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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无其事地看了云姒一眼。
昨日她在坤宁宫前邀请云姒偶尔去翊和宫坐坐,云姒只是应付了事,如今又在她面前对皇后娘娘一声声的敬重,哪怕德妃知道这是无可厚非,也不禁觉得云姒不识趣。
她不信云姒会看不透自己昨日邀请她的真正含义。
云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德妃娘娘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水,没再和她说话,云姒接受良好,说实话,如果她和秋媛曾经猜测皇后娘娘和德妃之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皇后娘娘和德妃之间绝对不会平和。
她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中,如果必须要有选择,云姒想她也宁愿选择站在皇后这一边。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
德妃娘娘膝下有皇嗣,让她在宫中的地位稳固,但对于云姒来说,这可不算一件什么好事。
思绪一闪而过,云姒很快收回飘散的思绪回神,殿内妃嫔也逐渐到齐,今日容昭仪依旧没来请安,云姒只是扫了眼空着的位置,和众人一起服身请安。
云姒看得出今日皇后娘娘气色挺好,脸上的笑意也比往日浓一点,有人看出端倪,好奇:
“娘娘今日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皇后娘娘没有否认,她轻点了下问话的妃嫔,很快笑着点头道:“的确算是一件高兴的事,今年炎热,皇上有意去行宫避暑,正让本宫拟定去行宫的妃嫔名单。”
话音甫落,殿内众位妃嫔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皇宫中几道宫墙隔着,不得宠的妃嫔几乎一年都不能见到龙颜,但等去了行宫就不一样了,行宫中没有这么多规矩,本就奔着避暑游玩去的,偶遇皇上的机会也就多了不少。
云姒也有点惊愕,昨日她才见过谈垣初,却没听谈垣初提起这件事过。
不等云姒有什么想法,就听有妃嫔道:“嫔妾最近在宫中做了许多香囊,挑了其中最好的一个,昨日本想呈给娘娘,却被事情耽误了,也不是娘娘会不会喜欢。”
被事情耽误了?
昨日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有云姒被封了位份一事。
闻言,云姒朝说话的妃嫔看去,云姒也不眼生,正是那日在她和容昭仪对峙时忽然冒出来的安才人,安才人脸上抿着柔柔的笑,给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很快,宫女拿出呈上一个香囊。
香囊做工精致,当真算不上敷衍。
殿内其余妃嫔却说不出夸赞的话,异样的眼光不断瞥向安才人,娘娘才说了她要拟定去行宫的名单一事,安才人就立即出手讨好娘娘,真叫人看不过眼。
只是事发突然,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安才人会准备得这么充分!
殿内静了片刻,香囊被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皇后也挑了下眉,她只看了一眼,就夸道:
“安才人一贯手巧。”
云姒瞧得仔细,她怀疑皇后娘娘甚至连香囊上绣的是什么花纹都没看清,意识到这一点,她抬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心底不得不佩服皇后娘娘的表面功夫。
云姒今日长了见识,整个殿内妃嫔都被安才人的行为刺激到,一时间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将皇后娘娘奉承得程没合过嘴角,云姒觑了眼德妃娘娘,德妃平静地坐着,云姒朝她手边的杯盏瞥了一眼,果然,德妃手中的杯盏早就空了。
一杯茶水早就被她饮尽,她也没说要添。
请安时辰将近半个时辰,皇后才打住她们,摇头道:
“去行宫的名单明日就能出来,待本宫拿给皇上过目后,就会让人去通知你们,时辰不早,早点回去吧。”
云姒眨了下杏眸,明日才能出名单?
她不觉得这个时间点是皇后随意一说,云姒觑了眼殿内唯一空着的位置,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请安散后,云姒没有着急回宫,松福等人带着仪仗离开,云姒和秋媛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云姒偏头看向她:
“邱宝林不着急回宫?”
云姒身边多的人正是邱宝林,云姒和她算是旧相识了,当初在和宜殿时,两人就经常见面。
邱宝林颇恭敬地轻垂着眼:“许久不见云婕妤,嫔妾便想和云婕妤说说话,也不知云婕妤会不会嫌弃嫔妾烦。”
她态度摆得格外端正,看似和云姒并肩而行,其实她总落后一点,她亲眼见过云姒是如何伺候卢才人的,如今却也能一点不在意,不像其余妃嫔心底觉得别扭,她对云姒态度,和对待其余高位没有不同。
云姒一贯知道她是个透彻的人,如今见到她的态度一点也不意外,她轻笑了声:
“宫中像邱宝林这般安静的人已经不多了,我怎么会嫌你烦?”
两人都是话中有话,云姒了然邱宝林示好的做法,她也表示了接纳,她所谓的安静不是指邱宝林在宫中像个隐形人。
而是说当初她在和宜殿伺候时,邱宝林明明察觉到不妥,却也没多嘴地提醒卢才人一事。
路到御花园,二人在其中遇见刘御女,她惊讶地看向走近的二人,咬了咬唇,她朝邱宝林看了许多眼,但邱宝林都没有回应她,刘御女只好黯然地转身离开。
云姒把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她挑了下眉。
当初邱宝林和刘御女的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约在一起制作香膏,但卢才人小产一事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如往日?
