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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垣初也噎了一下,他招手:
“过来。”
云姒迟疑了一下,众人都看见她瞧了一眼容昭仪,才一点点挪到前面,四周有片刻的无言,这般手段也太浅显了一点。
谈垣初一刹间觉得有点头疼。
她能不能装得真一点?这般一来,谁看不出她是存心给容昭仪添堵?
谈垣初颇有点没眼看,他瞥了女子一眼,示意她麻溜点,等人到了跟前,他才淡淡说了句:
“时辰还没到,算什么晚。”
容昭仪咬唇,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么?
容昭仪不信。
还是说,他真的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要替云姒说话?
不论哪一种,容昭仪都不想接受。
谈垣初话落后,直接领走了云姒,徒留了一众妃嫔在原地,许顺福提醒了一句:“各位主子娘娘,时辰要到了,您们都赶紧上马车吧。”
德妃冲许顺福点头,等许顺福离开,她瞥了容昭仪一眼,仿若感叹道:
“看来云婕妤的确讨皇上欢心。”
即使表面不说,但德妃心底清楚,她和容昭仪私底下算是扯破了脸皮,她摇了摇头:“本宫记得,上一次去行宫避暑,途中陪伴圣驾的人,好像是容昭仪吧?”
容昭仪不喜云姒,但她同样也不喜德妃,她脊背挺直了些许,冷声说:
“娘娘记性真好。”
话落,她又不紧不慢道:“陪伴圣驾的人时有替换,不过,臣妾记得德妃娘娘好像还从来没有过。”
说到最后,容昭仪似乎觉得她说错了话,脸上露出一抹歉意。
众人听着两位娘娘的话中讥讽,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两位又是怎么对上的?
德妃笑意不变,她和容昭仪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得清楚对方眼底的冷意,德妃什么都没再说,她转身上了马车。
队伍一路出了皇宫,云姒和谈垣初一同上了銮驾,她掀开马车的提花帘,探头朝外看了一眼。
马车还没离开皇宫的范围,她远远瞧去,只瞧得见宫墙和四周森严的禁军队列,云姒抬眼,忽然和马背上的人四目相对。
卢冬勋的心情有点复杂。
云姒曾是他妹妹的宫婢,他理智上知道,云姒在他妹妹死后才被封了位份,没有对不起他妹妹。
但他是殿前禁军,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云姒一路走来,心底清楚云姒的荣宠,和曾经他妹妹相比,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卢冬勋不知他该抱有什么情绪。
初见时,她不过只是个宫女,落后他妹妹一步,瞧他一眼都得小心翼翼。
如今二人身份然转变。
卢冬勋知道不应该,但他时常想起当初和云姒初见时的情景,他有时总在想,如果妹妹落水那一日,他及时一点,是不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卢冬勋心绪复杂时,忽然听见女子惊讶的轻声:
“卢大人是升迁了么?还没来得及恭喜卢大人。”
他的官服变了,佩刀也变得不一样,的确是升了职位,禁军副统领,再进一步,便是权势在握。
卢冬勋嘴唇动了动,半晌,声音才出来:
“云婕妤客气。”
两人没有再交谈,女子头顶搭上一只手,谈垣初懒散冷淡的声音传来:“让你研磨,你就知道躲懒。”
提花帘被仓促放下,挡住了内里的光景,女子也没再探出头,卢冬勋垂眸。
马车内,云姒恼声:
“皇上,您做什么?”
她瞥了砚台一眼,砚台里有的是墨水,她说:“秋媛不是替您研磨了么,您就不能心疼心疼嫔妾?”
谈垣初眼神很冷地看了她一眼:
“心疼你?”
“不乐意替朕研磨,却眉飞色舞地恭喜别的男人升迁?”
云姒一怔,待听出他话中意思时,忍不住瞪圆了杏眸,佳人生恼,神色格外鲜活,她咬声:“您疯了?”
谈垣初情绪冷淡。
云姒咬唇,杏眸都要红了:“您是要让嫔妾去死么?这话让别人听了去,您让嫔妾怎么活?!”
谈垣初皱眉,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她猝不及防地扭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谈垣初听见她细微地抽噎了一声,才低声说:“您明知道嫔妾会去恭喜他,是因他是卢才人的兄长。”
卢才人?
