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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宝林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失意,心底才松了口气,她和熙修容的关系谈不上好与不好,只能说心照不宣,邱宝林自然不希望熙修容会失了平常心。
“娘娘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腹中皇嗣,”邱宝林忽然底下声,“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依着往年选秀,三月份左右圣旨布告天下,待一切筹备妥当,诸位秀女进宫,都要六月份,在经过初选、殿选等一系列流程,最终确定位份时,已经是七月。
邱宝林觑了眼娘娘隆起的小腹。
到时,娘娘已经平安诞下皇嗣了,凭借皇上对娘娘和皇嗣的看重,根本不需要担心新入宫的妃嫔分宠。
云姒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有点讶然,她其实没细算过预产期,也不曾将这个时间和选秀联系在一起,没想到邱宝林却是已经想到这一层。
云姒承她的好意,轻声道:
“你放心,本宫不会因小失大。”
二月中旬,谈垣初来褚桉宫越来越勤了,惹得云姒和后宫众人都觉得见怪不怪,云姒也不想初始时惊心胆颤。
夜深人静时,云姒忽然被一阵抽筋疼醒,她脸色陡然一白,痛苦地睁开眼,她的腿不自然地曲着,忍不住去拽身边人,低低抽噎:
“皇上……”
她夜中常会觉口渴,起身又艰难,谈垣初睡前将茶水放在案桌上,也不敢睡深,只听见细微的声音,他立即惊醒。
谈垣初坐起来,低声:
“怎么了?”
云姒疼得皱着一张脸,她倒抽着冷气:“腿……疼……”
谈垣初想起太医交代过的话,意识到什么,扣在女子腰间的手立即顺着她的腿摸去,女子窝在他怀中低低抽泣着,谈垣初不由自主地皱紧眉。
“抽筋了?”
她含糊不清地应声。
谈垣初按住她抽筋的地方,一点点替她揉按,刚碰上时,女子哭声呜咽传来,不知多了多久,她抽筋的情况才渐渐褪去,女子吸了吸鼻子,窝在他怀中半睡半醒,谈垣初没敢弄醒她。
一睁眼,谈垣初都没怎么睡得着,天际将要晓亮时,他眉眼肉眼可见的疲惫。
不等他休息,一声哭喊响彻宫廷,褚桉宫的殿门被从外敲响,谈垣初皱眉睁开眼,许顺福焦急的声音传来:
“皇上,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吐血昏迷了!”
噩耗如同当头捧喝,谈垣初陡然睁开眼,眸底冷冽一片,让人望而生寒。
云姒被这动静惊醒,她本来窝在谈垣初怀中,在听见这道消息时,立即懂事地从谈垣初怀中退出来。
谈垣初起身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向她。
云姒一边艰难地坐起身,黛眉轻蹙,她仰头对谈垣初道:
“皇上不必顾忌臣妾,娘娘忽然昏迷,坤宁宫一定乱成一片,娘娘需要您前去安稳人心,臣妾随后就来。”
谈垣初也知道轻重缓急,他没有迟疑,声音低哑:
“你不要急,慢慢来,出行都要带着秋媛和宫人。”
撂下一句嘱咐,谈垣初没有耽误,转身出了褚桉宫,云姒看见了许顺福一脸的惊慌,她不由得呼出一口气。
御前的人都这么慌乱,云姒不敢想,后宫中会乱成什么样。
坐起来的一瞬间,腿根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疼得她险些直接栽在床上,秋媛一声惊呼,云姒抬头看她,黛眉紧蹙着冲她摇头。
谈垣初刚走不远,殿内有动静,会立即传到谈垣初耳中。
皇后病危,她这个时候任何会拦住皇上的举止,都可能会成为别人指摘她的把柄。
云姒咬紧唇,额头疼得溢出汵汵冷汗,她一手按住腿根抽筋的地方,迫使抽筋的地方尽快恢复,咬声艰难地吩咐:
“……替我更衣。”
秋媛担心地看向她,知道没时间耽误,咬唇去拿宫装,整个褚桉宫有条不紊地忙着,云姒却是抬起头看向坤宁宫的方向,不知为何,她心底居然会有点不安。
其实说实话,皇后若真有难,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她如今有孕在身,又深得皇上看重,一旦皇后真的有难,那个位置,她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但……
云姒脑海中闪过往日和皇后相处的点点滴滴,她闭了闭眼,低声催促:
“快点。”
等云姒缓过来,再换好衣物,时间都快过了两刻钟,她没再耽误,深夜露重,云姒心底忧虑今日一事并非意外,她到底没敢乘坐仪仗,被秋媛扶着一步步地往坤宁宫走去。
冷风呼啸,饶是云姒披着厚重的鹤氅,也被刮得脸颊生疼。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踏入坤宁宫时,里面传来的一声:
“皇上,是熙修容送给娘娘的玛瑙珠上染了毒药,谋害中宫乃罪不可恕,请皇上万万不要姑息凶手!”
