一套玉簪,不解:
“主子,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小声嘀咕:“难道真是要拉拢主子……”
苏贵嫔也是一错不错地看着玉如意,许久,她有点疲倦地闭了闭眼:“摆在榻上吧。”
白芍哑声。
她是知道,主子进宫时满心壮志凌云,想要在后宫中搏出一个前程来,而且主子惯来心高气傲,只觉得凭着自己就能够得皇上看重,这才多久?主子的那点子高傲就消散不见。
白芍莫名有点难受:“主子真的要如此?”
苏贵嫔轻扯唇,闭眸不忿道:
“皇上靠不住,再拒绝皇后娘娘,这后宫中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她再蠢,经过这几次事情,也清楚了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过可有可无。
否则皇上不会宣她侍寝后还能被安才人截走,也不会在那之后,莫说补偿,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既然靠皇上没用,那不如投靠皇后娘娘,起码在这后宫,大部分都是皇后娘娘说得算。
再去请安时,苏贵嫔头顶已经戴上皇后娘娘赏给她那支玉簪,她端得冷艳,偏又生得清丽,让人移不开视线,有人看向她时,也不禁心底觉得纳闷,苏贵嫔这般容貌都得不到皇上看重,她们又该凭借什么得皇上青睐?
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看见她头顶玉簪时,眼神轻微闪烁。
而在这之后,苏贵嫔却是每月中总有几日侍寝,众人心底隐约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在额外抬举苏贵嫔,毕竟皇后只消在皇上面前提上苏贵嫔两句,就足够让苏贵嫔受益匪浅。
但即使知晓了,又如何?
她们倒是想搭上皇后娘娘这条船,但也得要皇后娘娘像接纳苏贵嫔一样接纳她们。
待年后,一直在宫中养伤的安才人脸上的痕迹早就消了下去,她不忿撕扯了手帕:
“她凭什么!”
苏贵嫔得势后,安才人过得很不好,苏贵嫔比她位份高,只需要稍稍为难她一下,她就举步艰难,哪怕好不容易等到如今去坤宁宫请安了,她向皇后娘娘哭诉时,也只等到皇后娘娘一句会查清此事给她一个交代。
安才人等啊等,等了许久,没等来消息。
她哪里还不知道,就像当初她仗着皇后娘娘不会节外生枝而得意时一样,皇后娘娘绝不会多事替她做主。
除非,她能被皇上看重。
二月初,寒风未彻底消散,哪怕领了春装,但有没人敢脱下冬装。
人裹得像球一样,云姒从厢房中出来,就冻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秋媛见到她,有点惊愕:
“姑娘怎么出来了?”
前些日子云姒病了一场,昏昏沉沉地躺了许久,谈垣初下旨,让她先养好身子,不要着急伴驾伺候。
云姒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杏眸轻抬,有点无奈:
“再躺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了。”
见秋媛还要再说什么,云姒只好把太医的话拿出来当挡箭牌:“太医都说我身子无碍了。”
秋媛只好咽声。
云姒这一病就是将近半个月,今日刚出来,见宫中颇有点肃条,处处安静得不行,她不禁问:
“皇上呢?”
秋媛不在意地回答:“被苏贵嫔派人请去了。”
这半年来,苏贵嫔颇有些得宠,像今日这种情况也不是头一次发生,秋媛说起来时都有点习以为常了,云姒也是这般。
彼此安静了片刻,秋媛轻叹了一口气,四周没人,她也不曾隐着情绪:
“姑娘还是要早做打算。”
云姒抬眼看她,秋媛摇了摇头,道:“按照祖训,明年三月初就又要有新的秀女进京参加选秀,至今不过一年光景,姑娘就一点都不着急?”
云姒杏眸轻颤,她不着急嘛?
自是着急的,时间越来越久,她也觉得些许迫切,她比谁都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
日子再这样没有一点波澜地进行下去,到最后,迟早是谈垣初逐渐对她失去兴趣。
云姒轻呼出一口气,她说:
“将要三月,红梅就要凋谢,秋媛陪我去梅林走一趟吧。”
病前,她闲来无事做了两个香囊,一个给了秋媛,一个给了自己,被谈垣初知晓后,他轻呵了声:
“怎不见你对朕献一点殷勤?”
云姒无语,只能应承给他也做一个,但是后来卧病在床,这件事被耽误了下来,如今病愈,她也得将这件事提上行程。
她大病初愈,秋媛也不想将她逼得太紧:“姑娘是该散散心。”
红梅林离养心殿不远不近,需走上一刻钟的时间,偏偏就是那么巧,云姒和秋媛一路也没遇上什么人,但当她准备抬手去折梅枝时,身后传来一串动静。
“皇上觉得嫔妾簪这支红梅好看么?”