听到这三个字,谈垣初皱了皱眉,他伸手去拉她,云姒偏过身去。
见状,秋媛和许顺福都低头不敢看地退到了马车外。
许久,谈垣初才拉过人,他携住她的下颌,让她转过头来,见她当真掉了眼泪,白皙的脸颊上印着两条泪痕,她咬着唇,不愿看他。
谈垣初皱了下眉,抬手替她擦拭泪痕,低声:
“朕一时气恼,也值得你掉眼泪?”
云姒闭眼:“对您来说只是气话,对嫔妾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谈垣初被堵得哑口无言。
半晌,他低头亲了亲她,云姒要躲,没躲得过去,她恼得去推他:“您不是恼嫔妾么,亲嫔妾做什么?”
谈垣初垂下视线看她,眼底神色颇深,没让女子看见,他语气轻描淡写:
“是朕说错话,不该恼你。”
云姒一顿,没等她回过神,谈垣初又替她擦了擦脸,声音低沉:“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哭?”
云姒依偎在他怀中:
“您日后不能再说嫔妾这种话。”
谈垣初掐了掐她的脸,觉得她得寸进尺,他那番话明明没那个意思,她偏要大题小做,如今道歉还没完,还得顺着她的话音应她几个承诺才行。
越来越难哄了。
也不知谁惯出来的毛病。
云姒见好就收,睁着一双杏眸,软趴趴地说:“嫔妾满心满眼都是您,您误会嫔妾,嫔妾要难过死了。”
这番话,谈垣初一个字都不信。
然后,又听见她说:
“您不喜欢嫔妾和别人说话,嫔妾日后再也不说了。”
谈垣初几不可察地掀了掀眼,他漫不经心地想,说了半晌,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谈垣初眯了眯眼眸,他抬手敲点在女子额头:
“你最好是如此。”
她心思不在他身上,他会觉得不放心,难道不是很正常?
云姒捂住头,她被哄好后,很是乖顺:“您还要批奏折么?嫔妾替您研磨。”
她今日穿了一袭新的宫裙,怕研磨会弄脏衣裳,她挽起了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她皓腕上戴着他送她的那条玛瑙珠串,格外显眼。
谈垣初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然后,他不得不承认,她肌肤白,戴这种颜色最合适不过。
云姒都不知道她在马车中待了多长时间,外间日色都暗下来了,等马车停下来,她才知道,去行宫避暑,单是路上行程就得要半个月的时间。
闻言,云姒脸都白了。
云姒不喜欢坐马车,白日中有谈垣初陪伴,她还觉得好一些,但后来谈垣初和朝臣议事,她回了自己马车后,人就一直恹恹的。
秋媛不解:“主子怎么了?”
云姒只是拢着黛眉摇头。
她趴在马车中,恹恹地耷拉着眸眼,人仿佛一下子没了精神气。
她总忍不住想起年少时。
她被陆家卖掉的时候,就是这般被困在车厢中,一路颠簸地送往京城,云姒还记得她当时整日都缩在角落中,一心是害怕,许是留下的阴影过深,她如今再坐马车,哪怕知道她早就被救了下来,也很难缓解。
休息的地方是驿站,谈垣初还在忙,云姒带着秋媛回了厢房,她忍不住吐了一场,整个人都是往前一栽,两条腿软下来,她直接倒在了秋媛怀中。
秋媛见状,脸色一变,让宫人照顾好她,自己跑出去了一趟。
她问了过往宫人,找到了伴驾而行的常太医,急匆匆地拉着常太医回了厢房,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撞见这一幕。
许顺福也看见了,等朝臣离开后,不敢耽搁,忙忙将消息禀了上去。
得了消息,有妃嫔心思一动,转身去了云姒厢房,一进去,就忍不住掩住口鼻。
云姒才吐了一番,厢房内的气味自然不好闻。
秋媛见状,皱眉道:“太医说了,婕妤需要通风,各位主子不要堵在这里。”
谈垣初一来,就听见秋媛这话,当即冷下声: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门口被让开一条道,云姒听见声音,忙出声拦道:“皇上,别进来。”
谈垣初挥推开众人,直接进了厢房,走近后,就见她一脸恹然地靠在床榻上,谈垣初拧眉:“怎么回事?”
她在銮驾中时,分明还是好好的,左右就一个时辰不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见他人都进来了,云姒哑声,没再出声赶人,而是含着哭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