殿内安静,这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入众人耳中。
云姒的脚步也仿佛被钉在了原处,恰好珠帘被掀开,众人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了熙修容被风霜吹得脸色苍白,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坤宁宫中都是人,唯独不见皇后和百枝,数人跪在地上,有太医有宫人,适才说话的恰是苏婕妤。
谈垣初一见她这模样,下意识地要上前。
苏婕妤脸上有泪,仿佛对暗害皇后的凶手格外痛恨,她见皇上举动,忍不住提醒:
“皇上,娘娘还躺在里面呢!”
抽筋来得猝不及防,云姒腿一软就要倒地,秋媛惊呼着扶住她,谈垣初脸色一变,顾不得苏婕妤的话,手疾眼快地跨步上前,在女子跌地前将人揽在怀中,他声音惊怒:
“哪里疼?”
女子在他怀中,眼睫一颤,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她拉紧了他的衣襟,明明疼得脸色发白,却一字不说,只仰头一错不错地看向他:
“臣妾没有害皇后娘娘,皇上,您信臣妾么?”
她不是个好人。
但她对皇后娘娘的确不曾有过一丝坏心。
她这一生遇到对她存有善意的人太少太少,没有人知晓,她对这些仅存的善意的珍重。
她眸底殷红,疼得身子不断打颤,却在问着和身体无关紧要的问题,谈垣初心尖泛着一点难以言说的疼意,女子在他面前从不遮掩,她何时对皇后有过恶意?
谈垣初从一开始就不曾怀疑过她。
他眉目冷沉,斩钉截铁:
“朕信。”
殿内倏然噤若寒蝉,云姒也有些怔然。
她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一切对她有利的时机,但云姒也没想到谈垣初会一点犹豫都没有地说相信她。
云姒咬唇,她杏眸中落了泪,堪声说:
“有人陷害臣妾。”
秋媛在一旁哭着说娘娘一路上来的艰辛,女子也委屈得要命。
谈垣初挽过她额间被汗水打湿的乌发,许顺福有眼力劲地搬来椅子,谈垣初将人安放在椅子上,才低声和她保证:
“朕知道。”
“朕会查清真相,不会叫你蒙冤。”
苏婕妤没想到证据确凿,皇上却是一点都不怀疑云姒,不敢置信地失声:
“皇上!”
谈垣初陡然转头看向苏婕妤,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苏婕妤有片刻骨子生寒,但她看见云姒高高隆起的腹部,和皇上下意识对云姒的维护时,她心底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心肺都疼。
凭什么?
她嫉恨云姒,嫉恨得要命!
她的孩子不见天日,云姒却能安安稳稳地有孕。
人人都说她被皇后庇护,但实际上呢?明明是皇后利用她!见她身子破败再也争宠希望,才对她存了些许怜惜!
皇后本身就是欠她的!
但云姒呢?云姒什么都没有付出,却能得到皇后另眼相待。
她求而不得的圣宠,甚至不惜喝下偏方,只想让皇上多看她一眼,偏偏云姒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她想要的,最终都是云姒得到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落差,几乎要把她逼疯,哪怕、哪怕只给她一样也好啊。
但是什么都没有!
苏婕妤掐紧手心,她直起腰杆,抬起头看向皇上:
“娘娘吐血昏迷,太医从熙修容送给娘娘的玛瑙珠串上发现毒药,正是导致娘娘昏迷的原因,证据确凿之下,皇上却偏心得置若罔闻,如此偏颇、不明是非,恐令天下人寒心!”
众人惊骇,恨不得当场聋了去。
苏婕妤居然当面斥责皇上不明是非?这和指着皇上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她是疯了不成?!
云姒忍着疼,也不由得愕然地看向苏婕妤。
她会在听见她送的玛瑙珠串上有毒后,仍能保持镇定冷静,不是她笃定谈垣初会信她,而是她知道只要皇后醒来,自能证明她的清白。
但她的反应好像刺激到了苏婕妤。
云姒瞥了眼谈垣初的脸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第121章调查营养液加更
殿内跪了一地的人,谈垣初面无表情地看向苏婕妤,他平静地问:
“寒心?”