欢笑声响在身后,云姒没转身,也知道身后来人是谁。
谈垣初被苏贵嫔邀来赏梅时,没觉得什么,但当他在梅林看见云姒时,才陡然惊觉他有数日没见到她了。
她穿一身云白色织锦裙,广袖细腰,外间披着一层鹤氅。
大病初愈,她脸颊还透着些许病弱的白,听见动静,她站在红梅下顾盼回眸,梅林中隔着二人距离,清风拂过,她头顶的梅花飘然落下,似乎是有意在给她添彩,红白交错间,却又都有点黯然失色。
苏贵嫔也看见了云姒,她的心情一下子败了下来。
云姒也没想到她会在梅林遇见谈垣初和苏贵嫔,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也算是个机会。
女子攥着红梅,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又看了眼苏贵嫔,谈垣初一时分辨不出她是什么情绪,只看见她轻抿了下唇,然后若无其事地服身行礼。
第55章“怎么一次比一次羞。”1更+2更
谈垣初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在她蹲下前,他叫住了她:“起来。”
苏贵嫔情绪淡了许多,不再脸上带笑,而是又和平日中一般清冷。
谈垣初仿若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冲云姒招了招手,云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苏贵嫔一眼,略有点迟疑,半晌才乖顺地走近。
等人走近后,谈垣初抬手轻碰她额头,察觉到点凉意,他语气冷淡道:
“病才好就出来吹冷风,是想再躺半个月?”
看似责怪,但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真实用意。
云姒握住红梅枝,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只是恹恹地耷拉下眸眼,低眉顺眼:“奴婢没事。”
苏贵嫔见云姒出现后,皇上的注意力都跑到云姒身上了,颇有点烦躁,云姒能有什么事?
吹冷风?
苏贵嫔扫了一眼云姒身上的鹤氅。
去年南爻进贡的毛皮子,皇上让人给慈宁宫送了点,剩余的都在皇上私库中,苏贵嫔没想到如今会在云姒身上看见,都说她近来得皇上看重,却不曾得过皇上这般赏赐。
且不瞧瞧,云姒被宠惯得有一点奴才样么?
苏贵嫔心底腹诽不断,她不着痕迹地攥了攥手帕,在宫廷的这段时间,到底是让她长了点记性,没有生恼,她抬眼,颇清冷道:“这段时间没见到云姒姑娘,我还觉得好奇,原来是病了,现在病好了么?”
云姒冲苏贵嫔服身:“劳苏贵嫔记挂,奴婢已经无碍。”
苏贵嫔被她噎住,真会给自己脸上添金,谁记挂她了?
谈垣初若无其事地看向云姒,见她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心底哪里还不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但她不高兴什么?
因为他陪苏贵嫔赏梅?
谈垣初心底冷呵一声,不由得想起月前——
彼时,云姒才病了一两日,风寒来得凶猛,她睡都睡得不踏实,脸颊透着病态的嫣红,烧得浑身滚烫,趴在床上难受得一直哼哼唧唧。
太医开了药,但总不见效果。
谈垣初去看她,她趴在他怀中,攥着他的衣袖,眼泪扑棱棱地掉,时不时喊他一声。
她爱哭,却常是床榻上才会哭,其中三分情绪是真,七分情绪都是在骗他,唯独这一次,谈垣初看出她是真的难受,病得有点意识不清。
谈垣初揽着怀中人,眉眼薄怒清晰可见,谁都知道,风寒是能要了人命的,他冷眼看向满额冷汗的太医:
“一个风寒都治不好,朕养你们做什么?”
他没有疾声厉色,却越是平静越让太医觉得心惊胆战。
许是女子平日中嘀咕得多了,谈垣初居然也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他们是觉得她并无位份,看轻于她,诊治时才不曾上心?
谈垣初心底未必不清楚这个念头没什么凭据,但他很难不这么想。
他替她前前后后换了数个太医,直到一个太医道:“这厢房太冷,姑娘病情才会反复。”
厢房内昏暗,谈垣初垂下视线看了看女子,她安静地躺在他怀中,呼吸都是洒着热气,明明被他养在身边,锦衣玉食供着,但她却是仿佛又消瘦了许多,单薄得仿若一张纸般。
谈垣初收回视线,冷淡下命令:“去收拾暖房。”
许顺福是知道这几日皇上心情有多差的,他没敢劝诫,领着人将暖房清扫了一遍,谈垣初亲自将人送去了暖房,他替她披上鹤氅,用帽檐将她脸颊部遮住,力求不让她吹一点冷风,暖房中地龙,整个殿内都是格外暖和。
好一番折腾,她的病情才减轻了点。
结果这人意识一清醒,就开始翻脸不认人。
恰是初一,他再去看她,暖房却是房门紧闭,不许他进,谈垣初被气笑了,许顺福也替她说话:
“姑娘是怕将病气传染给了皇上。”
谈垣初蓦然冷淡地笑了一声。
她病重拉着他不放时,怎么不说会传染给他?
房门紧闭不开,她还在殿内瓮声瓮气地说:“今日是初一,皇上该是要去坤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