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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不认同地看向她:“你啊,现在孕期还未出三月,正是紧要的时候,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苏婕妤端着杯盏,她抿了一口茶水,皇后娘娘的话也飘进了她耳中,口中茶水是甘是涩,她半点没尝到滋味儿。
皇后让云姒坐了下来,云姒手边的案桌上摆着的不是茶水,而是一碗酸梅汤。
“皇上在早朝前传了话来,道你身子重,日后请安尽数免了,省得你不知轻重。”
云姒被说得一懵。
她什么时候不知轻重了?
云姒看见皇后娘娘好像朝她膝盖处看了一眼,陡然一噎,昨日那种情况分明是特殊。
她又不是贱得慌,能不行礼,她还要上赶着给人下跪不成?
云姒轻垂眸,仿佛是羞红了脸,甚是不好意思:
“皇上言重,叫娘娘也跟着担心。”
苏婕妤放下了杯盏,她不咸不淡道:“到底是云婕妤得宠,才查出有孕,就能让皇上这么看重,万事都要亲自叮嘱。”
她话音甫落,四周妃嫔视线都不由得落在云姒身上。
这番话由苏婕妤说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她也曾有孕过,皇上对她何时这么上心过?
云姒轻抬了抬眼,她脸上绯红还未褪,却是轻声细语道:
“苏婕妤是在抱怨皇上对你不够关切么?”
云姒厌烦有人蹬鼻子上脸。
她和苏婕妤同样的位份,苏婕妤到底倚仗什么给她各种甩脸色?
苏婕妤陡然冷下脸,皇上是否关心她,她们都心知肚明,但不管皇上怎么样,苏婕妤都不能抱怨皇上。
论牙尖嘴利,她向来说不过云姒,但她又不甘心让云姒这么舒坦。
苏婕妤忽然轻扯了下唇角:
“这两年后宫中妃嫔有孕,常都不能善终,云婕妤可得好好照看腹中皇嗣,别落得和我一般下场。”
她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云姒的小腹上。
云姒眼底冷了冷,她没有挡住小腹,任由苏婕妤打量,她拨弄了一下银勺,银勺和碗壁轻轻碰撞,酸梅汤颜色清亮,让人觉得食欲大增,但云姒却是没喝,她轻声笑道:
“有苏婕妤提醒,我自是不会落得和苏婕妤一样下场,毕竟小产后却迟迟查不到凶手的情况,整个后宫也只有苏婕妤一例,旁人想要效仿都难。”
苏婕妤脸色骤然一变:
“你——!”
云婕妤不紧不慢地抬眼和她对视。
四周妃嫔倏然噤声。
谁不知苏婕妤小产却一直未曾查出凶手一事,一直都是苏婕妤的心头刺。
偏偏云婕妤敢碰。
二人之间的气氛隐隐有些对峙,有人不由得朝皇后娘娘看了一眼,有点好奇皇后娘娘会帮谁。
这二人,一位深得皇上恩宠,另一位却是一直被皇后娘娘庇护。
皇后轻扶额,有点头疼:
“够了,云婕妤有孕在身,苏婕妤你说话也该注意点分寸。”
苏婕妤猛然抬头看向皇后,有点不敢置信。
她说话要注意分寸?
皇后到底有没有听见云姒在说什么?云姒拿着她小产一事对她明朝暗讽,皇后难道听不出来么?!
许久,苏婕妤轻扯了下唇。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不是一贯如此么?皇上宠谁,她就偏向谁。
苏婕妤攥紧了手帕,她垂下眼睑,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嫔妾知错,定当谨记娘娘教诲。”
云姒轻挑眉,她瞥了眼皇后娘娘,心底觉得皇后娘娘现在肯定很头疼。
娘娘倒是想帮苏婕妤,可惜烂泥扶不上墙。
云姒没猜错,皇后岂止头疼,有一瞬间,她都不想管苏婕妤了。
苏婕妤到底能不能分得清情况?
且不说云姒如今深得圣宠,只说云姒怀着皇嗣,她就是比其余人都金贵,苏婕妤敢拿她腹中皇嗣说事,一旦传到皇上耳中,她到底要不要命了?
她今日不警告苏婕妤,来日给苏婕妤警告的人就会是皇上,到时,就不仅仅是警告了。
苏婕妤以为皇上对她的怜惜之情能维持多久?