云姒询问的眼神朝邱宝林看去,邱宝林没有隐瞒,坦然道:
“嫔妾和她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同行。”
云姒了然,说什么不是一路人,实际上是邱宝林也发现当初卢才人一事中她被刘御女利用了。
云姒多看了一眼刘御女,她之前一直在养心殿伺候,对后宫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所以,她现在其实是需要一个邱宝林这样的人。
邱宝林很聪慧,很快就道:
“当初卢嫔去世后,刘御女有一段时间经常出入翊和宫。”
云姒心底经常叫卢氏卢才人,但她死时以嫔位下葬,宫中提起卢氏时,通常是唤其卢嫔,云姒没觉得奇怪,她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如果邱宝林说得是真的,刘御女想必是早就投靠了德妃娘娘,等卢才人去世后,没人再在意当初卢才人小产一事,她才敢与翊和宫有来往。
至此,云姒也终于知道邱宝林要做什么了。
她本来还疑惑邱宝林一直低调,怎么会忽然向她示好?
邱宝林本来才人的位置做得好好的,结果被刘御女利用后,在宫中地位瞬间又低了一大截,她心底自然会有怨。
一个刘御女不值一提,但刘御女背后偏偏有个德妃娘娘。
此番一来,邱宝林如果想报仇,只能也选择一个靠山,这个靠山未必要很能耐,但起码要让德妃娘娘觉得为了一个刘御女和她对上不值当。
午后,云姒听说谈垣初去了一趟长春宫,同行的人还有常太医。
云姒惊讶:“小公主的病还没好?”
她眼底有狐疑,小公主的病是怎么来的,她们都心知肚明,容昭仪只是借此争宠,怎么会对小公主下这种狠手?
云姒原本以为小公主顶多只会不舒服一两日。
但当她听见谈垣初亲自带着太医去长春宫时,云姒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云姒蹙了下黛眉,很难理解:“她是疯了么?”
云姒很模糊的印象中,她娘亲是一位格外温柔的母亲,哪怕卧病在床,也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娘亲去世后,爹爹疼她如珠如宝,不肯续弦,甚至为了叫她过得好一点,经常出入山林,最后丢了性命。
所以,她不理解容昭仪怎么会因一时恩宠,舍得叫小公主受这种苦。
偏偏容昭仪平日中表现得格外疼爱小公主,那副模样也一点不似作伪。
秋媛道:“听说本来只是一点低烧,但小公主似乎受到了惊吓,病情反反复复,越来越严重了。”
云姒听懂了惊吓这两个字。
一直很疼爱自己的母妃仿佛忽然变了个人,格外地陌生,不顾她意愿地要让她难受,小公主本来养得就很是娇气,自然会受到惊吓。
云姒昨日一夜都没睡安稳,本来还准备午睡一会儿的,但松福很快跑来告诉她,皇后娘娘也去了长春宫。
云姒只能改变主意,顺着松福的话道:
“准备仪仗,咱们也去长春宫。”
褚桉宫距离长春宫不近,仪仗走了一刻钟有余,等云姒到的时候,长春宫已经来了不少人,云姒在其中也瞧见了德妃娘娘的仪仗。
殿内乌压压地站了一堆人,云姒顺着人群的方向看去,不是正殿,而是小公主平时住的偏殿,云姒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小公主的哭声,她和秋媛对视一眼,两人进了殿内,终于瞧清了殿内的情况。
容昭仪面容稍许的憔悴,她哭得双眼红肿,往日惯来精致的佳人连梳妆打扮的心思都没有,瘫在床侧,一错不错地看向小公主和替小公主把脉的常太医。
常太医眉头紧皱。
小公主的哭声呜呜咽咽,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这两日应该是哭得太多,嗓子都有点沙哑,病弱的小猫似的一抽一抽的。
云姒很少见谈垣初脸色这么冷。
常太医一松手,容昭仪就要去抱小公主,小公主的哭声一顿,她眼巴巴地看向容昭仪,想要亲近却又不敢的模样,看得在场一众人都跟着一起揪心。
云姒也不由得隐晦地皱了下眉头。
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小公主,但不代表她看见这一幕会无动于衷。
这时讲究抱孙不抱子,但现在,谈垣初直接弯腰抱起小公主,小公主认得他,攥紧了他的衣襟,眼泪绷不住地掉,小声地哭着喊:
“父皇……疼……”
浑身疼,脑袋也疼,她举起肉嘟嘟的小手给谈垣初,软糯着嗓子:“疼。”
这两日太医来给她诊脉时,给她施了针,她说不清是哪里疼,但一直记得这件事,也记得是因为母妃,她才会被扎针。
小公主心底不断溢着委屈,瘪着嘴,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叫人看着直觉得心疼。
谈垣初轻轻拍着小公主的后背,低声哄着:
“父皇在,谙儿还要哪里疼,告诉父皇。”
小公主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他又低声哄了两句,终于将小公主哄得不掉眼泪,容昭仪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
谈垣初明显感觉小公主往他怀中缩了一下,他直接冷下脸:
“你没看见她在怕你么?”
他从未这么冷淡地对容昭仪说过话,以至于容昭仪一时间直接愣在原地,众人也觉得惊愕,殿内刹那间安静下来。
谈垣初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他哄得小公主乖乖吃药后,药效渐渐发作,小公主终于安宁地睡着。
这期间,容昭仪一直立在原处。
等谈垣初要转身离开时,她才骤然拽住谈垣初的衣袖,一双眸子倏然泛红,她咬唇滚下泪珠,低声:
“皇上!”
第67章摔倒补偿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