等请安散后,百枝让众人收拾宫殿,待看见给云姒准备的那碗酸梅汤半点没少时,她停顿了一下,有点迟疑地看向皇后:
“娘娘,再这般下去,您和云婕妤迟早要离了心。”
云婕妤和苏婕妤之间,迟早是要有一个选择的。
皇后疲惫地闭了闭眼。
第105章封号营养液加更
养心殿,谈垣初下了早朝就回来,在殿内坐到现在,伏案持笔写着什么。
许顺福端着茶水推门进来,觑了眼御案上的宫殿布置图,他暗暗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许顺福知道皇上在忙什么,祁贵嫔被贬,小公主的去处还一直没有安排妥当,皇上之前一直在犹豫,如今云婕妤有孕,倒是让皇上彻底下定了决心。
和小公主一比,皇长子搬入了皇子所,反而不必仓促下决断。
殿内角落中摆着一盆白玉兰,浅浅幽香,谈垣初撂下笔,疲惫地抬手捏了捏眉尖,他倚在位置上,淡淡地问:
“你觉得孟婕妤如何?”
许顺福一头两个大,孟婕妤再不得宠也是主子,他一个奴才能评价主子么?
皇上在这时提起孟婕妤,心底自然是属意孟婕妤的,许顺福心里有了底,笑着开口:
“孟婕妤进宫数年,一直恭顺温柔,如果日后有了小公主作伴,相比一定会精心照顾小公主的。”
许顺福说这话时,半点不觉得心虚。
孟婕妤进宫十一年,一直不曾传来过消息,平白膝下有了位皇嗣,本身就是一件喜事。
说得难听点,宫中主子娘娘看着荣华富贵,但其中寂寥只有她们知道,宫中有一位皇嗣,多的可不止是表面荣耀。
而且平日中孟婕妤就一贯低调,从不惹事,也是因此,只要皇上封赏后宫,孟婕妤的名字都在其中。
谈垣初静了许久,他又持起笔,蘸了蘸墨水,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写完,他又将宣纸压在了另一张宣纸下面。
许顺福瞥了眼,发现这张宣纸上写了不少的字,“恭”“顺”“柔”等字眼都被皇上直接一笔划掉,许顺福隐隐猜测到皇上要做什么,他试探性地询问:
“皇上是要给云婕妤选封号?”
谈垣初不作遮掩地挑了挑眉,他不紧不慢地颔首:“她被查出有孕,朕要是没有表示,她得在心底记恼朕一辈子。”
许顺福瞥了眼宫殿布置图,心中暗自腹诽,让云婕妤搬入正殿,难道还不算表示么?
许是猜到许顺福在想什么,谈垣初轻嗤了一声:
“她惯来斤斤计较,祁贵嫔当初升三品昭仪时都有封号,她没有,朕担心她觉得心中不平。”
许顺福悻悻地笑了一声,心底觉得些许一言难尽。
到底是云婕妤会觉得心中不平,还是皇上自个儿觉得不平?
要他说,只要皇上今日传下圣旨,给云婕妤升位,搬入褚桉宫正殿,云婕妤压根不会去想封号一事。
斤斤计较的究竟是谁,平白背上这个罪名,他都替云婕妤觉得冤得慌。
许顺福看着皇上在一堆封号挑挑拣拣,不由得问:
“皇上还没有选好么?”
谈垣初脸上情绪淡淡,他摇头:“这些字都不好。”
许顺福纳闷了,恭顺娴德,都惯来是称赞女子的字眼,哪里不好了?
谈垣初没管许顺福的想法,总归他觉得这些字眼和云姒都不相符,他重新铺开一张宣纸,蘸墨落笔,他下笔没有一点迟疑和停顿,显然,在他心底早有了想法。
许顺福顺着笔尖看去,宣纸上渐渐落成了一个字。
——熙。
熙素来有光亮、兴盛、吉祥之意,是难得的好寓意。
许顺福怔了怔,相较于恭顺娴德,这个封号明显不同,似乎寄予了皇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
谈垣初垂下视线看着这个熙字,他声音轻描淡写:
“她说她往日苦难,朕纵疼惜,于她往日也无能为力,只望她日后之路光明顺遂,事事如意。”
许顺福惊骇地低下头。
事事如意么?
他不由得在想,云婕妤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
但荣华富贵岂有封顶时?
许顺福悄无声地咽了咽口水,但他立即挥散了这个念头,觉得皇上不可能有这个意思。
其实许顺福不意外皇上给云婕妤升位,在皇上选定褚桉宫让云婕妤入住时,他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